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老人過生日，滿心歡喜地等待兒子到來，按門鈴的卻是推銷員；看似身體不錯的老人在家中摔了一跤，結果再也沒能站起來；老人學微信，問上大學的孫子，孫子卻不耐煩地摔門而去……這些似曾相識的畫面，正是“老齡化”問題的冰山一角。9月12日，我國首部人口老齡化國情教育影片《一切如你》公映，將空巢老人、認知症等現象集中展現在人們面前。

 

“老戲骨”平均87歲

 

《一切如你》創造了電影史上的一個紀錄。16位參演的老演員平均87歲高齡，加起來超過一千歲。秦怡97歲，于藍98歲，田華91歲，于洋89歲……呂中已經79歲，卻是“年輕人”。

 

創紀錄的還有這部電影的傳奇陣容。秦怡出演過《鐵道遊擊隊》；于藍出演過《龍須溝》；田華出演過《白毛女》、《黨的女兒》；于洋則出演過新中國第一部電影《橋》。這些老藝術家當中的每一個人，都是中國電影史上的豐碑。和這些國寶級的老藝術家相比，這部影片卻是一部實實在在的小製作。不但投資只有幾千萬，而且整部影片被分成了10個章節，成了“微電影”。但聽説要為“全天下”的老人拍一部電影時，老藝術家們都欣然答應，而且全部都是公益出演。

 

89歲的于洋和90歲的老伴楊靜拿到劇本，當即決定參加拍攝。為了保證效果，開拍前，楊靜特意準備了10條裙子。在電影中，兩位老藝術家飾演一對即將送孫子出國的爺爺奶奶。劇本中本來沒有老人的哭戲，但楊靜真情流露，哭到不能自已。

 

97歲的秦怡原本早早就定好了角色。開拍前兩個月，老人因為意外跌倒而住進了醫院。原來的角色演不了了，老人堅持出演，最終在醫院完成了新角色的拍攝。

 

98歲的于藍在影片中飾演一位患有阿爾茨海默病的老人。在拍攝時，于藍睡著了。陪同的家人將她輕輕喚醒後，拍攝繼續進行。

 

拍電影是一項消耗體力的工作。考慮到老藝術家們都已是八九十歲高齡，每次拍攝，攝製組都會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完成。年輕的導演團隊為老人留出了午休時間，但是連同秦怡在內，沒有一個老藝術家提出這樣的要求。91歲的田華從上午8點鐘一直拍到了晚上10點多，這十幾個小時裏，除了中午吃飯以外，老人從沒有要求過休息。她跟攝製組説：“給我兩杯咖啡，我就可以保證拍攝。”導演黃兆函在監視器後看得淚流滿面：“我們是懷著崇敬的心情拍攝的。”

 

點映會上大學生哭了

 

這部由全國老齡辦、中國老齡協會、北京市老齡委指導的電影是一部“催淚大片”。在清華大學的點映會上，“95後”、“00後”的大學生哭了。在海淀中間劇場的首映禮上，全國老齡辦、中影集團的負責人也紅了眼眶。在勁松社區放映時，不時能聽到觀眾的抽泣聲。

 

“年輕人雖然對這些老藝術家不再熟悉，但那份感情是相通的。”能夠引起年輕大學生的共鳴，讓導演黃兆函感到欣慰。這些曾經銀幕上的英雄兒女，如今都已白髮蒼蒼。在她眼裏，他們和大家的爺爺奶奶並沒有什麼分別。

 

也是在拍攝這部電影時，黃兆函才猛然發現，自己對爺爺奶奶太缺乏關注了。因為“代溝”，年輕人不愛和老人交流，老人長期處於一個被遺忘的位置。她還發現，社會上對老人還存在許多偏見。有的人認為，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有的人認為，人老了就該“養”起來。實際上，老人的世界同樣精彩。除了溫情，影片也在不遺餘力地表現積極健康的老齡觀。比如在《出發吧，單車》章節中，老藝術家張勇手就演繹了一個騎車遠行、努力實現夢想的老人。在《逆生長》中，牛犇和李明啟飾演的老兩口住進醫院，讓遠方的女兒嚇了一跳。原來，兩位老人背著女兒，偷偷去做了“拉皮兒”。

 

黃兆函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老藝術家願意“零片酬”出演。想到這裡，她又一次流了眼淚。因為“家家都有老人，人人都會變老”。她説，影片中的十個故事之所以沒有一個發生在養老院，就是想突出家庭的氛圍，傳遞家的溫暖。“我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走進老人的世界，理解他們真實的生活狀態。”片方特意找了4位年輕導演來執導這部電影，他們最希望影響的群體，是年輕人。

 

不僅僅是溫情電影

 

在影片出品人鄂俊宇看來，“首部人口老齡化國情教育影片”的標簽其實是一次孝心啟蒙。他希望年輕人在看到這部影片後，會對自己的父母關愛更多一些，對老齡化問題的關注也會更多一些。

 

鄂俊宇是一位從事養老宜居環境建設的企業負責人，最初只打算發起一項公益項目，給老藝術家的家裏做適老化改造。後來，長期關注養老問題的知名演員黃宏發起倡議，才促成了這部影片。“老藝術家們對老齡化的問題更加關切。”鄂俊宇説，這些老藝術家身上有一股不同於一般老人的精氣神兒，在他們看來，出演這樣一部電影更像是一種義不容辭的責任。“他們也會指齣劇本中一些不太符合老人實際的地方，可以説這部電影是老藝術家們共同創作完成的。”

 

鄂俊宇説，老齡化對每個人、每個家庭、每個行業都有著深遠影響，但大多數人只能是被動地應對。通過這部影片，鄂俊宇也感到自己深受教育。在《媽媽的生日》中，田華飾演的母親讓他印象深刻。在現實中，他也常常因為工作繁忙而無法常去看望父母。“這一點上我也很慚愧。”

 

在和老藝術家的接觸中，他還有一個驚人的發現。他説，影片參演的16位老藝術家，幾乎都有在家意外跌倒的經歷。一個典型的例子是，秦怡本來要飾演《媽媽的生日》中的母親，結果因為跌倒住院。攝製組只好臨時更換劇本，全部鏡頭也只能在醫院裏完成。呂中是這群“老戲骨”中相對年輕的一位，拍攝時她一直對影片關注老人意外跌倒問題讚不絕口。一問才知道，她也有這樣的經歷。

 

鄂俊宇説，不應該只把《一切如你》看成是一部溫情電影、老年電影，而應該看到它所提倡的理念。“人只要一老，我們就把他們當做一個弱勢群體了，實際上即便八九十歲，他們依然有力量，依然有思想。”

 

他認為，許多中年人對老人的養老問題都會有一絲焦慮，甚至是一絲愧疚。而這部電影是呼籲大家多做一些“正確的事情”。多一些陪伴，就可以減少一些焦慮，甚至是遺憾。（記者 王琪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