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裏的“九一八”:時代壯歌與家國情懷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那裏有森林煤礦,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每到“九一八”,這首名叫《松花江上》的哀婉歌曲,聽來仍令人動容。歌聲,承載著歷史,也見證著變化。在“九一八”事變爆發90年之際,記者重回“九一八”事變爆發地,在一首首壯歌中,見證90年來白山黑水間的變化,品味不同時代歌聲裏的家國情懷。
哀歌:山河破碎的號泣與悲啼
9月金秋,清風徐來。
河北省定州市大鹿莊鄉西建陽村的一個普通農家小院裏,傳來陣陣歌聲:“‘九一八’、‘九一八’,從那個悲慘的時候,脫離了我的家鄉,拋棄那無盡的寶藏……爹娘啊、爹娘啊,什麼時候才能歡聚在一堂。”
83歲的解文岩坐在馬扎上,唱著唱著,雙眼裏漸漸涌上一層淚水,81歲的老伴張滿囤在旁邊安靜地聽著,用粗糙的雙手搓了搓眼睛。
張滿囤和解文岩是歌曲《松花江上》的作者張寒暉的孫子和孫媳。令人意外的是,張寒暉一生並未到過東北。這首令人愁腸百結的歌曲是怎樣創作出來的?
1936年夏,共産黨員張寒暉受組織派遣,到陜西西安應聘做教師,實際上主要從事統一戰線工作。在西安期間,他耳聞目睹了東北軍官兵和普通民眾的流亡慘景,激發了他的創作熱情。他借用老家河北定州的秧歌“哭墳”的元素,以含著熱淚哭泣似的音調,唱出了悲憤交加的音聲。
新中國成立後,《松花江上》被編進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歌唱家李光羲當年演唱了這首歌。
近日,92歲的李光羲再次在記者的鏡頭前深情地唱起了這首歌,老人熱淚盈眶:“我的童年是在日寇鐵蹄下度過的。從小就會唱這首歌,這首歌誕生在國破家亡的舊時代,我希望年輕人能銘記歷史。”
戰歌:金戈鐵馬的鼓角爭鳴
秋陽正好,遼寧桓仁縣楓葉漸紅。
71歲的農民吳振海照例來到村頭的桓仁縣抗聯烈士陵園,緩緩坐在臺階前,輕輕地唱起歌來:“我們是東北抗日聯合軍,創造出聯合的第一路軍,乒乓的衝鋒殺敵繳械聲,那就是革命勝利的鐵證……”
老人唱的是《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軍歌》,他的父親吳文全曾是一名抗聯戰士,他小的時候,父親就教他學唱了幾首抗聯的戰歌。“那時候年齡小,也不懂這些歌詞是啥意思。”成年後,吳振海漸漸明白父親的心意:“他想讓我把抗聯精神傳下去!”
“九一八”事變後,由於國民黨的不抵抗政策,東北在不到半年的時間內全部淪陷。而在中國共産黨的領導下,東北抗日聯軍對日本侵略者進行了長期的艱苦卓絕的鬥爭。
1938年6月1日,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總司令部正式成立。當晚,楊靖宇提筆創作了《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軍歌》並親自教唱。艱苦歲月裏,激昂的歌聲給了抗聯戰士無窮的勇氣。
在東北抗聯史實陳列館,館長張鵬一拿出厚厚的兩本《東北抗聯歌曲集》《東北抗戰歌謠集》。“兩本書收錄的抗聯、抗戰歌曲有700多首,在和日本侵略者殊死搏鬥的過程中,這些歌曲宣傳了黨的抗日主張,也錘鍊了抗聯戰士鋼鐵般的意志。”張鵬一説。
《西征勝利歌》《露營之歌》……時光荏苒,透過一首首經過歲月洗禮的抗戰歌曲,那段全民族不屈不撓的抗戰史躍然紙上,人們仿佛置身於烽煙年代。
壯歌:新時代的澎湃潮聲
湛藍天空下,9月17日9時35分,G906次高鐵列車從瀋陽“九一八”歷史博物館旁飛馳而過。
駕駛室內,46歲的司機趙凱目視前方,神情專注。車廂裏,歌聲流淌:“我的家,在北方。長子心,輕輕講。你已變了模樣,沈水之陽……”
這是瀋陽市不久前發佈的城市宣傳歌曲《沈水之陽》,旋律優美,趙凱偶爾會情不自禁地哼唱幾句。
趙凱行駛的這條線路是京哈鐵路,從當年日軍炸毀的南滿鐵路柳條湖段的幾十米遠處經過。
列車駛過,趙凱情緒有些激動:“90年前,我們的國土上跑著日本侵略者的火車,中國人受盡屈辱。90年後,瀋陽這座城市越來越美,國家也越來越強大,屈辱的舊時代一去不復返啦!”
在距離“九一八”歷史博物館不遠的北大營社區,62歲的居民鄭玉武騎著自行車來到修繕一新的北大營遺址陳列館。這處在“九一八”事變中被日軍炮轟的東北軍駐地,如今四週高樓林立,繁華熱鬧。
“我從小在這附近長大,親眼見證了這些年的變化。年輕人應該懂得:今天的好日子來之不易!”鄭玉武説。
熱鬧的社區裏,傳來前幾年很流行的歌曲《家在東北》的旋律:“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啊/那裏有滿山遍野大豆高粱/在那青山綠水旁/門前兩棵大白楊……”歌詞與《松花江上》何其相似,但歌聲裏,悲傷不再,自由與歡快的氣氛,在街道上飄散瀰漫。新華社記者陳夢陽、孫仁斌、丁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