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黃背心”陰影將持續籠罩馬克龍改革

　　法國“黃背心”運動並未隨2018年的結束而偃旗息鼓，而是以更深刻、更廣泛的形式進入了新的一年。法國學界有人將“黃背心”運動與歷史上著名的扎克雷起義和布熱德運動相提並論，認為該運動很可能帶來法國政治的結構性變化。目前來看，“黃背心”運動對法國政治生態的影響尚待觀察，但可以明確的是，該運動將嚴重掣肘馬克龍2019年的各項改革計劃。 

　　改革沒有回頭路

　　馬克龍深知自己是“改革總統”，如果不改革，法國和自己都將沒有出路。他一旦在改革議題上大幅度倒退，三年後必將拿不出成績，淪為“奧朗德第二”，民眾同樣會因不滿意而將其趕下臺。因此，馬克龍只得咬牙堅持改革，在2019年新年講話中展現出其在改革上的一貫性和堅定性，以此保持基本盤穩定。他回顧了2018年勞動法改革的進展，並展望了2019年的改革計劃，包括退休金改革、失業保險改革、行政機構改革等，呼籲民眾正視法國經濟現實，因為“不可能在減少工作量的同時，賺更多的錢，或者在減少稅收的同時，增加支出”，他呼籲人們接受改變，因為“對現狀不滿，卻又不願意做出改變，就會什麼都改變不了”。

　　此外，馬克龍雖在危機中受重創，但尚有部分政治資本，他所領導的共和國前進黨在議會仍保持較大優勢。在野黨暫未形成合力，部分左翼政黨對政府的不信任投票也並未通過，總理菲利普將繼續率領政府，執行馬克龍的改革方案。而民眾雖然對馬克龍感到失望，但他們也清楚，換了旁人並不會做的更好，馬克龍仍然是“沒有選擇的選擇”。

　　重建信任是改革前提

　　這場“戰爭”使馬克龍正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與民眾間的溝通是失敗的，其一年半內的改革看似高歌猛進，實則欠下“民主赤字”：改革手法過急、過猛，令民眾眼花繚亂，應接不暇，部分群體甚至受多重改革效應的疊加，難以承受“改革之重”；部分政策和表態“不接地氣”，如為履行《巴黎協定》承諾，激進推動“能源轉型”，讓民眾感到總統只關心“世界末日”，不關心民眾“每月末日”（帳單日）；風格上有意樹立總統權威，但給人留下高高在上，傲慢無禮，甚至言語刻薄的印象，曾指責失業者“不夠主動”“穿過馬路就能找到工作”。

　　馬克龍如想坐穩總統寶座，必將在未來改革過程中花費更多時間和精力去彌補與民眾間的裂痕。他近期也擺出認錯姿態，表示對自己“傷人的言論”負責，高呼“一切為了人民”，並在政策上有所表示，如在2019年為民眾送上提升購買力的“大禮包”，展開關於施政的全國大討論。

　　改革進程將愈發艱難

　　馬克龍任期還有三年多，但“黃背心”危機嚴重挫傷了馬克龍前期積攢的氣場，未來改革將愈發艱難。首先，反改革的負面示範效應將顯現。目前“黃背心”運動的支持率仍高達50%，民眾在階段性勝利的鼓舞下，還會針對失業金和養老金等改革措施進行抗議，且該運動反政府、反體制的政治色彩愈發濃厚，抗議者的妥協性在下降。

　　其次，馬克龍的改革節奏被打亂。此次取消燃油稅漲幅並增發福利將額外需要100億歐元的財政資金，法國2019年的財政赤字預計從計劃的2.8%飆升到3.5%。在歐盟財政紀律的嚴格約束下，法國政府將承擔更大壓力，輾轉空間繼續被擠壓，擺在案頭的公共投資計劃很可能被迫拖延或擱置。

　　此外，馬克龍歐洲改革的底氣被削弱。馬克龍希望歐洲建設和國內改革能相輔相成，但民眾短期看不到改革紅利，反而對他“顧外不顧內”的做法越發反感。而且法國國內結構改革遇阻、赤字再度超標也將打擊馬克龍在歐盟的威信，進一步增加德國在一體化議題，尤其是歐元區改革上的懈怠情緒，重挫馬克龍重塑歐盟、以外養內的雄心，反過來又會制約他的國內改革。（慕陽子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洲所助理研究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