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中華白海豚。（合浦儒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供圖）

　　立秋時節，合浦縣沙田海域，烈日當空。南京師範大學教授陳炳耀站在快艇船頭，全神貫注盯著海面。

　　距離上次觀測到中華白海豚已經過去12天，今天能有收穫嗎？他充滿著期待。

　　受廣西合浦儒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委託，陳炳耀的團隊自2010年開始，長期在保護區海域對鯨豚類開展調查。

　　“這是第幾次出海尋找海豚，真是數不清哦。”陳炳耀説，他只記得，2023年8月至今，團隊出海50天，目擊13群中華白海豚，記錄81頭次個體，為保護區內的中華白海豚保護研究提供了重要數據支撐。

　　中華白海豚，國家一級重點保護野生動物，素有“海上大熊貓”之稱，目前全球約有5000頭。

　　作為我國中華白海豚重點分佈區，合浦儒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有中華白海豚近100頭，目前累計識別個體超過70頭。

　　“識別中華白海豚，主要靠人工拍照。根據照片上的背鰭、斑點等特徵編號，建立數據庫。”陳炳耀解釋，背鰭是識別不同中華白海豚個體的重要部位。

　　為了從側面拍到背鰭，需要在海上不斷調整船隻位置，普通漁船不夠靈活，團隊便選擇了相對靈活的快艇。“快艇上沒有洗手間，為了少上廁所，即使是40℃的天氣，我們也不敢喝水。”團隊成員宋志芳説，每次出海，來回至少四五個小時，夏天暴曬脫皮，冬天朔風刺骨。

　　除了苦和累，必須面對的，還有變幻莫測的大海。經常隨團隊一起出海的保護區科研監測部部長郭宇明告訴記者，有一次，他們在海上遭遇風暴突襲，風高浪急，快艇在浪底潮尖來回搖擺，海水不斷涌入。“當時只想努力衝出風暴區，脫險後回想才知後怕。”

　　但對陳炳耀來説，這種種困難，比起遇見中華白海豚的激動和欣喜，完全不值一提。

　　“美麗的生靈在大海上游弋追逐，跳躍翻騰，飛濺的朵朵浪花仿佛打在我的心坎上，這感覺太美妙了。”雖然在這片碧海相遇百次，但每次相見仍如“初戀”。

　　過去的一年裏，這種美妙的相逢發生了13次。

　　中華白海豚在我國境內主要分佈于東南沿海河口和近岸海域。北部灣的中華白海豚，主要集中分佈在三娘灣至大風江口附近以及合浦儒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總數在500至600頭之間。

　　它們何以偏愛這片海？

　　“中華白海豚具有強烈的戀地性，從出生到老死，一般都會生活在同一塊海域，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背井離鄉。而且，它們對水質的要求極高。”保護區管理中心主任張宏科告訴記者，生態優良的儒艮保護區及附近淺海，有超過70%的水域被評價為中華白海豚適宜棲息地。

　　中華白海豚極易受到人類活動的干擾，為給它們提供良好的棲息地，近年來，保護區和地方政府加強了海洋生態環境保護，加大海上巡查和執法力度，整治三無漁船和非法捕撈作業，海洋環境品質逐步改善。

　　幾年前的一次觀測，曾讓陳炳耀痛徹心扉。當時他遇到一頭背鰭被割傷的中華白海豚，只要有船隻靠近，它就突然加速離開，驚惶不安。“除了調查艇，附近還有幾艘其他船隻，我們分析，船隻的螺旋槳極有可能是傷害它的元兇。”陳炳耀説。

　　“中華白海豚天生喜歡親近人，如果大家不打擾不傷害它們，它們跟人類一定會成為好朋友。”這個中年男人露出孩童般的笑容。

　　夕陽西下，該返程了。

　　“接下來幾天天氣都不錯，我們繼續出海。”看了看天氣預報，陳炳耀説。

　　傍晚，記者登上保護區觀景臺，只見近處的紅樹林鬱鬱蔥蔥，遠方則是一片蔚藍。日前發佈的《2023中國海洋生態環境狀況公報》顯示，合浦儒艮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生態環境狀況等級為Ⅰ級，整體狀況優良”。

　　陳炳耀相信，在這片純凈的大海，海豚不會走，相逢總有時。（廣西雲-廣西日報記者 陳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