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路回眸 寫于《泰戈爾作品全集》出版之際

白開元在泰戈爾歌曲選首發式發言

　　打倒“四人幫”以後,全國興起了外國文學翻譯熱潮，我開始翻譯孟加拉文學作品。最初譯的作品因種種原因未能發表。1983年，我寫了一篇有關納茲魯爾·伊斯拉姆詩歌的論文，參加我國首屆印度文學研討會。會上，這篇文章受到了季羨林教授的稱讚，後來被收入印度文學研究集刊,由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在參加該會的杭州大學華宇清教授的鼓勵下 ,我向我部專家查希杜爾·豪克借了孟加拉語原版《泰戈爾詩選》，著手翻譯泰戈爾作品。但由於缺少必要的詩歌知識,感到力不從心。於是，我借閱有關韻律的書籍，參加《飛天》的詩歌刊授班，定期向老師上交寫詩的作業，拼命閱讀中國古今的詩詞和外國大詩人作品的譯本。經過十年苦讀和翻譯實踐，我的第一部譯著《寂園心曲——泰戈爾詩歌三百首》，終於問世。這本詩選既有抒情詩，也有敘事詩，既有政治詩，也有愛情詩、兒童詩、哲理詩。

　　我翻譯泰戈爾詩歌受到老一輩文學家的支持和鼓勵, 冰心老人為我譯的《泰戈爾哲理詩選》，題寫書名，1991年由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出版。原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雷潔瓊先生，為我譯的《泰戈爾兒童詩選》題寫書名，2000年由安徽文藝出版社出版。

　　1991年我譯的中國第一本《泰戈爾散文選》由季羨林先生作序。他在序言中説: “這是一本非常值得讀的書，我相信，中國讀者會與我有同感的。”我譯的兩篇散文──《圖書館》和《美》被全國發行量最大的雜誌《讀者》轉載。此外，我還翻譯出版了泰戈爾的長篇小説《沉船》、《糾纏》；中篇小説《姐妹倆》、《喀布爾人》、《妻子的信》、《郵政局長》等１５個短篇小説。

　　2011年，為紀念詩人誕辰150週年，我編譯了兩套書──《泰戈爾散文精品譯叢》──《泰戈爾談人生》、《泰戈爾談教育》和《泰戈爾談文學》，由商務印書館出版。四卷本《泰戈爾文集》由安徽文藝出版社出版。我參加了印度駐華大使館和中國對外友協聯合舉辦的紀念會，朗誦了泰戈爾的作品．在會上作了講話。８月，應邀參加爾各答大學舉辦的《泰戈爾與世界》國際學術會議，用孟加拉文誦讀了文章《泰戈爾的中國情》，回顧了他和中國文化人士──徐志摩，林徽因和梅蘭芳的友情，以及他對中國人民抗戰的堅決支持，從而對他表達由衷敬意。應泰戈爾大學和國際大學的邀請，我還訪問了這兩所大學，會見泰戈爾大學校長格魯納興都·達斯和國際大學校長納拉揚。分別向他們贈送了我的１６本譯著．這16本書陳放在泰戈爾大學中國紀念室，成為永久的紀念。

　　國際大學的語言學院為我舉行了歡迎儀式。兩位容貌清秀的女學生首先聲情並茂地唱了迎賓曲《讚歌之河》。應學生們的要求，我老伴朗誦了這首歌的譯文。在系主任致歡迎詞之後，我在答詞中説：“我雖然未在國際大學學習，但我歷來認為自己是這兒的一名學生。因為翻譯泰戈爾寫的印度國歌《印度命運的主宰》等愛國詩歌，我徹底承認詩人是偉大的愛國者。翻譯他的自然詩，我領略了恒河平原的旖旎風光。翻譯他的愛情詩，我見識了孟加拉青年男女相愛的獨特情狀。翻譯他的兒童詩，我看到了他對孩子的慈愛之心。翻譯他在國際大學寫的名作《射向中國的武力之箭》和譴責日本詩人野口為日本侵略中國作狡辯的信，我深切感受到他對中國人民的深情厚義。所以，今天，在這兒和年輕同學們相聚，對我來説，無比愉快，永生難忘。”在場學生們對我的講話報以熱烈掌聲。

　　我翻譯詩人泰戈爾的8個英文集子，歷經五年，于2010年9月相繼譯完，2011年全部出版。鋻於詩人把孟加拉語原作譯成英文做了脫胎換骨的改寫，英譯本又未註明寫作年月，加上中國讀者對泰戈爾的宗教哲學思想不太了解，覺得他的詩玄奧難懂。我按照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的要求，根據泰戈爾英文作品選第一卷的附錄，找到英譯詩原作是哪個孟加拉語詩集的哪一首，弄清楚創作背景，仔細閱讀，得以知曉詩人依據自己的審美原則，是如何取捨，如何進行再創作的。之後，參閱印度西孟加拉邦著名泰戈爾研究專家烏奔德拉納特·帕塔賈爾查的專著《泰戈爾詩論》，逐首作了簡析。這套書的特點是：一，英漢對照，讀者可以讀原作，讀譯文，進行比較，學習翻譯技巧。二，每首詩有簡析，對中國讀者，尤其是中學生讀懂泰戈爾作品有所幫助。三，我國以前出版的單印本不知為何刪掉許多詩。如《遊思集》，只有67首。比我的譯本少了27首。我的譯本是我國第一個完整的譯本。

　　為此，浙江湖州師範學院外國語學院教授顏治強在《中國翻譯》上發表的文章《泰戈爾翻譯百年祭》中説：”白開元的出現終於結束了我們對泰戈爾的誤解，使我們得以重新檢討譯詩和做詩。而他之所以能夠出現，是經歷了百年探索、闊步走向偉大民族復興的中國在翻譯上的一個證明。”

　　商務印書館2012年1月出版了我選譯的《泰戈爾經典歌詞選》。此書收入泰戈爾創作的愛國歌曲17首,愛情歌曲87首,祈禱歌曲50首,自然歌曲34首,以及其它七彩歌曲19首。此書首次為中國讀者提供了欣賞泰戈爾歌詞的機會。

　　然而，真正領略泰戈爾歌曲的魅力，需要把翻譯的歌詞配上中國曲譜，讓中國讀者和音樂愛好者能夠吟唱。我和中國中央音樂學院的劉月寧教授合作，五線譜由她譯成中文曲譜。書中用英文字母拼寫的孟加拉語歌詞，由我從《歌之花園》中找到原作，譯成中文。分別譯出後再合成。經與劉月寧教授反復磋商，終於在2011年9月合成完畢，《泰戈爾歌曲精選集》于2012年4月出版。

　　2012年5月17日，印度駐華使館和中央音樂學院在中央音樂學院綜合樓隆重舉行《泰戈爾歌曲精選集》首發式。中央音樂學院負責人和印度駐華大使蘇傑生先生分別發表了熱情講話，祝賀《泰戈爾經典歌詞選》出版。中央音樂學院教授、中國音協世界民族音樂學會會長陳自明稱讚此書的出版“具有歷史意義”。

　　在我邁進70歲的門檻之際，我任副主編的中文版《泰戈爾作品全集》隆重出版了。全集收入我從孟加拉語原作翻譯的78833行詩、從英文譯的8個集子，以及散文、小説和劇本1753147字。未來的某一天，去面見泰戈爾時，我大概可以向他交一份令他滿意的答卷了。（作者：白開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