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雪後，天空好個晴。

　　壬寅虎年，正向我們一步步走近。此時，白山黑水，惟余莽莽。在黑龍江的大小興安嶺、完達山脈，因為有東北虎出沒，這裡的山林充滿著生機和靈動。

打個哈欠。

獨特的問候方式。

　　虎，這個從遠古走來的珍稀物種，集兇猛、孤傲、威嚴、珍貴和酷美于一身，它千百年來高居地球食物鏈頂端，一直穩戴“百獸之王”桂冠。而東北虎，更以身形體態強悍而有“王中之王”的美稱。

　　在哈爾濱松花江北岸，黑龍江東北虎林園，上百隻東北虎正在雪中漫步，沐浴冬日暖陽。

　　同日，距哈爾濱265公里外，完達山脈虎峰嶺腳下，中國橫道河子貓科動物飼養繁育中心，49隻3歲虎正踏雪狂奔，在密林深處做野化訓練；60多只東北虎正兩兩成雙，在特別的虎舍裏培養情感，期待它們虎年裏生出愛情結晶。

　　而此時，遠在牡丹江穆棱林場老爺嶺一帶的雪松林下，我國首只成功救護並放歸的野生東北虎“完達山1號”，正登上山頂，獨自體驗著佔山為王的孤膽豪情。

　　黑龍江，坐擁我國第一家貓科動物科研保護機構——中國橫道河子貓科動物飼養繁育中心，有人工繁育的東北虎近千隻。在龍江大地廣袤的茫茫林海間，曾經瀕臨滅絕的野生東北虎種群數量和棲息地也已得到實質性恢復，其瀕危狀態得到有效逆轉。近5年被發現的野生東北虎幼崽超過20隻。

　　走進虎年，這裡的人們可以自豪地説：來黑龍江，一起去看東北虎！

　　黑龍江有世界上最大的東北虎飼養繁育基地

　　黑龍江有國內唯一實現東北虎保護與生態旅遊完美融合的園區

　　黑龍江為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做足種源儲備

　　8隻……直到近千隻

　　到黑龍江看虎，首選“虎林園”。

　　從哈爾濱市中心驅車30分鐘，即可抵達松花江北岸的黑龍江東北虎林園，開啟一個“東北虎大起底”的探虎之旅。

　　自1986年中國橫道河子貓科動物飼養繁育中心成立，黑龍江開始踏上了長達35年的人工繁育和科研保護東北虎之路。

　　1996年，繁育中心在哈爾濱江邊建立了黑龍江東北虎林園。

　　1998年，在繁育中心舊址海林橫道河子鎮成立了橫道河子東北虎林園。

　　2011年，又在瀋陽市建立了怪坡東北虎園。

　　在虎林園工作了6年的柴政，對這座老虎家園的情況如數家珍：“最初虎林園只有8隻東北虎，到目前繁育中心所屬的三個虎園人工繁育東北虎近千隻，總佔地面積約216萬平方米，活體東北虎存欄每年穩步上升。”

　　黑龍江東北虎林園辟有虎王區、成虎區、亞成虎區、野化訓練區、散放區等，遊客乘坐裝有安全網的觀光車可以進入野化訓練區，觀賞東北虎姿容；也可通過步行廊道，了解東北虎生活的方方面面。

　　記者探虎小分隊登上一號觀光車，深入“虎穴”，體驗近距離觀虎的驚險和刺激。

　　接近了東北虎，記者發現，它們不愧是“山林之王”。面對來訪的人類，老虎們呈現出傲嬌的步態和攝人心魄的眼神。一隻成年雄虎靠近觀光車，張開血盆大口示威。只見其上下兩隻長齒，長約6釐米，據説捕咬獵物時，它的咬合力可達500公斤。

　　“老虎們每天一頓大餐，一般是在臨近日落時投喂，平均每只東北虎飯量都在10斤到30斤肉，目前是吃雞肉和豬肉居多。傍晚，它們會選擇一個背風的洼地，圍成一圈睡覺。”駕駛虎林園觀光車的張馨元説。

