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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廚房外賣”幾成無證小作坊 不能成監管盲區

2016-07-19 17:16:56|來源:法制日報|編輯:趙妍

  原標題:“家庭廚房外賣”幾成無證小作坊 不能成監管盲區

  “家庭廚房外賣”幾成無證小作坊 不能成監管盲區

  對話動機

  一段時間以來,以“家庭做的飯多出來一份,正好有償共享給想吃的人”為宣傳語的APP火爆市場,簡而言之,就是家庭做飯菜供應不特定人群,“家庭廚房外賣”這一概念頗受追捧。然而,關於“家庭廚房外賣”的監管問題一直備受爭議。面對這種頗受市場歡迎的共享經濟形式,如何加強食品安全監管?圍繞這一話題,《法制日報》記者與業內專家展開了對話。

  對話人

  中國農業大學食品科學與營養工程學院副教授 朱 毅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博士後、中國法學會食品安全法治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員 孫娟娟

  《法制日報》記者 趙 麗

  記者:根據食品安全法規定,在我國境內從事食品生産和加工,食品銷售和餐飲服務等食品經營行為的,均應遵守相關法律法規,確保食品安全。

  “互聯網+”模式下的“家庭廚房外賣”,顯然不只是為自己家庭成員提供餐飲的私人廚房,而是向不特定公眾提供網絡訂餐服務的經營活動。“家庭廚房外賣”本質上依然是賺取利潤的經營行為。由此,很多人提出,“家庭廚房外賣”不能因為冠上了“家庭”這一名號就游離監管之外,逃避應有的法律責任。

  孫娟娟:的確如此。“家庭廚房外賣”可以説是目前食品安全監管體制外的食品安全隱患。之所以是隱患,因為在監管缺失的情況下,很難確定其是否符合保障食品安全的要求,包括原料來源、廚房衛生、食品製備過程中的添加物、從事接觸直接入口食品工作人員的健康狀況等。

  對於依法登記並獲得許可的食品生産經營者而言,其不僅需要通過內部制度履行上述法定要求,也有主管部門通過檢查、抽檢等方式保證其合規性。此外,值得一提的是,由於“家庭廚房外賣”的無證無照,其送貨也無法通過現有規範化的網絡平臺和配送公司進行,因此,這也加劇了其在外賣送貨過程中由於保存不當導致的食品安全隱患。

  記者:相對於借助臨街商鋪從事餐飲服務的酒店、飯館等傳統餐飲經營行為,“家庭廚房外賣”設在社區居民樓,比較隱蔽。因此,監管的力量難以有效觸及,形成全覆蓋式監管,導致現實中的“家庭廚房外賣”處於監管盲區。

  朱毅:你可能知道是誰做的,但是你不知道他在做飯的這段時間處於一個怎樣的健康狀況,還有他做飯的場所也是動態變化的,昨天可能很乾淨,但今天是否受到污染你不清楚。他是怎麼樣儲存食材的、又是怎麼樣運輸的,這些細節缺乏規範,這也是目前存在的一個安全隱患。

  孫娟娟:“家庭廚房外賣”沒有法律界定,在於其本身是互聯網發展下的新生事物。相對而言,由於法律立法程式複雜、耗時冗長,其滯後性是不可避免的。對此,如何通過法律的立、修、釋來規範“家庭廚房外賣”,是目前食品網絡經營立法的重點。

  朱毅:由於沒有納入行政部門的管理範圍,“家庭廚房外賣”的經營行為不適用國家食品安全監管法規,靠消費者的自我保護會有不少漏洞。不過,政策是人為制定併為管理服務的,把“家庭廚房外賣”納入常態監管,探索“家庭廚房外賣”的管理對策。

  就法律規範來説,法律一般具有滯後性,很多法律規範的出臺都是在新事物出現之後。法律不是一成不變的,關鍵是事在人為。這就需要在現有法律規定層面,有關方面要盡可能通過釋法等路徑,對“家庭廚房外賣”進行有效監督和管理,盡可能滿足社會的實際需求。

  記者:在走訪過程中,我們也注意到,“家庭廚房外賣”的優勢,遠比我們想像的多。比如,可以讓暫時沒有工作的廚藝高手一展身手,擴大社會就業渠道;讓那些沒有資金或膽量投資餐飲業的市民,獲得一定收入;富有個性的特色私房菜,可以滿足不同食客的需求。事實上,合法餐飲業經營者,監管部門也不一定就能省心。畢竟食品安全事故出現後,老闆一走了之的現象並不少見。

