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在線報道(記者 邵建光):在紀念蘇聯偉大衛國戰爭勝利80週年之際,總臺記者跟隨俄羅斯外交部新聞司組織的外媒記者采風團來到仰慕已久的英雄城市——伏爾加格勒。六月初的早晨,東歐大平原特有的藍天白雲下,SU1180航班降落在伏爾加格勒機場,踏出艙門,伏爾加河畔暖風中,仿佛帶著一絲鋼鐵般的冷冽——這座曾名史達林格勒的城市,連空氣都沉澱著熱烈與冷峻的歷史厚重。
首日:鋼鐵鑄就的記憶圖騰——馬馬耶夫崗沉默的力量
我們穿過市中心,遠遠望見山崗上劍指蒼穹的巨影——“祖國母親在召喚”雕像。自幼就對史達林格勒保衛戰的英雄充滿崇敬,此時此地,敬仰之情帶著我緩緩攀上石階,灰白色的巨大雕像在視野中漸次完整:母親衣袍翻捲如怒濤,右手巨劍劈開雲霧,左臂揮向伏爾加河對岸。據導遊介紹,雕像高85米,重8000噸,由鋼筋混凝土建成,表面覆蓋鋼板,是全球最高非宗教雕像之一。作為俄羅斯愛國主義的標誌,她被印在貨幣、郵票上,入選“俄羅斯七大奇跡”。
“祖國母親在召喚”雕像
馬馬耶夫崗“史達林格勒戰役英雄”歷史紀念建築群由蘇聯雕塑家葉甫根尼•武切季奇設計,于1967年建成,其核心是紀念館和“祖國母親在召喚”雕像,設計師將薩莫色雷斯的勝利女神與斯拉伕母親的悲愴融為一體。導遊自豪地向我們展示著當初設計建造這座雕像的黑白設計和組裝圖,他説這裡每年吸引超過200萬遊客,來體驗戰爭的殘酷與和平的珍貴。
步入紀念館軍人榮譽大廳,環形的花崗岩墻壁鐫刻著7200名烈士的姓名,大廳中央穹頂下,“永生之手”——灰白色的雕塑手臂高舉著熊熊燃燒的火炬,換崗的衛兵靴跟叩擊地面時響亮的咔咔聲在圓形廳堂回蕩。來自八個國家的十余名外媒記者,將康乃馨輕輕敬獻在長明火旁。這場戰役已過去八十二年,但每一位英雄的名字、每一刻殊死搏鬥的場景,仍在被銘記。我仿佛又來到了盧溝橋畔宛平城裏抗日戰爭紀念館。
“永生之手”長明火炬
史達林格勒戰役是二戰歐洲東線戰場的轉捩點,馬馬耶夫崗是伏爾加格勒的戰略制高點,蘇德雙方在此血腥爭奪135天。山崗被炮火削平,土地浸透鮮血。戰後被選為紀念國家犧牲與勝利的聖地。戰火留下的鋼鐵覆蓋了山丘,戰後修建紀念館時,人們甚至懷疑這裡的鋼鐵比泥土還多。
伏爾加河的戰爭傷痕。午後登船遊覽伏爾加河,岸邊的歷史遺跡和現代化建築群訴説著英雄城市的歷史和今天,雄偉的伏爾加河大橋上來往車輛川流不息。史達林格勒戰役全景博物館和“格哈德磨坊”殘骸靜靜地屹立在遠處的岸邊,這座1903年建成的德式建築,紅磚墻面密布機槍孔洞與炮彈豁口,如同被巨獸撕咬後的骨架。1942年秋,蘇軍在此死守58天,磚石上每一處破損都是“決不後退”的宣言,成為保衛城市的重要據點。
格哈德磨坊
不遠處的伏爾加河邊,BK-31裝甲艇銹蝕的船體停泊在玻璃大廳內,在人造波浪的映襯下,靜靜地訴説著當年的慘烈戰鬥。艦艇船舷甲板上密布的大小彈孔仍清晰可見,炮塔基本完好。這艘鐵甲炮艇在伏爾加河水下沉睡了75年,後被偶然發現打撈出水,經過兩年的修復陳列在特殊的玻璃“石棺”中。據説當年此地有8艘同一系列的炮艇,僅發現了這一艘的殘骸,成為當年慘烈戰爭的鮮活見證。