　　一進入新年，離哈爾濱265公里的橫道河子東北虎林園裏有點“鬧”。

　　此時的東北虎進入一年之中的繁育期，求偶的雄虎和雌虎都格外歡實，亮起嗓門秀姿態，虎林園中虎嘯聲此起彼伏。

　　橫道河子東北虎林園副總經理劉長海介紹，橫道河子虎林園現有東北虎300多只，還有白虎、黑虎若干只。

　　為了保證每年新出生的幼虎都是優生，中國貓科動物飼養繁育基地的科研人員會著意挑選基因純正、種源優良的成年虎，搭配好雌雄比例，將它們捉對放入帶活動場所的“婚房”。

　　這樣的“婚房”在橫道河子基地有80多套，在這裡，東北虎們過著“二虎世界”。

　　東北虎的平均壽命為20年左右，一般4歲以上為成年虎，可以繁殖後代。繁育中心的成年東北虎基因純正、譜係清晰，擔負著繁育下一代的重要任務，它們是國家東北虎種源儲備庫的一員。

　　令人欣喜的是，2021年，橫道河子東北虎林園虎丁興旺，共有27隻小老虎出生並完好成活。“現在對東北虎也講優生優育，對新生虎不求數量多，但求品質好。今年我們預計園中的新生小虎在20隻左右。”劉長海説。

　　大雪紛飛，北風呼嘯。在人類畏懼的寒冬時節，東北虎則渾身活力滿滿。白雪映襯下，東北虎斑斕的色彩格外靚麗搶眼。此時，正是黑龍江的觀虎好時節！

　　在我國東北虎棲息地面積的70%在黑龍江

　　儘管很少有人見到野生東北虎個體

　　但“完達山1號”現身讓人們知道

　　這裡，有一片東北虎生存的伊甸園

　　野虎頻現 王者歸來

　　“為什麼要不遺餘力用35年時間人工飼養繁育東北虎？”

　　作為中國橫道河子貓科動物飼養繁育中心總工程師，劉丹已經無數次面對這樣的提問。

　　劉丹説，保住東北虎的種群意義巨大。首先，東北虎是自然生態系統中的頂級捕食者，身居自然界食物鏈頂端，它的缺失，會導致自然生態失衡；其次，老虎對自然環境的變化十分敏感，它們的種群生存狀態在一定程度上直接反映著該地區的生物多樣性和生態系統功能。東北虎野外自然種群的恢復，要求有相當面積的森林植被，一定豐富度的獵物種群數量，以及人為干擾少的自然環境。

　　縱觀野生東北虎種群在我國的興衰，也確實印證了這一觀點。

　　20世紀末，我國野生東北虎僅剩10余只，幾乎絕滅。

　　從1998年中國天然林保護工程啟動開始，黑龍江對自然保護地和東北虎棲息地的構建持續推進，核心棲息地內轉移走了10萬林業職工，各級林草部門連續多年堅持清山清套，這一切都對保護野生動物繁衍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近5年監測到在黑吉兩省的野生東北虎種群中至少有20隻以上的野生東北虎幼崽，其中老爺嶺區域存在的繁殖種群年平均增長率已達1.51，呈現喜人的增長勢頭。黑龍江的山林中野虎頻頻“入鏡”記錄不斷翻新。

　　2018年10月6日，牡丹江東京城林區，拍攝到一隻雄性野生東北虎，經研究確定它屬於該區域的定居虎。

　　2018年12月18日，小興安嶺地區，發現東北虎的足跡，並採集到了成年雄性東北虎毛髮。

　　2019年12月20日，海林治山林場，發現一隻成年野生東北虎爪印，確定是一隻來“串門”的東北虎，在嘗試拓展新領地。

　　2020年3月，鶴崗太平溝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紅外相機清晰拍攝到了野生東北虎影像。

　　2020年5月14日~18日，東京城林業局，連續4天發現3處東北虎足跡，屬同一隻成年雄性東北虎所留，蹤跡顯示，它正嘗試由老爺嶺向張廣才嶺挺進。

　　2021年5月，東北虎豹國家公園，“天地空”實時監測系統拍攝到一段極為罕見的野生東北虎追逐梅花鹿的精彩視頻，在國內尚屬首次。

　　……

　　直到“完達山1號”和人類近距離發生衝突，野生東北虎活躍在黑龍江高山密林中的事實震驚國內外。“完達山1號”的出現讓人們看到了野性的回歸。

　　2021年4月23日，一隻野生東北虎誤闖入完達山脈的雞西密山市白魚灣鎮臨湖村，並在附近的農田中與當地居民發生衝突。

　　接到報告後，省林草局按照國家林草局部署，第一時間組織專家趕到現場，對這只冒失的東北虎進行了麻醉抓捕和救護，隨後老虎被送至中國橫道河子貓科動物飼養繁育中心，並命名其為“完達山1號”。

