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管被老婆嫌工資低 轉行做小販月入兩萬
7月4日中午12時,廣州三元里街城管執法隊員在食堂用餐。
中隊篇
“現在的年輕人認為城管名聲不好,都不來考,考上了也不來。”
“這裡都是我們的職責,300多項,怎麼管得過來。不知道領導是不是太高估我們的能力了。”
曾經的協管員阿勇,在做了四年協管員後,辭職在路邊練起了攤。繼而,他從“走鬼”上升到固定為人補貨的商販,月入一兩萬元。相比曾經,他的收入增加了近十倍。而他的前同行們,仍在城管協管員的路上蹲守著。
吃飯補貼可能被取消、午休無去處、升職天花板、成員年齡斷檔等等,這些煩心事,如空氣般將白石峰等圍繞。跳出去的阿勇在奔往幸福的路上未曾歇腳,而那些仍在堅守的人,在苦樂之中尋找自己命中的“快樂小蘋果”。
曾經的協管員 轉行做了小販
對城管而言,小販既是他們的“對立者”,又是他們的熟人。“我們就這麼幾個人,他們早就認識了。”城管隊員熟悉常來的小販,小販更熟悉人數不多的城管。
協管員阿傑在佳豪國際皮料五金城外停下,老陳和阿東下車後撕了幾張貼在公交牌上的小廣告。在阿傑抽一根煙的時間裏,賣粉的老胡把推車推到了百米開外。
老胡戴一副金邊眼鏡,穿一身藏藍色開襟衫,“其實城管管我們,也是理解的,來了我們就配合他們工作。有時候他們收東西,也不能説不對,但是砸爛東西就不合適了。”
30歲的阿勇曾和阿傑一樣,也是協管員的一分子。16歲時,他從湖南老家來廣州打拼,幾乎什麼工種都做過,2009年,他做了協管,一做就是4年。後來,他娶了個廣州女孩,但妻子一直嫌他工資低,後來,他轉行去擺起了地攤。
去年,他在白雲皮具城外擺攤賣了20多天的包具,積累了5個熟客資源。現在他的工作就是守在皮具城門口,拿著ipad刷微信群:哪個外地客戶需要補貨,他就去給他們補。“我現在一個月一兩萬是有的。也不用擺攤,也不用開網店,就靠熟客帶熟客。”
説起當時擺地攤,阿勇笑笑,“也知道是暫時的,看他們來了我就收了。都認識嘛”。白石峰説,阿勇並不是協管員轉去做小販的孤例。“做協管久了,更清楚什麼路段旺,什麼東西旺,上手更快”。
有人調侃阿傑,“你不如轉行做小販啦。”阿傑反問,“要是真的沒有城管,廣州會是什麼樣子?”
工作職責30年增加了300項
然而,治理亂擺亂賣只是城管眾多任務中的一項而已。白石峰拿出厚厚的一本書,晃了晃,“這裡都是我們的職責,300多項,怎麼管得過來。不知道領導是不是太高估我們的能力了。”
白石峰在1996年擴編時加入城管隊伍。在這之前,“城管”還叫做“城監”,隸屬建設部門管理。上個世紀80年代的廣州,外來人口急劇膨脹,城市管理缺乏體系,城監隊伍在這時出生了。
1985年7月,廣州市成立城市建設管理監察隊伍,主要承擔城市建設和管理7項任務。一年後,這支隊伍更名為廣州市城市管理監察大隊,定編1000人。根據廣州市人民政府《關於廣州市城市管理監察大隊執行任務的通告》(穗府[1987]35號文)規定,城市管理監察隊伍執行的任務範圍為城建規劃管理、攤販擺賣管理等10項。
1994年,市政府出臺《關於加強和完善城市管理的若干決定》,將部分交通、工商和愛國衛生的監督執法委託給城管監察大隊。1996年8月,市編委下發的《關於廣州市城市建設管理檢查支隊(廣州市城市建設管理監察局)機構編制問題的通知》中,在監察大隊的基礎上,成立廣州市城市建設管理監察支隊。市裏設專業大隊,區設大隊,街鎮設中隊,定事業編制2000名。
