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時間11月29日,美國國土安全部長諾姆在接受採訪時,談及華盛頓國民警衛隊員遭一名阿富汗人(此人今年4月剛獲得政治庇護)槍擊一事,直指移民審查漏洞,並稱嫌疑人可能是在進入美國後才變得激進的,她強調美國“不能再重蹈覆轍”。而就在此前一天,美總統特朗普在社交媒體宣佈將“永久暫停”來自所謂“第三世界國家”的移民,因此,諾姆表態被認為是對白宮新一輪移民收緊政策的呼應。
△《華爾街日報》稱,諾姆表示,槍擊國民警衛隊員的嫌疑人很可能是在進入美國後才變得觀點激進,而他們也將調查嫌疑人接觸的所有人員。
目前,聯邦有關部門已開始採取實際動作,包括暫停新的庇護裁決、重審來自19個“關注國家”的身份申請,並放緩部分簽證流程。雖然正式行政命令尚未公佈,但由於移民議題本就是美國政治的敏感神經,而此次的“永久暫停”表態,令安全、法律、人權與經濟多重議題交織在一起,立刻在美國政界、媒體和社會輿論中掀起了巨大波瀾。
新政策到底想做什麼?
美國移民法212(f)條款賦予總統一項權力,即如果總統認為某類外國人入境“有害美國利益”,就可以通過公告暫停或限制他們進入美國。這是總統用來“臨時禁止特定國家或特定人群入境”的法律依據,也是當年“禁穆令”(Muslim Ban)的核心法律支撐。
特朗普此次表態的核心,是要依託該移民法賦予總統的權力,暫停來自所謂“第三世界國家”的移民進入美國。與2017年“禁穆令”不同的是,此次政策口徑範圍明顯更大,但並未給出具體國家清單,也未説明所謂“第三世界國家”的判定標準。這種模糊性令外界難以判斷其政策邊界,而其涵蓋範圍預計遠超以往任何一項行政限制。
與此同時,政府也開始推動所謂的“回頭看”,即重新審查近年來獲批的庇護、難民及綠卡案件,尤其是來自被定義為“關注國家”的申請者。若審查中發現所謂“風險”“信息不完整”或“不利美國利益”,相關個案將可能被撤銷身份,甚至面臨驅逐程式。雖然相關部門尚未公佈細則,但從已有表態看,其意圖是將本就擁擠不堪的移民體系截斷、減速,並通過程式性凍結和審查重構美國的移民結構。
△路透社報道,美國總統特朗普宣佈將“永久暫停”來自所有“第三世界國家”的移民。
重演“禁穆令”?還是走向制度重塑?
特朗普的表態一齣,不少觀察人士迅速將其與他第一任期推出的“禁穆令”對照。與當年的針對性封禁不同,此次政策若推進,將涉及更廣泛的國家與人群。這不僅意味著潛在的司法風險,而且國際壓力與執行難度也都更為突出。
輿論分析,從當前政府動作來看,接下來幾種走向可能同時並進。一是通過行政令不斷擴大暫停範圍,將更多國家納入簽證、庇護與家庭團聚的審理凍結名單;二是強化對存量移民的審查機制,形成事實上的“高壓清查”;三是利用制度性延宕,讓申請人在等待與補件中停滯不前,從而形成“軟性封鎖”;四是推動聯邦福利改革,切斷對非公民的補貼與援助,製造“反向移民”的政策環境——即通過執法和生活壓力,使原本流入美國的移民轉而離開美國。這一理念正是特朗普近來反復強調的移民政策重點,被視為其第二任期在移民議題上的方向性標誌。
某種意義上,這不僅是移民政策的“急剎車”,也可能是未來美國人口結構和勞動力體系的一次深刻轉向。如果法院允許行政部門對移民政策持續擴大解釋,那麼,新的移民制度輪廓或許會在未來幾個月內快速形成。反之,若司法系統介入,則很可能演變為另一場政治與法律纏鬥。
