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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軍首批無人機飛行員李浩:從“零”開始飛

2017-05-24 11:07:29|來源:人民網|編輯:金近

陽光的事業,陽光的老李。楊軍攝影

  當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照亮茫茫戈壁,初春的機場依舊透著寒涼。身著飛行服的李浩正有條不紊地進入飛行前準備,這是他有人機改裝察打一體無人機的第7個年頭,早已習慣了在方艙裏看著數據駕駛戰機。

  從軍37載,飛過6種有人機機型,48歲“高齡”主動改裝,成為空軍首批無人機飛行員。

  近5年來,先後經歷4次轉隸,身隨令動,從繁華都市轉戰東南沿海,如今紮根大漠戈壁。

  個頭不高,身姿挺拔,常年鍛鍊使他保持著飛行員的標準身材,執著的眼神仿佛永遠不會老去,少許皺紋掩不住當年的帥氣,滿臉的雲淡風輕似乎他從來都在這裡。

  一路西進,追尋著夢想的召喚,追隨著改革的步伐,李浩篤定這條路通向無人機戰場的未來。

  “飛行事業在哪,我就奔赴哪,組織需要在哪,我就戰鬥在哪!”——

  不忘初心,西出陽關試劍

  2011年2月,東北的春天還飄著雪。空軍為推進新質戰鬥力建設,從部隊選調無人機飛行員的工作全面展開。

  身為空軍“王牌師”飛行尖子,當時的李浩,安全飛行3000多小時,即將達到戰鬥機飛行員的最高飛行年限。

  擺在他面前的路似乎很多:退休養老、轉業安置、地方高薪聘請、改裝無人機。

  李浩堅定的選擇改裝無人機——不僅還要飛,而且要遠赴東南沿海從“零”開始飛!他並不清晰這個決定關乎怎樣的未來,更無法預料會開啟一個全新的夢想。

  飛行近30年,李浩從初教機飛到高教機,再到戰鬥機,該有的艱辛,他都經歷了;從普通單位飛到王牌部隊,該有的榮譽,他也有了。

  “李浩可選的路很多條,但他選擇了一條最難走的路。”好不容易盼到李浩停飛、過踏實日子的妻子張素娟不理解。

  為了他那一句“我想繼續飛,新組建無人機部隊肯定需要人,多年積累的飛行經驗正好派上用場”,張素娟不得不重新規劃“退休生活”——江南水鄉養老也挺好。這成了她支持李浩繼續飛行事業的一絲慰藉,不曾想,此去經年,隨著一次次變遷,這個“江南夢”一路輾轉,變成了“戈壁灘”。

  變革的時代風起雲湧,每一個明天都充滿未知。2013年,李浩奉命前往改裝某型無人機。2014年,他又隨部隊整建制轉隸,紮根在天山腳下。

  2014年7月,為完善無人機新型作戰力量體系建設、加快推進軍隊戰略轉型,李浩所在部隊轉隸西北某地。

  這已是幾年裏李浩第4次轉隸調整,而且是駐地條件最差的一次。怕李浩想不通,一路與李浩相伴的部隊副司令員李欣本想打電話做做李浩的工作,沒想到,剛説明事情原委,電話的那頭李浩毅然表態:讓我去哪兒就去哪兒,只要組織上需要我飛,我就一門心思飛下去!

  當李浩和戰友們踏上這座四週空無一物、只長著一簇簇駱駝刺的機場。有的人看到的是無邊無際的荒涼和無依無靠的孤寂,而李浩看到的卻是內地機場無法比擬的凈空條件和人煙稀少適合實戰訓練的自然環境。當別人盼著完成任務離開的時候,李浩卻憑著當上無人機飛行員後逐漸獲得的一種直覺,做好了長期留下的思想準備。

  那天,李浩和他的戰友在國旗下列隊,《義勇軍進行曲》響起,他們齊刷刷地舉起右手。

  “敬禮!”面向東方的老部隊營盤。

  “禮畢!”站在大漠迎接新的晨曦。

  隨後,《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響起,在“向前向前向前,我們的隊伍向太陽”雄壯歌聲中,他們迎著朝霞,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向機場、走向戰位!

