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又聞大河來水聲 流域綜合治理“復活”塔裏木河

新疆:又聞大河來水聲 流域綜合治理“復活”塔裏木河

 

▲生態水滋養著塔裏木河下游河道兩岸的胡楊,阻止了塔克拉瑪幹與庫姆塔格兩大沙漠合攏。新華社資料片

 

你聽過大河來水的聲音嗎?

 

在新疆南部的塔裏木河畔,首先聽到的是咕嚕嚕的聲響,乾涸的河床像嬰兒般吮吸著最先抵達的水頭。待河床吸飽水分後,河水才向著地勢更低的河道流淌。每逢落差較大的下坡,原本平靜的河水頓時變得湍急,伴隨呼嘯的西北風,卷著浪花奔向遠方。

 

千百年來,南疆各族百姓沿著這條大河放牧、務農、生息,用它滋養的林木營造家園,在它澆灌的綠洲建起城鎮,他們早把塔裏木河當作“母親”。對生活在河畔的百姓來説,親耳聆聽大河來水的聲音是大自然的犒賞。

 

大河斷流之後

 

夏日,塔裏木河下游,與塔克拉瑪幹沙漠相鄰的綠洲內部乾燥炎熱。地裏的莊稼蔫蔫地耷拉著頭,像中暑的人。羊群發出咩咩的叫聲,仿佛催促主人趕緊向胡楊木盆裏灌水,它們已口乾舌燥。

 

有經驗的農人和牧民並不著急。他們知道,太陽再炙熱,融化冰川積雪也需要時間。到天氣最熱時,距大河來水就不遠了。

 

1972年那一年,他們的等待落了空。

 

此前,全長1321公里的塔裏木河干流上下,人們進行了大規模開發,這引發了流域內用水緊張。為保證農業用水,下游的人們又建起大西海子水庫進行蓄水。這之後,能流到更下游的河水越來越少,直至斷流。

 

“水沒了,人們就挖井,到最後,井水也幹了……”住在下游一座小鎮的74歲老人王建本回憶説。

 

牧民的兒子買買提吐爾迪·肉孜則清楚記得,塔裏木河干涸後,河道裏分佈著一灘灘大小不一的積水,曝曬後水質劣化。父親趕著的300隻羊喝了這水,一年就死了三四十隻。

 

從大西海子水庫到塔裏木河的終點臺特瑪湖,全長360多公里。這一線原本沿河分佈著茂密的胡楊林,耐旱的紅柳和梭梭。塔裏木河下游斷流數十年後,這些植物如同暮年壯士,再無力阻擋狂暴風沙長驅直入。

 

塔裏木河下游河道原本分隔著兩座大沙漠。到二十世紀末,庫姆塔格沙漠已越過乾涸的河道,與西面的鄰居塔克拉瑪幹沙漠合攏。移動沙丘步步進逼,鄉鎮、村莊將整體搬遷的傳言在惶恐的農民中流傳。當積水也很難見到後,牧民們只好揚起手中的牧鞭,趕著羊群向北尋水。

 

沙漠中挖河道

 

政界、學界、新聞界……塔裏木河下游的生態問題吸引了多方關注。

 

2001年6月,國務院正式批復《塔裏木河流域近期綜合治理規劃報告》,總投資約107億元。這項綜合治理的主要目標就是遏制塔裏木河下游生態持續惡化。

 

根據計劃,政府將通過兩個方面為塔裏木河下游“找水”:一方面,綜合治理包括大量工程性措施,比如向南疆的棉農推廣滴灌技術,以及將農區土渠改造為防滲渠;另一方面則是非工程性措施,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流域水資源統一管理和調度,這一工作基本由新疆塔裏木河流域管理局負責。

 

塔裏木河流域跨越新疆5個地州數十個縣市,利益主體如此多元,決定了非工程性措施的實施難度更大。

 

“有農民想不通,下游沒水憑啥限制上游?”一位南疆水利幹部説,各地爭水、搶水,與流域管理機構發生衝突,類似事件時有發生。直到黨的十八大以後,這一情況才出現明顯好轉。

 

斷流近30年後,塔裏木河下游的河道早已被流沙填埋甚至部分消失,水無法這樣流到360公里外的臺特瑪湖。“我們拿著手持GPS,一點點找河道,再指揮推土機、鏟車挖開沙堆、疏通河道,”塔裏木河流域管理局副局長吾買爾江·吾布力説,一些下游河道是生生地從沙漠裏挖出來的。

 

不久前,塔裏木河流域管理局剛剛組織了自2000年以來的第20次向塔裏木河下游生態輸水,如果一切順利,自大西海子水庫累計下泄的生態水總量將超過80億立方米。

 

又見綠色走廊

 

每年8月前後,是塔裏木河下游來水的時間。看著河水流過乾涸的河床,牧民們興奮地歡呼起來。買買提吐爾迪總會想起2000年第一次見到大河來水時的一幕,“父親激動地對我説,‘30年河東,30年河西,我説過的,水一定會來!’”

 

而王建本居住的小鎮現在是218國道上的交通重鎮,商業繁華、環境優美,成為南來北往的客人住店打尖的首選之地。

 

水流越來越猛,動靜越來越大,塔裏木河甚至會漫過河道,流向兩岸低地處綠油油的胡楊林、綴著紫紅色小花的灌木叢。河岸邊的牧民發現,許多洼地成了濕地甚至“魚塘”。

 

驅車與塔裏木河下游的河道“伴行”,有一種穿行在“綠色走廊”間的感受。待到深秋,“綠色走廊”會成為網紅,人們爭先恐後到此“打卡”金色胡楊。而再過不久,人們將可以搭乘火車,沿格庫鐵路出行賞景。

 

目前塔裏木河下游植被恢復改善的面積達2285平方公里,沙地面積減少854平方公里,植物物種由17種增加到46種。

 

“近20年的綜合治理,使塔裏木河下游斷流的360多公里河道整體連通,垂死的胡楊得到拯救,受損的生態得到修復,‘綠色走廊’得到了保護。”中國科學院新疆生態與地理研究所研究員陳亞寧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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