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能否成為關塔那摩監獄終結者？

　　

　　上週末，白宮新聞發言人約什·歐內斯特在記者會上透露：美國總統奧巴馬將盡力採取措施關閉關塔那摩監獄，他將努力爭取國會的支持，但是也有權力和方式排除來自國會的阻礙去完成此事。關閉關塔那摩以示對國際法和人權的尊重，有助於提升美國的國際形象；然而，對於美國國內來説，此舉牽扯到複雜的法律問題，或將引發政治鬥爭。為什麼會如此複雜？這得從這個監獄的起源説起。

　　關塔那摩監獄，也叫“X”拘留營，位於美國強租而來的古巴領土——關塔那摩灣岸邊的美軍基地，2002年，小布什政府為規避美國國內法律而採取超常規措施而設立了這座軍事監獄，並獲得大批有價值的情報。。

　　美國國內法律對於政府拘押、偵訊和起訴犯罪嫌疑人，有著嚴格而複雜的程式，在當時的小布什政府看來，這種司法代價是美國在“反恐戰爭”中無力承擔的，因此，利用美國民眾普遍恐慌心態，通過了《愛國者法案》和《國防授權法》等一系列所謂“反恐”法律，其中包含大量與美國人引以為傲的“自由”、“人權”價值觀相悖的內容，建立關塔那摩監獄將這種“相悖”演繹得淋漓盡致。

　　關塔那摩監獄的存在非但不容于美國法律，更是對以《海牙公約》和《日內瓦公約》為基礎的國際法的公然嚴重踐踏——小布什政府先是否認被美軍在“反恐戰爭”俘獲的人員是“戰俘”，以此剝脫他們理應獲得的“戰俘待遇”和相關國際公約的保護；由於監獄設在古巴領土上的美國租借地範圍之內，因此，被拘留人員不能援引美國國內法而得到訴訟和辯護等基本權利。大量被拘留者被任意的長期拘押並受到刑訊逼供，經由的審判也是由非專業司法人士組織的“軍事審判”。

　　美國民眾逐步從“9·11”的恐懼中恢復冷靜，各界均開始反思 “反恐”法案中大量可能侵犯美國公民權利的行為，針對關塔那摩監獄的批評一浪高過一浪——成千上萬的美國人在汽車保險杠上貼上反對關塔那摩監獄的標語，好萊塢甚至還製作了大片《X營地》，對這個違反人性的監獄進行嚴厲批判。

　　美國政府面對來自國內外各界的強烈壓力，逐步對監獄管理模式和相關軍事授權法做出調整，但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奧巴馬為了兌現自己競選承諾和留下政治遺産，積極謀求關閉關塔那摩監獄，然而擺在眼前的政治和法律層面的兩大難題註定他在這一問題上步履維艱。

　　在政治層面，奧巴馬若因此與國會“撕破臉”將使自己身陷窘境。奧巴馬在就任總統前就一直嚴厲指責小布什政府的種種“疑似違憲”行為，並始終標榜自己對美國憲法的尊重。作為美國憲法法定的美軍總司令，奧巴馬可以拋開國會、直接下達軍事指揮命令關閉關塔那摩監獄，但是他也要考慮法律授予國會的制衡權，若因此引發總統與國會之間的“司法大戰”，顯然會給他帶來更多的負面政治評價。此外，美國憲法同樣賦予國會對總統採取軍事行動花銷的審批大權。因此，如果奧巴馬得不到國會的支持而單獨關閉關塔那摩監獄，他將使自己陷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尷尬處境。

　　從法律層面，關塔那摩監獄在押人員的安置問題難以解決。雖然美國的法院系統已經確認，關塔那摩監獄在押人員可以根據遭到的審判而得到救濟。然而，若將在押人員移送美國本土，他們就理所應當享有美國法律規定的各種權利，並且，美國的聯邦法官在缺乏足夠證據的情況下鮮有同意羈押疑犯的先例。這可能導致一些已經被長期關押的、具有極大危險性而無足夠證據定罪的嫌疑人被保釋或者釋放，或將對美國社會安全造成極大威脅。若不移送至本土，美國出於種種原因不願與其國籍所在國司法部門合作，可能將一些證據不足的在押人員“硬塞”給第三國，被釋放的在押人員可能再次出現在以美國為目標的襲擊者行列當中。此外，若是個案，美國或許還負擔得起，但是針對現有在押人員的規模，此方案必將成為難以承受之重。

　　美國國會的“老油條”們對於奧巴馬的心態顯然是洞若觀火。因此他們很可能會抓住這個機會作為政治博弈的砝碼，在達成一定政治交易和妥協的基礎上支持奧巴馬關閉關塔那摩監獄。這對奧巴馬和國會都是最佳的途徑，因此也是最可能的結局。

　　但是如果雙方的立場和籌碼相去甚遠，關閉關塔那摩監獄就成了一場對奧巴馬決心和意志的考試——奧巴馬可以行使總統特權拋開國會直接兌現諾言、體面地向選民交差，把“爛攤子”扔給下屆政府；同樣，他也可以先行把這一團亂麻扔給美國司法體制，作出“已經窮盡一己之力去兌現承諾”的姿態，餘下的任務便是交由作為全民共識的法律去解決了。（千里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