居巢《五福圖》賞析

　　五福圖軸（國畫） 80.5×44.5釐米 居巢 廣東省博物館藏

　　楊凡舒

　　居巢（1811-1865），清代晚期畫家。原名易，字士傑，號梅生、梅巢、今夕庵主等。居巢與居廉為堂兄弟，後世以“二居”稱之。廣東省番禺縣隔山鄉（今廣州市海珠區）人，所繪山水、花卉多秀雅，草蟲則活靈活現。繪畫師承惲壽平。工詩詞。

　　居巢、居廉獨創撞水撞粉畫法，在花鳥創作方面兼工帶寫，注重形的準確把握，用筆簡潔，設色妍麗。運用撞水、撞粉的作品中，水痕流動、光影若現，在格調上相當舒朗淡雅。從如今兩人存留的作品來看，“二居”畫風相近，同樣強調“以形寫神”、師法自然的重要性，擅作花鳥山水，尤精草蟲，筆法秀雅、明麗。相比其弟居廉，居巢更長于詩詞，著有《首邪室詩》《煙語詞》等，亦常常在畫作之中題詩，更加體現其作為嶺南文人的一面。儘管居巢早逝，“二居”的風格在今天看來更多的是延續明清傳統，但二人的重要性在中國20世紀藝術史上依舊不能回避，他們二人在東莞“可園”以及隔山“十香園”的授徒經歷，為近現代的廣東畫壇培養了相當多的藝術人才。“折衷畫派”創始人“二高一陳”即在此列，這一代嶺南畫人正是在“二居”的基礎之上，在更為開放的視野和更加廣泛的資源之中吸納新理念和新技法，開廣東現代藝術史之先聲，居氏兄弟貢獻獨特。

　　居巢的這幅《五福圖》現收藏于廣東省博物館，畫家自題“螽斯詵詵，石壽而文，兼隆五福，聊以祝君。乙醜五月法草衣翁意為汝南四弟大人鑒正，居巢寫生並題”，由此題款，可知是畫家晚年（1865年）作品。

　　題材新穎

　　《五福圖》雖是傳統民間祈福題材，卻別出心裁地採用了栩栩如生的寫生予以呈現，頗有廣東民間特色。畫中的湖石旁放著一個極具濃厚鄉土氣息的小竹籠，籠中有五隻小蝙蝠，石上的植物還停棲著昆蟲，畫家甚至還以精細筆法描繪出草石間結著的蛛網，暗合其題字之中所言“螽斯詵詵”之寓意。而對於畫面重點呈現的“五蝠”，擅長寫生的畫家不遺餘力，將五隻小蝙蝠在竹籠之中的活潑場面如實表現，竹籠以細竹枝捆紮而成，畫家仔細勾勒渲染，連竹枝頂端的竹葉都以雙鉤繪出，整個畫面設色素雅，用筆嚴謹，處理得相當老練乾淨，由於畫家在繪製過程的完善與熟練，作品整體呈現出一種平和的真實感。

　　寓意別致

　　“蝠”與“福”同音，寓意“福到”，尤其在清代，“五福捧壽”成為了相當流行的圖案，在民間隨處可見。瓷器、玉雕、木雕、磚雕等工藝也常常將蝙蝠與其他紋樣結合，以表達不同的吉祥含義。在繪畫中也常常出現蝙蝠形象，蝙蝠入畫的題材被廣泛用來表達祝福。“五福”的祝願寓意在此幅作品之中，不是象形的蝙蝠圖案，亦不是民間藝人之巧手在屋檐或磚雕之處所雕刻的紋樣，而是似乎被何家孩童捉進竹籠把玩的五隻小獸，此中立意之別致以及表達之平易，不僅博觀者會心一笑，更可作為傳統中國畫作品序列之中的相當有趣的一幅。

　　性情文雅

　　畫家居巢在這一類傳統祝福繪畫中，發揮了自身或者説“二居”最受追隨和注目的特長，即精準寫生的功力，使尋常題材別出新意，煥發新的魅力。《五福圖》雖發揮了居巢尤為擅長的繪畫技藝，但從表現方法而言，比較其藝術生涯中的整體面貌，則是其中相對工整而審慎的一幅作品。在其為數眾多的作品之中，居廉更多地展現出了一位受到正統訓練以及良好教養的文人畫家所擁有的藝術品位以及文雅性情，他所畫的《倣元人花卉小品圖》等作品都能夠説明這一點。其在19世紀50年代到60年代所創作的眾多扇沒骨花鳥作品，都令人印象深刻。這位嶺南畫人筆下的花卉、瓜果、魚蟲、鳥獸，不僅展現出頗具古人風致的一面，還有極致的“寫形傳神”而傳達出的精準再現外部世界的願望。這正是“二居”在中國近現代藝術史之中，在廣東這一特殊地域所展現的藝術特質和獨特之處。不管是從藝術家選擇題材的角度，還是在技法傳承與創新的角度，居巢的藝術創作都處在這一歷史序列承上啟下的節點之上。

　　“二居”的影響

　　在今天看來，“二居”弟子高劍父、高奇峰、陳樹人等參考了東亞近鄰以及西畫中的技法來進行所謂“新國畫”的創作，從理念以及繪畫風格而言，都似乎與居巢筆下的明麗光影、詩情畫意大相徑庭，但這一種浸潤並脫胎于詩文傳統、由傳統技藝起步而不拘于教條束縛，尤以全新的觀看方式進行藝術創作的能力，卻是從這兩位廣東畫家開始並留諸後人的難得遺産。居巢的作品在當時的嶺南畫壇已獲得相當高的評價，亦有大量的追隨者，他與居廉開闢“十香園”之時已近晚年，對其作品的影響力以及交遊圈的考察，對於研究廣東現代藝術史的早期發端將有很大意義，並依舊有著很大的探索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