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數西算”,尋找算力的西部支點

編輯:王瑞穎|2022-05-24 15:33:31|來源:科技日報

圍繞著數據中心,向上下游延伸産業鏈,貴州有自己的“算盤”。從一開始的“東數西存”,到新賽道“東數西算”,到新場景“東數西訓”,乃至最後實現“東數西營”,貴州大數據發展路徑明確、目標清晰。

 

成都智算中心上線、蘭州新算力産業示範中心啟動、黃河流域生態環境算力中心落地……進入5月,西部地區動作頻頻。這些動作,無一不是指向“東數西算”。

 

探索對算力有剛性需求的應用場景,打造新算力産業鏈,培育數據、算力、演算法和資源協同的産業生態,對於西部地區來説,“東數西算”實在是一次難得的歷史機遇。踏上了“東數西算”這條新賽道,面對其他兄弟省份的“你追我趕”,這一次,作為全國首個大數據綜合試驗區,貴州能否再度脫穎而出?

 

5月26日,因受疫情影響,2022中國國際大數據産業博覽會改為線上舉行,但外界對貴州大數據的關注並沒有減弱。“東數西算”,貴州為什麼值得期待?

 

“首位産業”背後的算力支點

 

阿基米德説,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起整個地球。

 

根據《中國算力發展指數白皮書》,每1元的算力投入,可以帶動3—4元的經濟産出。那麼,算力會不會成為撬動數據變現的一個支點?

 

在貴安新區,這已然成為現實。

 

電影《長津湖》,意外帶火了此前籍籍無名的貴安超算中心。這部大片將近一半的特效渲染技術,都是由貴安超算中心提供的。儘管投入運營僅一年多,營收才800多萬元,但貴安超算中心的設備平均使用率已經達到80%以上,算力每秒1.34億億次,居西部第三。

 

這個“西部第三”,正是貴州佈下的“先手棋”。當初,在組織項目論證時,曾因個別專家反對,認為在貴州建設超算中心將會是一個“虧本買賣”,導致項目整整擱置了兩年。2019年,在貴州省科技廳、貴州省大數據發展管理局、貴安新區三家共建單位的推動下,項目才得以重啟。

 

貴安新區科創産業發展有限公司董事鄧周灰説,作為貴安超算中心的運營方,該公司以市場化方式,從根本上保障了貴安超算中心的穩定運行。目前,貴安超算中心拿下一個3000萬元的影視特效訂單,並和中國科學院上海營養健康研究所、華大基因等機構建立合作,為數字文化産業、抗震模擬演算、醫學影像、天文科學等領域提供高性能計算支撐。

 

貴安超算中心扮演的,是一個探路者的角色。如今,在貴安新區這個大數據實踐場上,更為外界所關注的,是一些算力“關鍵力量”的加碼。

 

從選址建設,到産業佈局、項目招商,貴陽大數據科創城只用了很短的時間,能讓人感受得到,貴州在“闖新路”上的迫切感。按照規劃,到今年年底,貴陽大數據科創城將聚集400家大數據企業,實現營收30億元。

 

隨著華為全球雲總部的正式落戶,貴州實現了軟服百億企業“零突破”,華為在貴安新區開建全球最大的數據中心,承載華為雲大數據、雲渲染、雲手機等業務。未來,數據中心預計伺服器規模超過100萬台,將覆蓋全球2萬公里、服務170個國家。

 

在“關鍵力量”的持續撬動下,“雲服務”成為貴州大數據新的增長極。貴州明確提出要加快打造雲服務“首位産業”,到2025年,雲服務産業規模將達700億元以上。

 

貴州大數據發展迎來歷史拐點

 

“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堅守初心,走到現在是一種必然,也是貴州搶先機的一個結果。”在貴州省大數據發展管理局局長景亞萍看來,貴州大數據發展已經進入了“厚積薄發”和“必然爆發”的階段。她看到的,是“東數西算”給貴州帶來的發展拐點。

 

回到2014年,誰又能想到,偏居西南一隅的貴州,竟然有勇氣與站在時代前沿的“大數據”牽手。那一年,作為全國脫貧攻堅的主戰場,貴州省農村貧困人口還有700多萬人。貧困人口多、産業基礎弱、科技人才乏,註定了貴州的大數據發展之路,從一開始就備受質疑。

 

景亞萍坦言:貴在堅守。

 

