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去的2020年，數字人民幣備受社會關注。《中共中央關於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的建議》提出，穩妥推進數字貨幣研發。許多人好奇：數字人民幣是什麼？支付體驗如何？會怎樣影響我們的生活？圍繞這些問題，記者近日採訪了消費者、商戶和有關專家。

 

“數字錢包”裏的人民幣

 

數字人民幣支付體驗流暢，沒有網絡也能付款

 

數字人民幣漸行漸近。2020年下半年以來，數字人民幣在深圳、蘇州等地面向不定向公眾展開大規模試點測試。試點期間，不少消費者已經“嘗鮮”了這種支付方式。

 

2020年12月11日，在蘇州一家科技公司工作的季立正在家中吃早飯，放在餐桌上的手機振動了幾下。瞟了一眼手機螢幕上跳出的短信，他分外激動：“我中簽數字人民幣消費紅包了！”

 

就在那個早晨，還有許多蘇州市民和季立一樣興奮。2020年“雙12蘇州購物節”期間，蘇州市向符合條件的市民以“抽籤搖號”的形式發放了10萬個消費紅包，每個紅包內包含200元數字人民幣。中簽市民按照指引，在手機上開通數字錢包後即可領取紅包。紅包裏的數字人民幣可在蘇州地區指定的線下商戶消費，也可在線上消費。

 

什麼是數字人民幣？“數字人民幣是由中國人民銀行發行的具有國家信用背書的法定貨幣，是數字形式的人民幣。”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支付清算研究中心副主任周莉萍説，數字人民幣的定位是替代一部分現金。目前，現金主要以紙幣和硬幣等實物形態存在，而數字人民幣可以理解為數字形態的現金。紙幣、硬幣裝在有形的錢包裏，攜帶較為不便，多用於線下交易；數字人民幣裝在無形的數字錢包裏，可用於線下和線上交易。

 

手中的數字人民幣該怎麼花？季立的想法有些“大膽”：爭取做第一個使用數字人民幣在線上電商平臺消費的幸運兒。“活動在2020年12月11日晚上8點正式開始，我晚上7點半就拿著手機等著了。”季立説，他特意在線上挑選了一塊單價只有17元的電池，對於這筆“來之不易”的數字人民幣，他十分珍惜。

 

打開購物車、立即支付、選擇數字人民幣付款……時鐘的指針剛一指向8點，季立就忙活起來。“我一邊支付一邊掐著時間，下單成功是在8點0分32秒，支付過程和使用移動支付工具很相似。”他説，儘管最後沒能成為“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但數字人民幣便捷、流暢的支付體驗給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季立使用數字人民幣在小吃店吃了牛腩粉、在超市買了筆記本……

 

與季立的線上體驗不同，蘇州市民李一晨期待已久的，是數字人民幣的“離線”支付功能。所謂“離線”支付，是指在無網或弱網條件下，用戶進行交易或轉款時不連接後臺系統，而是在數字錢包中驗證用戶身份、確認交易信息並進行支付的方式。簡單來説，就是沒有網絡也能付款。

 

“離線”支付是一種怎樣的體驗？在蘇州相城區繁花中心地下一層的百分茶飲品店，李一晨和店主先各自將手機調整到飛行模式，店主在數字錢包中輸入35元的收款金額，李一晨打開數字錢包裏的付款頁面，兩個手機相互碰一碰，只聽“嗖”的一聲，數字人民幣支付就完成了，耗時不到2秒鐘。“整個支付過程十分順暢，就像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現金，塞進店主的口袋裏一樣，再也不用舉著手機到處找網絡了。”李一晨説。

 

提供全新支付選擇

 

使用現金和移動支付工具能購買的商品和服務，未來數字人民幣都可以購買

 

數據顯示，目前我國大約有13%的居民主要通過現金支付；2020年三季度，移動支付金額為116.74萬億元，同比增長超過35%。“老百姓當前比較喜歡選擇現金、銀行卡和移動支付。未來，數字人民幣有望提供一種全新的支付選擇。”招聯金融首席研究員董希淼説。

 

“現金不是活期或定期存款，持有現金不計付利息，持有數字人民幣自然也不計付利息。此外，同存款、取款相同，商業銀行也不會在個人用戶兌出、兌入數字人民幣時收取任何費用。”周莉萍説。

 

有人擔心，數字人民幣發行後，紙幣會逐漸消失。上海新金融研究院副院長劉曉春表示，公眾的支付習慣有所差異，一些老年人對紙幣還存在較強需求，中國人民銀行發行數字人民幣不是為了消滅紙幣等實物形態的現金。“只要老百姓有使用紙幣的需求，中國人民銀行就不會停止紙鈔的供應。在可預見的將來，數字人民幣和紙幣將長期共存。”中國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所長穆長春表示。

 

數字人民幣和常用的移動支付工具又有什麼不同？對此，穆長春表示，數字人民幣和移動支付工具不在同一個維度上。移動支付工具是金融基礎設施，是錢包，而數字人民幣是錢包裏裝的內容。