△《華爾街日報》報道,國民警衛隊員遭槍擊事件後,美國總統特朗普加大力度倡導“反向移民”議程,旨在擴大對來自貧困國家的移民的打擊。
影響重大:制度、經濟與社會氛圍的重塑
如果特朗普所勾勒的移民路線得以部分或大部分落實,那麼,其對美國社會的影響將遠遠超出簽證窗口本身。
首先是制度層面。行政權力對移民法的解釋空間再次放大,而且可能成為一种先例,今後任何一屆政府,只要以“國家安全”為由,就可以更輕易對特定國家或群體實施廣泛限制。這不僅將改變美國移民制度的運作邏輯,也會削弱司法與立法在移民議題上的制衡作用。
其次是經濟層面。美國多個關鍵行業,從高科技到醫療護理、從農業到餐飲服務,無不高度依賴移民勞動力。大規模收緊新移民、清查存量移民,短期內或許不會立刻體現為失業率的波動,卻可能在未來幾年逐步表現為勞動力短缺、用工成本上升以及企業投資意願下降。一些原本依賴海外人才的創新型企業,可能被迫調整招聘策略,甚至將部分業務轉移到移民政策更為寬鬆的國家。
更難量化的是社會氛圍的變化。將移民問題持續安全化、治安化,容易在輿論層面形成一種“先懷疑、再接納”的社會心理,使外來者更難融入,也讓少數族裔與移民群體長期處於被審視甚至被敵視的狀態。對不少家庭而言,這不僅是身份風險問題,也是子女教育環境、社區人際關係乃至自我認同感的持續壓力來源。在這樣一種氛圍中,美國引以為傲的“移民國家敘事”,將不可避免地被重新書寫。
△《紐約時報》報道,特朗普政府目前暫停了對所有庇護申請的審批,並停止了向阿富汗人發放簽證。
輿論分歧巨大:從“保護國民安全”到“歧視性禁令升級”
在社會層面,該表態幾乎瞬間點燃了激烈的輿論對立。支持者認為此次表態“堅決果斷”,主張政府應以安全為最高原則,加強審查、收緊管制,有必要將治安問題與移民制度掛鉤。而反對者則認為,政府利用個案製造恐慌,將治安問題政治化、泛移民化,試圖以“安全”為名推動更廣泛的排斥性政策。
民權組織與地方政府則表達了明確擔憂,認為這可能導致按國籍與族裔的差別對待,甚至破壞美國長期以來對難民與盟友的國際承諾。一些移民社區已經出現恐慌情緒,不少人擔心合法身份是否會被重新審查、是否可能突然被驅逐。與此同時,商界與部分共和黨建制派則更關注勞動力供應鏈可能遭受的衝擊,提醒政策過度收緊將對科技、醫療、農業等行業造成長期結構性損害。
多重立場在短時間內同時發聲,使得移民議題再次成為美國政治版圖中最尖銳的分歧之一。
△《時代》雜誌報道,美國總統特朗普在社交媒體發表的感恩節致辭中,嚴厲抨擊了美國的5300萬外籍人口,包括合法移民。
特朗普政府的最新表態無疑揭示了其第二任期在移民議題上的強硬方向:以國家安全為框架,用行政權力全面收緊移民通道,並對既有體系進行深度清查。未來幾週乃至幾個月內,美國很可能出臺一系列新的行政命令,並隨之産生一系列法律挑戰與社會衝突,而相關政策能否落地、落到何種程度,則將取決於法院態度、國會博弈以及地方政府的抵制力度。
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場圍繞移民制度的博弈,遠非一項行政表態,而會是一場牽動美國國家定位、經濟結構與社會共識的深層角力。隨著政策加速推進,社會裂縫也將同步擴大,美國政治在這條斷裂線上走向如何,人們將保持高度關注。
(央視記者 武衛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