在一片質疑聲中,貴州一直在默默“囤數”。截至目前,貴陽貴安在建及投入運行數據中心23個,僅貴安新區就聚集了電信、聯通、移動等7個超大型數據中心。預計到2025年,貴安新區將成為世界一流數據中心集聚區,伺服器承載量可達400萬台。

 

即便如此,在外界看來,這些年,貴州也僅僅是“中國機房”而已。因為,“沉睡的數據”並沒有為貴州換來“滾滾的財富”。貴州雖然建設了一堆數據中心和機房,卻只是停留在大數據發展的産業鏈底端。

 

浙江大學國際聯合商學院數字經濟與金融創新研究中心聯席主任、研究員盤和林表示,貴州的數據中心建設早已走在了全國前列,不過,之前體現更多的是數據的存儲功能。

 

但景亞萍認為,“沒有數,哪有算?沒有過去8年打下的基礎,貴州大數據發展怎麼可能迎來新賽道?”

 

貴州是全球超大型數據中心集聚最多的地區之一,特別適合做冷數據和溫數據。一方面,在“東數西算”背景下,貴州的氣候和電力優勢將進一步凸顯,大數據企業在降低能耗和用電成本上有了更好的選擇,貴州將繼續“築巢引鳳”,讓大數據産業聚木成林。另一方面,在數據中心和算力樞紐建設上的超前謀劃,意味著貴州在“東數西算”中,比其他西部兄弟省份有了“捷足先登”的更大可能。

 

對此,身為貴州大數據發展推動者和親歷者的景亞萍,頗為篤定。用她的話説,“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遇”。

 

政策的紅利顯而易見。據測算,“東數西算”將有力帶動産業上下游投資,預計每年將拉動4000億元人民幣投資。而據《2020全球計算力指數評估報告》顯示,計算力指數平均每提高1個百分點,數字經濟和GDP將分別增長3.3‰和1.8‰。“東數西算”工程的全面啟動,將把東部密集的算力需求有序引導到西部,併為西部構建新發展格局提供了良好契機。

 

一切都顯得那麼“水到渠成”。2017年,建成國家級互聯網骨幹直聯點,2019年成為國家根伺服器鏡像節點和國家頂級域名節點,2020年建成國際互聯網數據專用通道。這就相當於為貴州“東數西算”打通了“數動脈”。相比其他地區,貴州確實獨佔優勢。況且,中國經濟發達地區主要聚集南方,只有貴州樞紐在秦嶺淮河以南,又是國家批復的南方唯一算力網絡國家樞紐節點。

 

經過多年努力,貴州已經具備全面承接全國算力服務和建設的條件,並形成了以數據中心為核心的上下游産業鏈。所以,加快推進“東數西算”工程,打造面向全國的算力保障基地,貴州平添了一份“舍我其誰”的豪氣。

 

“東數西算”帶來新機遇新挑戰

 

快速射電暴是一種無線電波大暴發,持續時間只有幾毫秒,卻能夠釋放出相當於太陽在一整天內釋放的能量。對於這個宇宙深處“神秘信號”的起源,科學家們有很多理論推測。

 

不久前,借助之江實驗室的超級計算能力,“中國天眼”(500米口徑球面射電望遠鏡)的科學家得以創新性地探索宇宙的“時間前沿”無人區,揭示了重復快速射電暴處在類似超新星遺跡的複雜環境中,並在國際知名期刊《科學》發表了研究成果。

 

在看到媒體報道後,貴州省直部門一位領導立即轉發到所在的工作群,他由衷感嘆:“‘東數西算’尚在推進,‘西數東算’已經來了!”

 

正如這位領導所擔憂的一樣,東西部的算力鴻溝,確實不容忽視。

 

“客觀而言,西部地區無論是算力的規模還是增速都不佔優。從算力規模看,北京、廣東、上海位居前三;從算力增速看,浙江、廣東、江蘇等東部省份領先。”國研新經濟研究院創始院長、新經濟智庫首席研究員朱克力直言,西部地區的算力窘境,主要是由專業人員匱乏和技術瓶頸有待破解兩方面原因造成的。

 

貴陽大數據交易所的遭遇,在一定程度上佐證了朱克力的分析。

 

