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擊案是美國社會兩極分化的真實寫照
作者:上海對外經貿大學法學院國際關係學系副教授 王金強
美國當地時間6月12日,美國槍擊案再釀慘劇。弗羅裏達的城市奧蘭多發生美國30年以來傷亡人數最多的槍擊案。這次槍擊案導致包括犯罪嫌疑人在內的50人死亡,50多人受傷。這一事件距離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校園槍擊案的發生不到半個月。
美國是世界上槍擊案發生頻率最高的地區,這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根據CNN的報道數據,從1966年到2012年,全球接近三分之一的大規模槍擊案發生在美國。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16年6月13日,美國共發生了23306起槍擊案事件,共導致5965人死亡,12248人受傷。為何被奉為自由民主天堂的國度會成為公民人人自危的地獄?槍擊案的發生既有美國政治法律的因素,也有移民、家庭等社會問題的影響。可以説,槍擊案是對美國另一面的真實寫照。
首先,槍支的氾濫以及管控的不力是槍擊案發生的根本原因。由於美國憲法賦予美國人民有“推翻暴政”的權利。在修正案中, 美國憲法強調“人民持有和攜帶武器的權利不得侵犯。”在“不自由、毋寧死”的信條下,這種“反抗暴政”的觀念被深嵌在美國民眾心中,進而成為公民持有槍支的最有力解釋。這樣,槍支便超越了武器本身,被賦予一種政治符號。所以大多數美國人認為,擁有和攜帶武器是公民的一項不可剝奪的天賦人權,是防止政府走向專制、腐敗的最佳途徑。所以,美國是唯一允許滿18歲的公民可以購買武器的國家。
槍支的合法使用使得槍支的持有量迅速飆升。既然持槍權是為了保護公民的人身安全,為何這種安全反而導致了大眾的不安全?內在的邏輯是,個人對槍支的使用加劇了其他人的不安全感,為了尋求安全,擁有更多的槍支便成為公民的理性選擇。所以,槍擊案越是頻發,美國的槍支銷量越會增加。根據FactSet的統計,自從2008年奧巴馬第一次提出槍支管控的8年以來(截止2016年6月13日),美國槍支製造商Smith Wesson的股價暴增了790%,遠超過産業巨頭蘋果和谷歌的上漲幅度。這樣,原本是對公民安全的保護變成對公民生命的最大威脅。
其次,國內政治的爭論是美國槍擊案頻發的政治因素。如果對槍支進行嚴格的管控,美國槍擊案應不會如此頻繁。但熟悉美國政治的人都清楚,美國政府的決策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利益集團政治的結果,槍支管制自然也不例外。由於槍支氾濫所引發的公共安全問題,美國國內一直存在持槍還是控槍的爭論,這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支持和反對槍支管制的兩大集團的利益。根據2015年10月華盛頓郵報和美國廣播公司的民意調查,46%的美國人希望政府出臺新法以減少槍支的使用,而認為擁有持槍自由的權利更為重要的美國人比例高達47%,兩種力量不相上下。除此之外,利益集團的阻礙使得槍支管控更為困難。眾所週知,軍工集團是美國經濟的支柱之一,是美國政府的納稅大戶,軍工集團經常通過院外遊説的方式向國會和政府施壓。如果得不到軍工集團的支持,美國政府的內外政策會受到更大掣肘。
在政治利益的阻礙之下,民眾的生命安全顯得無足輕重,禁槍法案寸步難行。所以,儘管奧巴馬上任以來多次在槍擊案發生後公開做出管控槍支的表態,但美國發生的槍擊案卻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頻繁。
最後,槍擊案的發生也是美國社會兩極分化的真實寫照。除了政治、法律方面的原因外,槍擊案的背後有著更為深刻的社會根源, 它反映了美國社會的兩極化。這種兩極化不僅僅是指貧富差距的拉大,更多的是社會價值觀念的兩極化。
例如,在移民問題上, 一方面美國是世界上吸引移民數量最多的國家,這是美國經濟科技繁榮的社會基礎;另一方面,美國又是移民管理最為嚴厲的國家,外來移民長期無法融入美國的主流社會,長期受到白種人的各種歧視。這使得外來族裔和美國國民的種族矛盾日益加深。本次槍擊案元兇的父母是阿富汗移民,作為二代移民的他仍未融入到美國社會中,容易被仇恨所蒙蔽。此前共和黨準總統候選人特朗普對外來移民的反動性言論也無疑是對這一矛盾的真實反映。
在同性戀問題上,激進主義和保守主義也展開了一次大角逐。雖然美國最高法院在2015年6月26日宣佈,同性婚姻在全美50個州均為合法婚姻。但反對同性戀婚姻的呼聲在美國從沒有停止過。美國最高法院是以5:4的最小票差通過這一結果,這説明法院對同性戀婚姻態度的分歧很嚴重。很多持保守立場的人士反對同性結合,特別在財産權利、能否收養孩子等重大問題上存在更大分歧。2014年公共宗教研究中心的民調數據顯示,多數美國人認為同性性行為是道德缺陷;而其中更有14%的人認為,艾滋病是上帝對不道德性行為的懲罰。可見,一方面是爭取婚姻自由的同性戀民權運動,另一方面是更大範圍的反同性戀婚姻合法運動。無論是否為恐怖襲擊,本次襲擊所針對的人群,就是被保守者認為是“變態”的、非正常的群體,實際上就是美國社會價值觀日趨兩極化的反映。
除了這些社會問題,槍擊案還與仇恨犯罪、家庭暴力、以及隨處可見的色情影視和黑幫文化緊密相關。不剷除這些社會弊端,其他任何嚴刑峻法都不大可能從根本上抑制美國社會日益嚴峻的槍支暴力。對美國槍擊案折射的社會問題我們要引以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