白石峰在這時加入城管隊伍,被分配至同德圍街道辦,負責市容環境管理,3年後,調至三元里街道辦。在此後的10多年間,城管工作職責增加至340多項,而在去年起實施綜合執法改革的荔灣區,工作職責更是多達2000多項。
隊伍建設 老中青斷層
如今,城管隊伍老齡化趨勢嚴重。“現在的年輕人認為城管名聲不好,都不來考,考上了也不來。”三元里城管執法中隊9名執法隊員,超過50歲的3個,年齡最大的56歲,兩個30多歲,4個40多歲。“這已經是年齡搭配得比較不錯的了,很多中隊平均年齡都超過50歲。”
談及工作任務繁重,城管執法隊員們將這些歸咎於“沒爺”。“工商有工商部,環保有環保部,我們沒有,最大的‘爺’就是廣州市政府了。上面沒有人幫你講話,身份上也是尷尬的。”
“尷尬”的還有城管的拆違工作。今年上半年,在梓園路,有村民搭了幾間鐵皮屋的違建,説是“老人活動室”。“他們這麼説,其實是商鋪。這裡搭幾間鐵皮屋,一年鋪租就是幾十萬”。執法隊員前去拆卸,一群老人坐在門口,他們不敢動,只好一直等到老人們走了才拆。
職業天花板 執法隊員升遷難
中午12時,三元里街的食堂準點開飯。
從中港皮具城行600米至桂花樓皮具城,賣包的、賣現做熟食的……參差排列在道路兩旁的有150多個攤檔。一位賣飾品的把攤檔擺出3米長。“城管來了怎麼辦?”小販搖頭擺手,“現在城管都下班了。”
雖説和街道工作人員在一個食堂吃飯,白石峰和他們卻是不同的編制。“街道人員是行政編制,我們是執法編制。兩個編制不能互通交流,我們很多人幹到退休都只是個科員。”
三元里城管執法隊“人、財、物”歸街道管,業務上歸白雲城管分局管。隊長白石峰説,“這就是有兩個爹。”萬一兩個爹鬧矛盾了,意見相左,夾在中間真是左右為難。“提拔拿錢都是街道説了算,業務沒幹好,也要被分局批評。”
廣州目前大多城管執法中隊都是這種情況,在實際工作中,由於城管屬於街道的人員,許多本不屬於城管職責的事,也會讓城管隊員幫忙。甚至還出現過這樣的情況,城管分局因工作需要,發函給街道要求調用幾名城管隊員,街道卻回應給不出那麼多人手。
吃飯午休 有些牢騷在心頭
三元里街食堂管早飯、午飯兩頓。午飯通常三菜一湯,晚飯自理,遇到加班就自己吃快餐。本來原來每頓飯有6塊錢補貼的,週末食堂不開火,就給點補貼自己吃快餐。結果後來上面説這個不合規。所謂的“不合規”,白石峰説就是拿不出發票。“出門吃個十幾塊錢的快餐誰給你開發票啊?”
吃完飯到下午2時30分,是午休時間。阿傑等人坐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瞇眼睡覺。白石峰説,“原本在樓下有協管員的簡易宿舍,後來街道提出工商那邊沒有倉庫,就拿宿舍給他們當倉庫用了,現在就只能艱苦一點。”
剛剛處理完投訴的夏主任,滿臉帶笑地拿著茶杯走進辦公室,“當城管就是要懂得自我調節嘛。我看以前公安局的學鳥叔拍過一個宣傳片,我們城管也可以拍一個小蘋果的宣傳片嘛。”
“你是我的小呀小蘋果,怎麼愛你都不嫌多……不對,歌詞應該改成:城管不準人當街隨地賣小蘋果。”夏主任見無人應答,隨口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