 

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易綱表示，當前，數字經濟是全球經濟增長日益重要的驅動力。法定數字貨幣的研發和應用，有利於高效地滿足公眾在數字經濟條件下對法定貨幣的需求，提高零售支付的便捷性、安全性和防偽水準，助推我國數字經濟加快發展。“隨著移動支付日趨重要，中國人民銀行需要推動支付體系與時俱進，通過頂層設計推出數字人民幣作為純公共産品，成為電子化支付的重要補充。”劉曉春説。

 

“目前用戶在使用移動支付工具時，本質上是基於銀行賬戶進行支付。未來，在現金、銀行卡和移動支付之外，數字人民幣讓用戶有了新的選擇。”董希淼説。

 

數字人民幣未來可以用來買什麼？據了解，僅在試點期間，蘇州市可使用數字人民幣消費紅包的消費端商戶就超過1萬家，涵蓋商場超市、日用零售、餐飲消費、生活服務等多種類別。中國人民銀行數字貨幣研究所近期已與京東數科、滴滴出行等企業達成戰略合作，數字人民幣未來有望擁有更多的線上消費場景。

 

“在技術條件具備的前提下，使用現金和移動支付工具能購買的商品和服務，未來數字人民幣都可以購買。”周莉萍説，比如，現在正值冬季，一些滑雪愛好者喜歡去滑雪場一展身手。未來，大家可以使用數字人民幣購買滑雪場門票、支付餐飲費用等。近期，參與測試的體驗者使用數字人民幣購買了北京大興機場線地鐵票，並體驗了使用數字人民幣可穿戴設備錢包“碰一碰”通過地鐵閘機進站。

 

帶來更好支付體驗

 

沒有銀行賬戶，同樣可以享受支付等金融服務

 

數字人民幣會怎樣影響我們的生活？專家表示，對普通百姓來説，數字人民幣將在一定程度上提升用戶的支付體驗，也有助於增強金融服務的普惠性和包容性。

 

——數字人民幣有望為用戶帶來更好的支付體驗。

 

“雖然移動支付工具在多數情況下都能提供較好的支付體驗，但仍存在一些問題。”董希淼説，比如，有些商戶會選擇性地接受移動支付工具。路邊的水果攤上，貼的大多是主流支付工具的二維碼，如果消費者沒有下載這些工具，就很難完成支付。再如，使用移動支付工具必須依靠網絡，在無網或弱網的條件下，支付體驗就會大打折扣。

 

“數字人民幣和移動支付工具的使用方式比較類似，都支持掃碼支付、近場支付等多種支付方式。”董希淼説，不過，相較于目前的移動支付工具，數字人民幣支持“離線”支付功能，在飛機客艙中、快速行駛的高鐵上、地下室裏等無網或弱網場所，數字人民幣仍然可以正常使用，這將大大提升用戶的支付體驗。

 

從蘇州的試點情況來看，數字人民幣頗受商戶歡迎。蘇州市相城區吾悅廣場華為專賣店的負責人何先生告訴記者，無論消費者選擇使用POS機刷卡或者移動支付工具進行支付，商戶都會被收取一定的手續費，而數字人民幣目前對商戶零手續費、實時到賬，這為商戶經營提供了不少方便，節省了財務成本。

 

——數字人民幣有助於增強金融服務的普惠性和包容性。

 

數字人民幣以廣義賬戶體系為基礎、支持銀行賬戶松耦合，專家解釋，這意味著用戶如果沒有銀行賬戶，同樣可以利用手機號等唯一身份標識開通數字錢包，使用數字人民幣進行支付。

 

“數字人民幣發行後，一些農村地區、偏遠山區的群眾即使沒有銀行賬戶，也可以通過數字錢包享受支付等金融服務，這有助於增強金融服務的普惠性。對於沒有國內銀行賬戶的來華外國遊客來説，他們可以通過開立數字錢包進行小額支付。”董希淼説。

 

回顧歷史，中國人民銀行是全球較早開始法定數字貨幣研究工作的機構之一。2014年，中國人民銀行開始對數字貨幣發行框架、關鍵技術等問題進行專項研究。2017年末，經批准，中國人民銀行組織部分商業銀行和有關機構共同開展數字人民幣體系的研發。那麼，廣大群眾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真正用上數字人民幣？

 

專家表示，數字人民幣先行在深圳、蘇州、河北雄安新區、成都及未來的冬奧會場景進行內部封閉試點測試，以檢驗理論可靠性、系統穩定性、功能可用性、流程便捷性、場景適用性和風險可控性。“數字人民幣目前的試點測試，只是研發過程中的常規性工作，並不意味著數字人民幣正式落地發行，何時正式推出尚沒有時間表。”周莉萍説。

 

期待在不遠的將來，數字人民幣能真正走進百姓生活。

 

製圖：張丹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