  孫娟娟:就像你説的,作為分享經濟的一種模式,“家庭廚房外賣”使得個體可以利用廚藝佳、空閒多的個人資源進行共享,在産生經濟價值的同時也使得該個體獲得分享的快樂。相應的,多樣性、便捷性也使“家庭廚房外賣”深受歡迎。

  正因為如此,“家庭廚房外賣”已經發展成為一種潮流,並由諸多的APP為其提供互聯網平臺的服務。

  誠然,這為個體創業和經濟發展提供了契機,但基於上述安全的考量,對“家庭廚房外賣”採取監管彰顯了安全保障優先的理念。退而言之,即便可以通過備案等簡化的監管方式將“家庭廚房外賣”納入監管體系,“家庭廚房外賣”所具有的“散戶”形式也會加劇監管的難度。在這方面,也需要通過風險交流,告知消費者有關“家庭廚房外賣”的安全隱患,使其更好地在美味、便捷、安全之間做出合理選擇,畢竟,消費是保障食品安全的最後環節,消費者也要自覺選擇有安全保障的食品,來保障自身的健康。另外,應鼓勵更多的個人或者行業內部人士舉報“黑廚房”等違法行徑,通過打擊這些違法行為,確保線下食品的安全,而這是保障線上食品安全的根源所在。

  私廚衛生條件全憑自律 消費者維權遭平臺推諉 “家庭廚房外賣”幾成無證小作坊

  □本報記者 趙麗

  “不做了。”

  62歲的周寧説這句話時有些心灰意冷。

  心冷的原因聽上去有些“瘆人”——過去的5個月,周家可能一直在做“不那麼光彩”的事。“一輩子遵紀守法,到老了怎麼感覺差點晚節不保。”周寧説得有些激動。

  周寧説的事,是當下市場較為火熱,但處於監管灰色地帶的“家庭廚房外賣”。

  如何“信得過”

  5個月前,在北京幫兒子照顧孩子的周家老兩口,看到網上宣傳的“家庭廚房外賣”,做得一手好菜的周寧老伴決定幫兒子分擔一些經濟壓力。

  按照周寧的計算,一個月下來至少能有幾千元的盈利。“至少能抵了兒子每個月的房貸。”雖然辛苦,但這樣的“何樂而不為”,在周寧看來“值得”。

  然而,這一切,隨著近日的一則消息戛然而止——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副局長滕佳材在公開場合談到“家庭廚房外賣”時表示,家庭廚房沒有法律界定,不支持這種網絡訂餐方式。

  此後,對於“家庭廚房外賣”的監管問題,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食品監管二司副司長崔恩學表示,不管是叫家庭廚房還是家庭私廚等,如果它的服務對像是不特定的社會公眾,實際上已經變成了一種食品經營行為。既然是一種食品經營行為,應當依法獲得食品經營的許可。

  “食品經營許可”,周寧説,自己看到這幾個字時,“使勁拍了一下大腿,我這幾個月不就和街邊無照經營的小作坊沒區別嗎”。

  為了不給自己找麻煩,周寧一狠心關了自己的“外賣小店”。

  就在關店的第二天,周寧卻收到了“聲討”微信。原來,是以前經常在周家“外賣小店”點外賣的年輕人要求“開店”。

  劉斌便是其中一位顧客。在同為湖南人的劉斌那裏,周家的“外賣小店”早已超出了簡單外賣的意義,而是“媽媽的味道”。

  只要是加班,下班前在周家的“外賣小店”點一份熱菜加米飯,已經成為劉斌幾個月下來的習慣。“我的單位在中關村,回百子灣的家一般都會遇到堵車,但想著回家就能吃上熱菜熱飯,本來堵車帶來的焦躁也就緩解多了。”劉斌對記者説,其實朋友也曾和我説過“家庭廚房外賣”的衛生安全隱患問題,“但每次周大爺送來的飯菜都很可口,肉質不錯,蔬菜也不會出現過老、變色等,我信得過”。

  之所以鎖定周家的“外賣小店”,也是因為在“家庭廚房外賣”過程中曾經“栽過跟頭”。

  半年前,劉斌在同一家“家庭廚房外賣”APP上點了外賣,之後出現食物中毒症狀。然而,在維權過程中,劉斌卻四處碰壁。“商家和平臺只要一句話就能把我頂回來——拿什麼證明食物中毒是吃了他們的菜引起的。”劉斌説,發票、憑證等全無,“最後只能是自己為醫療費用、身體健康等買單”。

