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銳評】英國脫歐，一場翻烙餅的政治遊戲

　　英國政府星期三（20日）正式向歐盟提出請求，將英國脫歐日期延至6月30日。特雷莎·梅表示，她作為英國首相不會把脫歐日期再次延後了，同時要求議會準備再一次為脫歐協議進行表決。但根據目前形勢看來，英國議會批准特雷莎·梅任何版本脫歐協議的可能性都不大。

　　原因並不複雜：英國議會內兩大黨派之間甚至黨派內部，更像是把脫歐問題當作自己的政治武器。反對黨工黨領袖科爾賓對脫歐並無反感，但他卻不斷地以此為議題推動針對特雷莎·梅的不信任案，目的就一個——盯著首相的位置。即便在保守黨內部，打算用支持特雷莎·梅版本脫歐協議換取她儘早交權的，也大有人在。至於地方性政黨——北愛爾蘭統一民主黨和蘇格蘭民族黨對此都各打算盤：一個怕被分裂出去，一個想著分裂出去。

　　其實，自英國以“全民公投”模式確定脫離歐盟以來，英國整個社會就在不斷地糾結該不該脫歐？是“硬脫”還是“軟脫”？雖然公投過去兩年，英國經濟並沒有當初預測的那麼糟糕，但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許多企業對英國“軟脫歐”抱有期望。一旦英國真的無協議脫歐，情況還會是這樣子嗎？去年11月，英國央行一份評估報告警告，英國如果“硬脫歐”，國內生産總值將可能萎縮8%，英鎊匯率下跌25%，房地産價格下跌30%。

　　目前來看，英國政界在短期內無法就脫歐問題達成共識，只有拖延再拖延。但是，這種拖延是有代價的，正如海洋上航行的船遲遲不能確定自己的方向一樣，不明朗的前景正在重創英國商業投資，並導致消費者信心跌至自2013年以來的最低水準。摩根大通和彭博經濟研究等著名經濟研究機構都認為，若英國能按時在有協議的情況下“脫歐”，今年英國經濟將增長1.7%；如果“脫歐”期限推遲三個月，增長率可能跌至1.5%；若延遲六個月才“脫歐”，增長率將降至僅1.3%。如果英國議會繼續爭吵下去，到這次請求拖延的期限來臨時仍然不能批准協議，那麼，英國將難逃“硬脫歐”的結果。

　　為什麼如此重大的事情會在英國變成了一場“持久戰？表面上看，這是因為英國社會不同群體對脫歐與否的利益牽動感受不同，無法達成妥協，但問題的根子埋在英國政治體制的深層。

　　在過去一百多年裏，由於西方文明充分發揮了人類的創造力，“美英民主體制”受到不少西方政治學家的推崇。而隨著新技術革命的出現和全球化浪潮的推動，許多發展中國家成為“新興市場國家”，西方國家的相對競爭力開始出現衰減：它們原先利用對國際經濟的把持、從全世界攫取超額利潤後在本國二次分配以緩和社會矛盾的做法逐漸出現了問題，導致國內再次面臨著嚴重分裂。

　　西方的一些政治制度都是其上升時期的産物，這些制度在應對歷史性衰退的局面時並不管用。美英的民主體制無法很好地整合大眾的意見，反而會使政治精英們利用這一套制度來謀取私利，使得國內緩和社會矛盾的手段不斷被制約，達成“共識”的可能性不斷減小。

　　原本，“脫歐”只是英國保守黨內一部分人的意見，但時任首相卡梅倫為了堵住這些人的嘴，採用了看似最體現民意的“全民公投”來實現這個目的。結果，盒子一打開，就給了“脫歐”派向英國公眾販賣焦慮的機會，令“脫歐”一發不可收拾。但不論是“硬脫”還是“軟脫”，從政治上來説，英國都必須“脫歐”，否則全民公決的結果跟政治現實相悖，只能説明現有的政治規則其實就是一場騙局，根本沒法表達真正的民意。

　　這種説法目前在西方正成為一種潮流。不論是美國大選中的“反政治正確”，還是法國街頭的“黃馬甲”，都表明：西方社會越來越多的公眾認為，目前的制度是精英製造出來愚弄他們的，自己的選票其實被“偷走”了，那麼，他們必然的選擇就是“不玩了”，另外尋求一套新的規則。

　　目前，英國工黨試圖用再次全民公決來推翻脫歐的決定，這在本質上也是對現有政治規則的一種否定。一次全民公決有了結果，不滿的人可以要求再來一次，那如果結果翻過來了，對新結果不滿的人憑什麼不能要求再來一次？週而复始地無休止循環下去，正如一張餅在鍋裏，不論被翻得多勤，只要始終不出鍋，最終都會糊成一塊炭。特雷莎·梅堅持劃定最後的脫歐期限，其實正是看清楚了這一點。（國際銳評特約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