BK-31裝甲艇殘骸
次日:浴火重生的城市脈動
信仰與救贖的殿堂。晨光中的亞歷山大·涅夫斯基教堂金頂熠熠生輝。這座為紀念史達林格勒戰役犧牲者重建的東正教堂。信徒在壁畫前點燃蠟燭,燭光裏聖徒面容與蘇軍鋼盔奇異地交融——戰爭與信仰仿佛在此達成了和解。教堂壁畫上不僅描繪了聖經故事,還有近代戰爭中俄軍士兵遇到的種種神跡。登上鐘樓,聆聽東正教堂的鐘聲,大小銅鐘分列在粗壯的木架上,重量從12噸到幾公斤。
涅夫斯基教堂
醫學戰線的無聲戰場。伏爾加格勒國立醫科大學博物館內,陳列著染血的手術器械和戰地病歷。斑駁的黑白照片,拼出一幅幅英雄的俄羅斯人民不屈不撓抵抗德國法西斯入侵的畫面。八十年後,這裡依然是全球各地獻身醫學事業莘莘學子們的殿堂。
醫科大學博物館
全景博物館的時空折疊。步入史達林格勒戰役全景博物館,360度巨畫瞬間將我們捲入1943年1月的戰場。下層大廳珍藏著戰爭年代的珍貴實物展品,上層大廳懸挂著俄羅斯最大的環形繪畫作品“史達林格勒德國法西斯軍隊的潰敗”;蘇軍士兵與德軍坦克貼身肉搏;伏爾加河冰面上,補給隊在轟炸中蹣跚前行;被擊中的戰機,噴著烈焰俯衝向敵人陣地;被俘的德軍,低著頭縮著手,成群被押出戰場。懸挂的巨畫在底部與水準的人工仿製戰場有機銜接:遍佈戰場的單坑,白雪覆蓋的戰壕,巨木搭建的掩體,栩栩如生,看不出是畫在墻上還是仿製在地面上,形成強烈的立體視覺衝擊,遊客仿佛置身於當年的戰場。
史達林格勒戰役全景博物館
第三日:從歷史烽煙到和平薪火
“前衛營”的少年脊梁。在郊外中阿赫圖巴工人村的前衛軍事體育營地,來自全俄各地的少年正在接受現代戰爭各項訓練,一般每期兩周。他們在這裡學習操作無人機,練習射擊,進行體能訓練,學習信息戰技巧,家長也可陪同。在一個巨大的白色帳篷內,一群孩子圍著一位黑人學習拳擊。他來自美國,曾是小有名氣的拳擊手,後來到世界各地教拳。他説很喜歡伏爾加格勒,這裡安靜,孩子們很陽光,沒有毒品。我們在營地碰到一隊隊少年,呼喊著整齊的口號,向記者們致意。從一張張稚嫩的臉上,我們看到,對偉大衛國戰爭的紀念,已經融入俄羅斯人民的DNA。少年眼神裏充滿的是對戰爭的憎恨,對和平的渴望。
前衛軍事體育營地學員在練習射擊
伏爾加河畔的東方迴響
漫步在伏爾加格勒市中心的中央堤岸街,孩子們在“藝術”噴泉旁嬉笑,父親在給孩子拍照,母親推著嬰兒車,幾位大媽在兜售鮮花,路邊餐廳裏飄揚著佐餐音樂。遠處伏爾加格勒競技場2018年世界盃足球賽的歡呼聲,仍迴響在伏爾加河畔。
三天認識一座百萬人口的城市遠遠不夠,但我在伏爾加格勒看到:和平不是戰爭的缺席,而是千萬人用血肉澆築的覺醒,敢戰、能戰才配享有和平。在伏爾加格勒,我仿佛身處1937年冬天的南京、淞滬抗戰的四行倉庫、喜峰口長城。中國人都懂得這種記憶,因為我們也有南京的鐘聲、四行倉庫的槍炮聲和喜峰口長城的刀光血影。南京、上海、長城與史達林格勒的淚水中,映照的是同一個黎明,映照著所有為自由呼吸、和平生活而戰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