  從沿海到邊疆,原本只是部隊正常的轉隸,卻因與改革強軍大潮同步而愈加壯闊。

  回望來時路,李浩已距家數千公里,輾轉行程超過10000公里,駐地設施越來越簡陋,自然環境越來越惡劣。

  似乎每一次選擇,都舉重若輕;似乎每一次遠征,都義無反顧。于李浩而言,在他心裏這30多年只做過一次選擇:

  18歲那一年,他選擇做一名空軍飛行員;

  48歲那一年,他依舊選擇做一名空軍飛行員。

  “改革首先要走出自己頭腦裏的深水區,敢於自我革命,才能持續為強軍事業發光發熱!”——

  轉型重塑,雄鷹換羽高飛

  當落日的余暉逐漸沉入蒼茫大地,一天的飛行結束。李浩卻遲遲沒有走出地面方艙,帶著花鏡,握著筆,端坐操控席,專注地盯著電腦螢幕,比對著各種飛行數據。

  從殲擊機飛行員到無人機飛行員再到無人機飛行教員,李浩引以為傲的2.0鷹眼,架上了200度老花鏡。

  戴著眼鏡的李浩,依然如他年輕時一樣,眼神堅毅、目光灼灼。

  從有人機到無人機,一字之差,隨之而來的卻是思維方式的變革、知識結構的重塑、能力素質的躍升……

  一道道無形的坎兒橫亙在李浩面前,挑戰著這位年近五旬“老飛”的極限。

  從空中轉到地面、從座艙轉到方艙、從舵桿轉到鍵盤,回想起當初改裝,孤獨摸索的日日夜夜,李浩想到最時髦的話是“鬼知道我經歷了什麼”。

  轉型關鍵在於換腦。憑著近30年飛有人機的經驗,李浩原以為可以輕鬆上手,哪想這恰恰成了“攔路虎”,李浩需要徹底打破固有的“一人一機”思維模式,從零開始建構“多人一機”系統思維。

  無人機是系統作戰,需要飛行操控、任務載荷、等多席位數人協同配合。要想達到“人機合一”的境界,必須全面掌握多個領域10幾門專業知識、工作原理。為了克服年齡偏大,記憶力逐漸退化的劣勢,李浩把各專業要點編成順口溜反復記憶,別人學一遍、他就學十遍甚至幾十遍。厚厚的專業書籍被他翻的破舊不堪,到處都是膠帶補丁和密密麻麻的手記,無論哪個知識點,只要有人問,他就一準兒知道在第幾頁第幾行。

  “我靠的就是強化記憶,經常整宿的看書,為了提神煙一包一包抽,經常看到淩晨兩三點鐘,搞明白一個問題,心裏就特別舒服,有成就感。然後去衝個涼,睡得很踏實。”説這話的時候,李浩的眼裏流淌著幸福的光芒。

  畢竟已近天命,為了防止大腦和身體退化,他要不斷地強化鍛鍊,經常和20多歲的小夥子們一起衝10000米,每天通過增加訓練量來保持身體的最佳狀態。

  無人機與有人機飛行操控最大區別是需要通過數據來感知飛行姿態。在有人駕駛飛機上,飛機的飛行姿態,飛行員可以通過全身所有的感觀進行感知,能夠憑藉直覺瞬間作出判斷。而對於無人機飛行員而言,對飛行姿態的感知,只能通過面前顯示螢幕上不停變動的幾百個數據來進行分析判斷。這就要求飛行員對每一個數據,甚至是無人機整個系統的飛控邏輯都要有非常深刻的理解。

  “就相當於,把每個數字都翻譯成空中場景,把地面方艙變成空中座艙,這也就是無人機飛行員必備的情景意識。”李浩這樣形象地解釋。

  為獲得這種情景意識,每次模擬飛行前李浩都提前1個小時到位,坐在方艙內反復體會,看數據對比飛行姿態、翻原理聯想飛有人機時空中動作,最終練就了看螢幕數據就條件反射出飛機空中姿態的本領。

  鏈路傳輸影響造成無人機飛行姿態延遲響應,李浩一改過去有人機實時操控習慣,對哪個按鈕哪根手指按、什麼時候按用多大力度按都進行了反復研究。這些看似苛刻的精準要求,卻成為李浩徒弟們的學習寶典。

  為了搞清一個飛行原理,李浩跟工廠來的小姑娘紅過臉;看見帶教的新員操作不到位,他邊説邊比劃急得滿頭是汗;一個新的訓法戰法出爐,他笑得抿不上嘴;碰到一時難以解決的裝備問題,他愁得整宿睡不著覺!

