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會彈劾後，樸槿惠和“薩德”何去何從？

　　12月9日下午，韓國國會以234票贊成／56票反對通過樸槿惠彈劾案，執政黨有62票反水支持彈劾，當日樸槿惠即被停止行使總統權限，由國務總理黃教安代行運營國政。曾經風光無限的韓國首位女總統，何致如此？總統遭彈劾後，韓國政局與中韓關係將走向何方？

　　“歲月號”，讓樸槿惠翻了船

　　“親信干政門”爆發近兩個月，面對國民籲請下臺、在野黨提請彈劾與執政黨“友情”逼宮，樸槿惠先是道歉，繼而踢球給國會“決定其去留”，再而答應執政黨“4月有序下臺”，試圖以退為進，挽回民心，分化彈劾，幻想在國會裏擊敗在野黨。然而12年前身為國會議員的樸槿惠在享受力主彈劾盧武鉉的勝利喜悅時，應該沒有料到如今也會品嘗到被彈劾的滋味。可謂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債”歸來。

　　憲法法院面對如此洶湧的民情民意，如此兇猛的黨爭政鬥，即便9位大法官多數保持政治中立或偏向保守派，也難説不會審時度勢。面對樸槿惠“違憲”與“違法”的雙重彈劾罪名，如果可行的話，憲法法院“保樸”的明智之舉可審定“違憲”，駁回“違法”。如此讓樸槿惠下臺，既可平息民憤，穩定政局，也可免除樸受調查監禁之災。如果憲法法院否決彈劾案，極有可能會激起更加劇烈的民意反彈，韓國政局與社會也將會繼續動蕩不安。到時可能憲法法院也會成為民意泄憤的發泄口，引火燒身。因此，樸槿惠成為韓國建國後首位因彈劾而下臺的總統的概率極高。

　　話説遠一點，韓國歷史上因遭彈劾而下臺的總統，樸槿惠並非第一人。在日據時期的韓國獨立運動史上，大韓民國臨時政府（流亡在中國）首位總統李承晚曾被彈劾下臺。韓國歷代總統也許難逃“青瓦臺魔咒”，也許難破日本蓄意破壞韓國“龍脈”的陰謀，然從現實政治看，韓國歷代總統多倒于黨爭惡鬥之下。走出韓國歷代總統難以“善終”命運的根本在於，革除韓國現代政黨體制的惡習與完善韓國民主體制。韓國政壇不穩的一個關鍵因素在於，政黨林立且變化無常，黨爭激烈且報復無情。只要稍有名望的政治人物，即可拉個山頭，成立一個黨，今天跟這個黨決裂，明天跟那個黨合作。黨的名稱也常變來變去，黨內只要不合就可如細胞裂變似的分化出另外一個黨。這是韓國自效倣西方民主體制以來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根深蒂固的癥結，極大地損害了韓國政治的凝聚力。

　　樸槿惠悲劇的是，她不僅倒在無休無止無情無義的黨爭政鬥中，也倒在了“歲月號”上。“歲月號”造成的民憤民怨積蓄已久，國民因“歲月號”的遊行示威一直沒有停止過。隨著“親信干政門”爆發，“歲月號”的抗議潮流與各種“倒樸”潮流匯集，質疑樸槿惠總統權力的正當性，成為極具代表性與衝擊力的“倒樸”罪證。在野黨堅決將“歲月號7小時”總統“違憲”的罪責寫進彈劾案，可見“歲月號”給國民造成的創傷多深多重，樸槿惠玩忽職守的責任多大多難寬恕。“歲月號”沉沒了300余名中學生的生命，同時也沉沒了樸槿惠的政治生涯。也許樸正熙30餘年前寫給樸槿惠的一幅對聯“身與名俱滅，江河萬古流”，將成為樸槿惠命運的讖語。

　　彈劾使韓國政局走向十字路口

　　國會通過樸槿惠彈劾案，不管憲法法院如何判決，韓國政壇都會重新洗牌，政局走向十字路口。

　　黃教安國務總理代行總統之責，並非眾望所歸，只是憲法規定使然。他並不被在野黨所接受，也差點被樸槿惠“秒罷免”，但作為代行總統權限的臨時性安排，他直接受到的衝擊應該不會太大。在彈劾案裁判結果出來之前，民眾的目標主要集中在樸槿惠與憲法法院身上。即便憲法法院裁判結果出來，在野黨要麼把主要精力轉向下屆總統競選，要麼繼續瞄準萬一復職的樸槿惠。所以，在這一縫隙裏，只要黃教安沒有做出格的事，他應可以相對“安全”地代行總統權限，主持國政，逐漸恢復韓國國內秩序。

　　不管韓國下屆總統之職最終花落誰家，韓國內政與外交都將面臨一個新的十字路口。目前看來，呼聲最高和最具競爭力的人選有潘基文和文在寅，但也不排除會出現“韓國式的特朗普”。韓國一學者曾説，投票給甲，並非是因為喜歡和信任他，而是為了阻止自己最不喜歡的乙上臺，這是民選政治一直難以避免的尷尬。

　　對於中韓關係，不管誰上臺，中國都希望能解開中韓“薩德心結”，關係向好。如果文在寅上臺，他有可能推行類似盧武鉉時期中美間自主“均衡者”外交，停止“薩德”部署的概率可能會大些。若潘基文上臺，以他擔任聯合國秘書長的經歷，他會重視與加強跟中國的溝通，尋求韓國跟中美之間的平衡，但對於“薩德”，難以立即“停止”，即便他採取“拖延”與“擱置”的策略，緩解與中國的關係，但久拖不決的薩德將會一直是中韓關係的“地雷”。如果是其他人上臺，中韓關係走向將一時難以預測。（朱芹 復旦大學國際問題研究院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