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勒泰市紅墩鎮“戶兒家”民俗陳列館，李紅秀展示藏品（3月1日攝）。64歲的農民李紅秀是新疆阿勒泰市民間博物館創建者之一，由她建立的民俗陳列館記載了“戶兒家”百年傳奇。新華社記者 張曉龍 攝

 

64歲的農民李紅秀是新疆阿勒泰市民間博物館創建者之一，由她建立的民俗陳列館記載了“戶兒家”百年傳奇。

 

“戶兒家”是指19世紀中葉為了生計，從山西、陜西、甘肅一帶，遷徙至新疆阿爾泰山腳下的40多戶漢族農民。從那時起，“戶兒家”們便在克蘭河兩岸的平原上安家，修渠引水，春耕秋獲。

 

“這裡曾經是一片荒原，只有牧民遊牧時會短暫經過，沒人長期居住。”李紅秀説的荒原就是今天農家小院林立的阿勒泰市紅墩鎮一帶。這些院落和北方農村常見的民居沒有大的差別，驚蟄將至，屋頂還滿是積雪。

 

在李紅秀家中，懸挂著一幅黑白照片。照片拍攝于1954年，畫面裏是她丈夫的爺爺曹光有一家25口人。曹家是老“戶兒家”，鎮裏的大家族。

 

生於青海省的李紅秀在20世紀70年代嫁入曹家。按當時農村“女主內”的分工，她要伺候年邁的曹家爺爺。爺爺愛講“戶兒家”往事，那些繪聲繪色的講述讓年輕的李紅秀穿越了時光。

 

“仿佛親眼看到了百年以前，牧民怎樣向農民拜師學農藝，開荒種田；農民也買來羊羔牛犢，請牧民到山裏代牧。小商鋪裏人聲鼎沸，水磨坊內石磨旋轉，‘戶兒家’定居的地方很快成為四里八鄉的‘商貿中心’，繁盛一時。”

 

但在新中國成立前，阿勒泰地區一帶土匪猖獗，時局動蕩，戶兒家也隨之“身世浮沉”。

 

在那些或有趣或悲傷的故事中，20歲出頭的李紅秀懵懵懂懂地覺得，“戶兒家”歷經百年延續至今，一定有它的生存之道。

 

這個連初中都沒有上完的農村婦女像搞“田野調查”一樣，把“戶兒家”作為研究對象，觀察、琢磨起來。

 

她發現，“戶兒家”家族成員由三四個民族構成的情況比比皆是，每家都能找到懂兩三門語言的人，包括曹家爺爺在內，許多人家都收養過其他民族的孤兒。民族從不是彼此交往的壁壘，習俗更不是阻隔大家交融的障礙。

 

改革開放後，李紅秀連續幹了幾件“大事”：她應聘成為鎮幼兒園園長，到城裏做過外貿，在村裏辦過餐館，期間還多次跑到新疆以外的地方參觀學習，眼界大開。

 

與此同時，“戶兒家”的“內涵”也更加豐富。天津來的手藝人、上海來的商販、維吾爾族打馕人、回族大廚……數以千計的人如“戶兒家”一樣，在紅墩鎮“落地生根”。

 

2012年，李紅秀不顧丈夫反對，又啟動一項新事業——她要用老物件再現“戶兒家”百年生活與歷史。漢族人家廢棄的馬鞍子、哈薩克族人家用壞的老紡車，都被她悉心收藏。

 

從鎮子周邊的城市人，到遠隔千里的內地遊客，參觀者們驚訝地發現：在祖國最西部的新疆，也曾發生如“闖關東”“走西口”一樣驚心動魄的故事。

 

為更好地保護和傳承館藏物件，鎮政府花費20萬元在鎮中心建設新館，主動捐獻老物件的農民更多了。陳列館常年免費開放，李紅秀既當管理員，又擔任講解員。

 

2017年，為增加陳列館日常經費，也為帶動街坊增收致富，李紅秀重操舊業，張羅四鄰開起農家樂。鄰居們紛紛響應，把各院改造裝修，建造成風格迥異的民宿。

 

“戶兒家”的生存之道是什麼？“愛心、分享、互助，就是‘戶兒家’的生存智慧，更是民族團結的真諦。”李紅秀説。（記者張曉龍、張嘯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