　　經過25天的隔離觀察，確認“完達山1號”生理指標正常，不存在異常行為和疾病風險，滿足回歸自然的條件。

　　2021年5月18日，在給其佩戴衛星跟蹤項圈後，“完達山1號”悠然走進牡丹江穆棱林業局施業區內，消失在山林中。

　　姜廣順教授當時目睹了“完達山1號”昂首步入山林時那最後的背影。

姜廣順。

　　作為國家林草局貓科動物研究中心常務副主任的姜廣順教授，此後的8個月時間裏，一直和這只東北虎“形影不離”——每天，他都要向國家林草局通報一次“完達山1號”的定位、捕食情況和行蹤。

　　記者在東北林業大學採訪姜廣順時，他正在準備一份為東北虎野化工程開闢新的棲息地的評估報告。姜廣順教授説，在上一個中國虎年，即2010年11月，“保護老虎國際論壇”政府首腦會議在俄羅斯舉行，在那次會上，我國宣佈已實施《中國野生虎恢復計劃》，中國政府要進一步加大野生虎保護力度，使中國野生虎的種群數量顯著增長。現在又一個虎年到來，我們已經實現了野生東北虎棲息地有效恢復和改善，野生虎種群已顯現逐步擴大態勢，野生虎保護日益成為公眾的自覺行動。

　　專家們對黑龍江生態對東北虎的滋養有著十足的信心！

　　對東北虎最早開展野外調查的是黑龍江

　　著名的“老虎院士”馬建章生活工作在黑龍江

　　在東北林業大學有個貓科動物數據庫

　　龍江有“老虎院士”還有院士工作站

　　雖然東北虎在最近這些年才在大眾視野中出現，關注度逐漸升溫，但黑龍江野生動物學者對東北虎的研究最早開始於上個世紀70年代。

馬建章 供圖 東北林業大學

　　1974年，東北林業大學野生動物係馬建章教授開啟了對中國東北虎的第一次野外調查。因為對東北虎的研究成果卓著，並創建了中國野生動物高等教育學科，馬建章成為中國唯一一位野生動植物保護與利用學科的院士，擁有“老虎院士”的美譽。

　　在黑龍江，野生動物保護專家們的每一次野外調查、他們參加的每一次國際國內學術會議，發表的每一個科研報告，都是東北虎在我國數量和生存狀況的珍貴記錄。

　　在1974年首次東北虎野外調查中，黑龍江的東北虎數量是81隻，吉林省是70隻，整個東北，東北虎的數量是151隻。

　　到了上個世紀末，中俄美三國專家聯合調查結果顯示，東北虎在我國境內的數量減少到了僅有12~16隻。

　　2019年7月29日，“全球老虎日”首屆東北虎豹跨境保護國際論壇上公佈的資料顯示，2013~2018年累計觀測到我國境內有活動的個體東北虎57~62隻，並有9次繁殖記錄，這些東北虎主要分佈在完達山、老爺嶺、張廣才嶺等地。

　　2017年，東北虎豹國家公園成立，東北虎的保護工作上升到國家層面。監測顯示，東北虎豹國家公園目前至少有野生東北虎27隻。

　　如今，黑龍江東北虎林園有了貓科動物保護研究院士工作站。東北林業大學姜廣順團隊進一步將科研方向定位在貓科動物足跡影像鑒定上，利用東北虎的足跡資料建立了數據庫，並把貓科動物數據庫擴展到花紋數據庫、遺傳數據庫、虎豹獵物數據庫和棲息地數據庫。

黑龍江東北虎林園中的東北虎。

　　20多年的時間，姜廣順教授帶領著學生追蹤著野生東北虎的痕跡，掌握了最詳實最豐富的數據。姜廣順説：“基於這些數據庫，我們了解到有一隻在俄羅斯出生的雄性小虎1歲半時來到了我國，從此沒有離開。基於這些數據庫，我們才可以對東北虎適當進行人工介入，避免其近親繁殖。基於這些數據庫，我們才可以知道，我國東北虎、豹種群和棲息地退縮的趨勢已經得到扭轉和恢復。”

　　2022，中國迎來壬寅虎年。專家們説，趁此契機，黑龍江的東北虎保護工作定將躍上一個新臺階。

　　來黑龍江看虎吧，在這裡才能感受到什麼是虎嘯山林、虎虎生風、如虎添翼，一定會讓你不虛此行！（文\記者 張長虹 付宇 攝\記者 張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