2015年,貴陽大數據交易所掛牌運營。彼時,堪稱全國乃至全球第一家的貴陽大數據交易所,被賦予戰略級的定位,承擔著以大數據交易驅動貴州大數據産業發展的重任。貴州希望通過清洗、脫敏、分析、建模等技術手段,讓數據和算力能像淘寶商品一樣上架售賣,這在當時,無疑有著相當的前瞻性。時任貴陽大數據交易所執行總裁王參壽甚至對外放言,未來3—5年,日交易額將會達到100億元。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幾年下來,貴陽大數據交易所的業務幾乎停滯,難以為繼。究其原因,固然與國家宏觀政策息息相關,卻也暴露出貴陽在人才和技術上的軟肋。

 

這也意味著,貴州在探索大數據發展時,不可能一帆風順。受制於人才、技術和産業基礎,在進入大數據探索深水區時,貴州出現比較吃力的現象實屬正常。外界觀察到,近年來,由於主要領導更替,有著“中國數谷”美名的貴陽,在縱深探索大數據發展時,似乎也曾有過短暫的猶豫。有意思的是,在省級層面,貴州始終一如既往地表態:堅定不移地推進大數據發展戰略行動。

 

從“貴州發展大數據確實有道理”,到被賦予“在實施數字經濟戰略上搶新機”的重任,悄然間,大數據已經成為貴州後發趕超的一面旗幟。在“十四五”的開局之年,時任貴州省大數據發展管理局局長馬寧宇調任貴陽市市長,有著風向標的意義。

 

朱克力認為,創新需要容錯試錯的土壤,“東數西算”工程的全面啟動,總體來説,對貴州是機遇大於挑戰。

 

數字經濟時代的貴州“闖者”

 

“數據只有流通起來,才能産生價值。”貴州省數據流通交易服務中副主任潘偉傑説,針對數據市場需求旺盛而供給不足的現狀,如今,經重組優化後,貴陽大數據交易所再度啟動運營,希望能探索出一條數據資産化、資源化和資本化的新路徑。

 

最常見的應用場景,莫過於為企業畫像。銀行在審批貸款時,通常要對企業的經營及信用等情況有所了解,這時候,通過有公信力的第三方購買相應的數據及算力,就能很便捷地拿到企業畫像,從而為決策提供參考意見。

 

貴陽大數據交易所在這其中,充當了一個撮合者的角色。自去年10月份以來,貴陽大數據交易所已經聚集了203家數據商,累計完成交易55筆,交易額3885.79萬元,今年將實現營收破億的“小目標”。

 

圍繞著數據中心,向上下游延伸産業鏈,貴州有自己的“算盤”。從一開始的“東數西存”,到新賽道“東數西算”,到新場景“東數西訓”,乃至最後實現“東數西營”,在景亞萍的描述中,貴州大數據發展路徑明確、目標清晰。

 

未來,貴陽大數據交易所或將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景亞萍透露,借“東數西算”的東風,貴州將加快拓展與成渝、粵港澳、長三角等地大數據中心集群的算力資源輸送通道,積極承接東部地區後臺加工、離線分析、存儲備份等算力密集型業務需求,探索算力資源“原地、飛地”的服務模式,打造具有貴州特色的大數據中心協同創新體系。

 

為此,貴州提出了“新三線”建設的構想。

 

20世紀60年代初,三線建設是中國經濟史上一次極大規模的工業遷移過程,為改善國內工業佈局和經濟發展作出了極大貢獻。在“新三線”建設中,貴州基於特殊的地理位置,希望從國家安全戰略考慮,為新時期欠發達地區創新發展大數據尋求新突破、探索新路徑。

 

只是,“闖者”貴州需要的是先行先試。

 

“數字經濟發展中面臨一系列改革創新,往往存在一頭鼓勵改革創新、一頭又‘繫繩上鎖’的現狀。”全國政協委員、貴州省科技廳一級巡視員林浩説,“東數西算”工程全面啟動後,各地呈現出蜂擁而上的狀況,亟須國家層面合理統籌管理,破除當前數字經濟領域“九龍治水”局面。“要系統梳理以數據要素為核心的數字經濟改革事項,列出‘正面清單’,允許容新試錯和包容創新,通過在創新區先行先試,探索形成國家經驗。”

 

朱克力表示,“東數西算”將加速相關産業有序向西部轉移,形成供需同頻共振,借數字化轉型東風彌合東西部經濟差距,這將為貴州的大數據發展注入更為強勁的動能。

 

在“東數西算”推進過程中,盤和林則建議貴州要尊重市場規律,創造吸引外部企業的制度性條件,以市場競爭來推動算力發展,讓企業將貴州算力推銷到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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