  就在幾乎失去信心之際,劉斌注意到同一個小區的鄰居周寧家的“家庭廚房外賣”。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劉斌試了試,“其實,分享經濟中最難突破的一點還是‘信任’的問題”。

  “我曾經問過周大爺,怎麼保證食品安全的問題,大爺當時就拍了做飯的照片,廚房整潔明亮,我也就更加放心了。”劉斌説,不過,平時使用“家庭廚房外賣”APP的朋友,的確很少會詢問經營者的健康、私房菜的衛生等問題,畢竟很多都是朋友介紹的,“即使有細心的用戶去詢問,也很少有周大爺那樣細心回復的,往往會被經營者推諉、忽悠。經營者的健康、私房菜原材料、製作過程、包裝等環節的衛生,幾乎全靠經營者的自律,這真的是一種潛在的威脅”。

  不過,即使有家庭廚房的照片,可信度可能也不高。一名某私廚外賣平臺的攝影師曾向媒體透露,他們去家庭廚房拍照一般都要修圖,所以,一些在網上看起來很乾淨、很光鮮的廚房,並不一定都真實,“有一次我們去西城區一個衚同裏的家裏去拍廚房,看到煤渣土堆在門口時,我們就在想,這樣的廚房做的飯能吃嗎?但是後來發佈出來的照片看起來肯定要好很多”。

  此外,有私廚透露,私廚與平臺之間沒有就食品安全問題簽署任何保障協議。“總體來説還是要看用戶評價,好評多自然客戶多,評論裏偶然有一些差評也沒關係,沒什麼懲罰,但差評太多的話,公司會過問。”

  吃出來的“經驗”

  周家不幹了,劉斌只能找尋新的靠譜“家庭廚房外賣”。然而,這樣的尋覓並不容易。

  不過,劉斌也發現了一些問題。

  目前,不少互聯網公司推出家廚類APP,打開手機“應用寶”,能搜出一串此類APP,如“回家吃飯”“丫米廚房”“覓食”等。“回家吃飯”上宣稱已有數萬名家廚註冊。

  對於“家庭廚房外賣”APP上兩類主要的廚師人群——退休的叔叔阿姨和全職媽媽來説,和周家人一樣通過做飯獲得收入是他們加入“家庭廚房外賣”的主要動因。

  接受記者採訪的家廚稱,他們每份菜品的食材成本大概佔售價的30%至40%左右,再扣掉物流、水電氣和調味料成本,家廚的凈收入大概佔售價的50%左右。

  對於消費者來説,當路邊小餐館的地溝油、“美容肉”等成為巨大的食品安全隱患時,“家庭廚房外賣”平臺聲稱所有食材由家庭廚師從菜場、超市購得,同廚師家庭吃的完全一樣,“同在一個鍋裏吃飯”就意味著食品安全,而這也成為“家庭廚房外賣”的另一大賣點。

  不過,問題是,相較于開設正規餐廳需要辦理營業執照、餐飲服務許可證、消防審批以及地稅、國稅登記等一系列手續,“家庭廚房外賣”的資格審查可謂“極簡”。

  “儘管所有共享廚房平臺都表示其在線下會多次對家庭廚房進行審核、培訓,並要求家庭廚師提供健康證明,但在實際運營中幾乎全憑自律。”劉斌説,自己的經驗完全是“吃出來的”。

  記者在調查中注意到,與正規餐館進貨、銷售、庫存都有詳細記錄相比,“家庭廚房外賣”從原材料採購到整個加工製作過程都缺乏監管。

  即使是食客信得過的周家人,也無法做到詳細記錄每一批次的食材。

  這就導致了劉斌曾經的“跟頭”,一旦出現食品安全問題,除了有保險這種後期補救措施,消費者很難找到其他渠道維護合法權益。新食品安全法要求對外經營的餐飲企業必須進行強制許可,取得流通許可等資質,但“家庭廚房外賣”更類似于小作坊,在監管上基本處於空白狀態。

  記者調查發現,目前,隨著發展,“家庭廚房外賣”的定位早已不是最開始設定的:“家庭做的飯多出來一份,正好有償共享給想吃的人”。而是充分開發家廚的價值和生産力,把“家庭廚房外賣”變成小規模餐館。比如,周家人此前的安排:周寧每天一大早去菜市場買菜,老伴負責炒菜,周寧負責配送,從11點就開始炒菜,一直要到中午2點才能有時間休息一下;然後下午4點半又開始著手準備。然而,不可回避的問題便顯而易見了——當周家曾經的“作息”成為普遍現象後,“家庭廚房外賣”的飯菜大有流水線生産之勢。

  製圖/李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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