  路雖遠行則將至,事雖難做則必成。在不斷前行中,李浩成為了我軍精準控制某型無人機第一人。

  探路,是為了鋪路。邊接裝邊改裝邊訓練,兩年時間李浩不僅硬生生在未知領域摸索出一條改裝之路,更為後來人鋪就了一條“捷徑”,將無人機人才培養送上了快車道。在李浩的悉心帶教、傾囊相授下,第二批該型無人機飛行員陳永超、應俠、肖育明、蔣偉僅僅用了3個多月就改裝完成,大大縮短了成長週期。

  每次帶教的時候,李浩總是鼓勵大家:“有人機和無人機其實只隔著一層‘窗戶紙’”。然而,只有捅破這層“窗戶紙”,以往的有人機飛行經驗、戰法技法才能有效用於無人機作戰領域。

  改裝無人機以來,李浩先後主導突破了無人機操控和作戰運用多項重大技術難題,提出100多條建議反饋廠家,大大提升了我軍無人機運用效能。

  “身為新質戰鬥力生長的‘第一茬人’,我們不當先鋒打頭陣,這個重擔還要留給誰!——

  勇立潮頭,擔起強軍之重

  從單位領導到普通戰士,從工廠專家到兄弟單位戰友,都尊稱李浩為“李老師”。

  “每次聽到別人這樣喊我,心裏就會一熱”李浩深刻地體會到,這暖流是激情,更是責任。

  2017年2月,無人機飛行員隊伍又迎來了陸冬輝、呂軍明2名選拔自空軍三代機部隊的新飛行員,其中陸冬輝是空軍“金頭盔”獲得者。

  這一天,李浩高興地直搓手:“新型無人戰力量和新型有人機技戰術的黃金結合,也許這將意味著無人作戰力量實戰化水準會在更高的起點‘開飛’。”

  擠在屋徒四壁、四處漏風的小平房裏,高興時和幾個年輕人爭搶著一兩包“辣條”,爭論時和他們再“賭”上一盒煙,李浩竟覺得這樣單純快樂的日子還挺好。閒暇時,他也會抽著煙看著他養的魚,琢磨琢磨當初那個“勇敢的決定”,似乎是自己足夠幸運,不早不晚剛好趕上了改革強軍的步伐,見證了新質戰鬥力“拔節”般生長。

  2012年空軍“紅劍”演習,李浩作為首席飛行員操縱無人機圓滿完成偵查目標、高空拍照、實傳圖像等任務後順利返航,標誌著我軍察打一體無人機首次融入作戰體系。

  2014年攻擊-1型無人機首次參加全軍演習、首次實彈攻擊,李浩主動請纓。為完成任務,已過天命之年的他加緊準備、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演習前一天李浩腸胃不適,為不影響演習任務,他悄悄吃下一整板氟哌酸。演習時李浩和戰友密切協同、操控無人機首發命中目標。

  2014年7月“和平使命”聯合反恐軍演,我軍無人機作戰力量首次在國際舞臺亮相,面對多個國家參演觀摩壓力,李浩克服複雜電磁環境干擾,穩穩操控無人機對藍軍指揮部搜尋確認並首發制敵,有力展示了我國新型無人機作戰實力。

  2015年7月,我軍新型無人機高原試驗,52歲的李浩聞戰則喜:“新型無人機早一天試驗成功,就能早一天裝備部隊!”他主動隨部隊奔赴海拔3700多米、晝夜溫差20多度的高原某地,全程參與試飛任務,為新型無人機形成實戰能力積累了第一手經驗。

  2016年5月,李浩所在單位攜實裝外出駐訓,地域新、空域雜、機型多,多機型同場起降、協同組訓,對飛行指揮能力開啟了全新的挑戰。他加班加點和戰友們研究特殊條件下的飛行方案,積極研練無人機體系運用實戰方法,有效探索了無人機作戰運用新模式。

  “我們起步已經有些晚了,再耽誤就會輸掉無人機戰場的‘入場券’!”案頭堆滿無人機作戰各類資料,電腦裏滿是無人機作戰訓練視頻數據,記不清自己身份證號碼的李浩,卻能夠對無人機裝備各類作戰參數他如數家珍。

  為提高無人機作戰能力,李浩帶領團隊廣泛開展無人機作戰理論技術研究,完成了60余項課題,研練創新了4種作戰樣式和戰法,提升了我軍無人機實戰化作戰水準。

  “如若你覺得我清苦,那是因為你讀不懂我心中的風景,能夠為夢想拼盡全力,也是一種幸福”——

  時不我待,身許大漠無悔

  年輕的無人機飛行員陳永超是李浩帶教的第一個徒弟,最近一年來,陳永超發現李老師走路越來越急,説話越來越快,甚至於已經著急得提前學完了下一個新機型的全部理論。李浩坦言:“那是我心裏著急啊,我還想著趕在退休前再飛一種新機型呢!”

