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小柯的音樂劇《西大鐘下》在北京上演。在現場，有一名特殊的觀眾，他就是視力殘障人士郭萬成。雖然看不見舞臺上的表演，但是作為音樂專業的學生，他用心感受著現場的音樂。演出結束後，他忍不住在朋友圈分享，“最後一首歌的時候泣不成聲，這讓我如此真切地意識到音樂的可貴。還好，小郭同學作為一名音樂專業學生，內心的熱忱依舊存在。”近日，第十屆全國殘疾人藝術匯演（東部片區）圓滿落幕，郭萬成演奏的單簧管作品《弄臣歌劇幻想曲》，獲得器樂類一等獎。

圖片本人提供

　　緊貼電視 看孫悟空豬八戒 緊挨墻邊 追著光影走一天

　　1996年郭萬成出生在哈爾濱一戶普通的人家，“當時我兩個眼睛都看不到，家裏帶我各地求醫，我15個月大的時候進行了一次手術。”郭萬成説，術後左眼恢復了一些視力，“大概是在教室裏第一排可以看到黑板的程度。”

　　但到2005年初，郭萬成僅有的一點兒視力也沒有了，“我記得特別清楚，那時小學二年級上半學期結束，快過年的時候，睡了一覺起來，我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小時候父母不讓他看電視，怕傷眼睛。但在他剛失明的那幾個月，父母卻不管他看電視了，“我當時貼電視非常近，就是幾釐米，就想看到當時西遊記裏的畫面，我想看到孫悟空、豬八戒他們的樣子，但是再也看不到了。”

　　郭萬成告訴記者，那幾個月裏，他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追逐光影。“我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想到那個畫面，陽光在早上照射的面積很有限，所以陰影特別多，我就坐在那個陰影的邊兒上，越到中午陽光越大的時候，陰影就會變得越小。直到下午一兩點陽光最旺盛的時候，陰影就基本上貼在墻邊兒了。為了追求能看到的那個場景，我就搬著凳子跟那個陰影走一天。”

　　想要更多的人生選擇 堅定學習單簧管

　　2005年郭萬成的父親把他送到了盲校，熱愛學習的郭萬成很高興，但是小小的他有一個大大的疑問。“無論是高年級的學長學姐，還是老師，他們在規劃未來的時候，都是大同小異的。總有人告訴我，‘你是盲人，做按摩就是唯一的出路’，我就覺得很困惑、很奇怪，我為什麼不能考大學？不能學一個自己喜歡的專業？”

　　2006年，是郭萬成人生的轉捩點。這一年，學校來了一位李老師，也是他的啟蒙恩師，從此他的人生多了音樂。“當時學校打算籌備一個管樂隊，我當時被單簧管空靈的音色深深吸引。我就想，我要學單簧管。”

　　郭萬成不是特別突出的孩子，但是他的努力吸引了李老師。“當時老師就和我説了一個嘴型怎麼練就走了。我就坐在那兒，拿著一根吸管兒去練嘴型。”從下午一點練到四點，一個枯燥的嘴型郭萬成都如此努力，這讓李老師特別感動，當即決定好好教郭萬成單簧管。

　　每天練習6小時 手指磨出老繭

　　真正學習後，郭萬成面對的困難還有很多。第一個就是樂譜，因為看不見，他只能選擇聽錄音或者用盲文抄樂譜然後背下來。“當時老師建議我用盲文抄下來，因為聽的話，只能聽旋律和感覺，但樂譜上有非常多的符號。” 一張A4紙的樂譜，郭萬成抄成盲文就要變成二至三張。後期樂譜越來越難，有時光抄樂譜就要用幾天時間。一次，郭萬成的樂譜不小心被水打濕，堅強的他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當時郭萬成學校練樂器的場地非常有限，所以他就跑到食堂去練，可是聲音太大，郭萬成怕影響食堂的阿姨和廚師，於是他跑到了食堂的兩道門中間的小空地裏練習。“夏天的時候還好，就是熱點兒，但冬天是真冷啊，手一會兒就沒知覺了。” 即使是這樣，郭萬成也十分珍惜這能改變命運的機會，每天平均六小時的練習使他的大拇指磨出了厚厚的繭子。

　　印象深刻的“黑色星期三”

　　2012年，郭萬成初中畢業後來到了北京學習鋼琴調律，並繼續學習單簧管。2014年郭萬成考入了北京聯合大學特殊教育學院讀本科，學習音樂學。他每個週末，都會去方老師家學習。“最初有志願者送我，但是後來我想要試著自己走。”就這樣，郭萬成邁出了勇敢的一步，從此以後，就不用別人送了。

　　去老師家的路，郭萬成已經很熟悉，但仍舊發生了意外。2019年，正準備考研的郭萬成在北京自己租房子住，“那是個星期三，我印象很深，我叫它黑色星期三。”郭萬成笑著説，在北京生活了7年，頭一次這麼倒楣。“那天我下午1點有課，但是馬桶突然堵了，可是維修師傅中午才來。”就是這一點時間差沒算好，郭萬成説那一天都不順利。

　　他怕遲到，所以打車去了老師家，可是計程車司機卻在差四五百米處卸客，這短短的距離，讓郭萬成開著導航走了20分鐘。從老師家出來後，手機電量為20%，但為省錢，郭萬成只打車到了地鐵站。上地鐵時，手機僅剩下5%的電，卻發現自己坐反了。終於換到正確方向時，郭萬成接到父親的電話，“電話接起來，我聽到我爸聲音的那一瞬間，我就哭了，當時覺得特別委屈。”

　　加入公益機構 為視障人士服務

　　2020年，兩次考研失敗的郭萬成，參加了工作。“第一份工作，我為一個教育機構做公眾號，2021年我加入現在工作單位。”郭萬成高興地説：“這是一家公益機構，面向的都是視力障礙人群，為盲人服務。我自己就是盲人，所以覺得能夠為他們服務是一件非常開心的事。”

　　“雖然我現在沒有從事跟音樂相關的工作，但是有這麼多年的音樂學習經歷，我依然為之自豪。因為很多靈感、思考都是由音樂給我的。”

　　現在的郭萬成，已經獨自在北京生活了近10年的時間，他也準備工作沉澱兩年後繼續考研，完成自己的夢想。（記者 李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