  沒有人知道,李浩到底在無人機事業上傾注了多少愛,他們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吃了多少苦。

  從設施完備的航空兵部隊到白手起家的戈壁荒灘,住進住進60年代留存的小平房,睡在硬板床,吃上大鍋飯,一覺醒來,墻皮掉得滿床都是,飯堂沒蓋好就蹲在背風處就著沙吃,沒有熱水器,白天曬水晚上洗澡,被稱為“大漠風情浴”。

  苦不苦?苦!“雖然苦,但是能克服,因為值得!”

  2012年母親病危,李浩正在外執行任務,電話裏那句“等兒子任務結束就回去看您”,竟成了他與母親説的最後一句話。也許是經常在外執行任務,陪伴父母的日子少之又少,李浩經常會感慨,感覺父母突然之間就老了,快到來不及多説幾句,快到來不及攙扶一下。

  李浩的家庭面臨很多困難,父親身患膀胱癌,岳母股骨頭壞死並伴有糖尿病長期臥床,照顧老人、撫養女兒的重擔全部落在妻子張素娟一個人身上。每次別人誇她有個好丈夫,張素芳都會在心裏默念:“好是好,就是老也見不著……”

  很多時候,一名軍人的大愛,需要父母妻兒整個家庭來背負。

  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麼李浩要放棄優渥的生活,非要到這兒自找苦吃。而李浩的心中自有風景:因為承受過生命之重,因為體會過失去之痛,才能夠明白,能夠為自己的夢想奮力一搏、傾盡所有,是何其幸福!

  “飛行就如同我的生命,除非身體不行了或者組織不需要我了,否則我不會放棄我的生命。”能夠繼續飛行,能夠夠在改革強軍大潮中奮力前行,于李浩而言,已是最大幸福。

  因為不想辜負改革強軍大潮對自己的“青睞”,李浩幾乎傾盡全部的熱愛。

  2015年初,一次飛機落地檢查,機務人員發現尾翼控制出現異常。為了儘早找到原因,早點排除故障,在剛剛執行飛行任務近3個小時的情況下,李浩顧不上休息吃飯,帶著大家一起看回放、深挖故障,3個多小時過去了,卻沒發現任何異常。

  “一定是我們漏掉了,再看一遍。”李浩眼睛一眨不眨,緊盯數據變化。

  “就是這裡,找到了!快暫停,回放。”李浩的聲音讓大家一陣欣喜,趕忙在數據上做好記錄,這時的李浩已經帶人衝進了鏈路數據櫃,打著手電一個一個的主機殼巡查,終於在終端介面發現機械故障,並搶修成功。

  突然間,一直蹲在地上找介面的李浩一起身便暈了過去,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冒出。此時,大家才想起李老師已經一整天水米未進。

  李浩的徒弟們有些受不了的就是李老師的“軟殺傷”,不厭其煩的一遍遍講述,孜孜不倦地反反復復研究討論,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正迫切地要把自己全部所學傾囊相授。李浩總是面帶微笑説:“我飛不了幾年了,就是想讓你們早點把翅膀練硬了,去單飛。”

  時光易逝,歲月留痕。應俠會貼心的為李老師遞上“金嗓子”,陳永超會悄悄把“奧利奧”留給愛吃甜食的“老頑童”。自詡為“飛天小子”的李浩,從來沒有像如今這般分秒必爭、追著時間跑。他總會望著頭頂的藍天,淡淡地説:“如果可以,能讓我再多飛幾年該多好!”

  此身已許家國,此心已予飛行。37年來,李浩心繫強軍偉業,幾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飛行事業中,帶教過飛行員25名,有的已達齡停飛,有的走上了領導崗位;7年來,他幾乎把所有心思都集中在了無人機事業上,編寫出《無人機訓練條令》等多部條令法規供部隊使用,發揮著部隊戰鬥力“孵化器”的重要作用。

  按理説,人都應該疲了、倦了、累了,但他卻總覺得沒飛夠似的,每次看到頭頂上戰機飛過,總要站在底下看一會兒,眼神裏流露出無盡的遐想……

  他知道,他是一名飛行員,他的心始終在藍天;

  他也知道,他是一名共和國軍人,他的事業永遠在戰場;

  他更知道,他是一名共産黨員,任何時候黨有召喚、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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