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提名石油巨鱷為國務卿背後有什麼考量

　　12月13日，根據美聯社報道，特朗普提名埃克森·美孚公司首席執行官雷克斯·蒂勒森為其新政府的國務卿。這一任命出乎許多人意料，沒人料到會是蒂勒森這樣一位沒有擔任過公職的商界大佬出任國務卿。自當選一月來，在“面試”了七八人之多後，國務卿一職終於最終敲定了人選。

　　一定程度上的“難産”説明這一崗位在特朗普心目中的重要性。作為總統的第一外交顧問，國務卿幫助其協調全球關係，二戰後美國利益遍及全球各個角落，外交的重要性超乎尋常。因此，特朗普不得不慎重考慮。但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為了實現特朗普的競選綱領——讓美國重新偉大，説白了就是重振美國經濟，以兌現向選民的承諾並實現最直接的目標——贏得連任。所以今後美國的外交也是要服務於“美國優先”這一國內議程和大局。石油大亨蒂勒森出任國務卿則相當於特朗普組建經濟內閣的畫龍點睛之筆。

　　第一，改善美俄關係的考慮。目前看來，特朗普極有可能選擇改善美俄關係，以配合其戰略收縮的基本理念，確保注意力和資源集中推進國內政治議程——重振經濟，所以對出於地緣政治考慮而進一步壓縮俄羅斯戰略空間的想法不太感冒。特朗普內閣成員中的國防部長弗林屬於“知俄派”，蒂勒森據傳也與俄羅斯總統普京關係密切。這一提名可以説是特朗普貫徹其與俄交好政策的重要一步。

　　第二，推動外交服務於傳統經濟回歸。鋻於特朗普更加重視為美國藍領工人創造更多更優的就業崗位，因此更加看重傳統産業和傳統貿易，所以重視經濟的特朗普不是新興生産力的代表。而以石油産業為代表的傳統産業將是一個重要抓手，以石油為代表的能源産業鏈將大大有助於恢復美國的製造業，並能使美國能源價格大大降低從而增強相對於中國在製造業上的成本優勢，實現製造業資本流出中國並向美國回歸。蒂勒森出任國務卿，這既是回饋傳統能源界在競選中的支持，同時蒂勒森的多年能源履歷將使其能夠在國際外交舞臺上縱橫捭闔，推動美國外交服務於傳統經濟的回歸。

　　第三，打造高效務實的經濟內閣。特朗普是一個極度自信的人，幾乎所有重要的決策都是自己拿定主意。因此，當特朗普正式上臺執政後幾乎可以預見作為參謀決策諮詢和貫徹執行的內閣團隊更多地將扮演執行落實的角色。可以説，近期面試的閣員都是特朗普中意的執行者，但一個高效務實的內閣團隊也是不可或缺的。例如，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與國務卿就有可能會因為權力分配或者政見不合而産生摩擦。未來的國防部長弗林個性強硬，又是情報專家，如果國務卿也同樣強勢且國家安全或者外交經驗豐富，很可能會埋下“閣僚內爭”的不和諧隱患。而蒂勒森既有跨國公司的履歷而了解國際事務，同時又沒有直接的外交履歷，可以與弗林相互補臺，並用商界背景來中和前日外界給予的“戰爭內閣”的標簽；最後，商人大多長袖善舞，作為首席部長的蒂勒森有助於幫助特朗普達成內閣團隊一致的態勢。

　　國務卿是美國最重要的外交閣員，對美國總統的外交選擇和中美關係有著巨大的影響力，例如奧巴馬第一任期內的亞太佈局就充滿著希拉裏烙印。因此，蒂勒森的塵埃落定也對未來幾年的中美關係的發展有著巨大的影響。

　　首先來説説負面影響。一是在中美經濟關係上。中美關係中的經濟摩擦將會加劇，美方可能傾向於採取更多的“雙反”措施，並在匯率、知識産權保護、市場準入等問題上向中國施壓以減少貿易不平衡。二是中美俄三邊關係將發生微調。特朗普主張緩和美俄關係，蒂勒森的“親俄”背景將加大這一趨勢，而美俄關係的改善特別是放鬆對俄經濟制裁將減少俄羅斯在經濟和外交上對中國的倚重，從而使中國在中美俄三邊互動中的相對有利地位遭到削弱。

　　凡事禍福相依，蒂勒森出任國務卿也將修正奧巴馬時期中美關係的一些負面因素，從而創造中美關係發展的新的機遇。首先，意識形態因素將大為減弱，特朗普認為那些直接把維護和推廣西方民主價值觀作為美國國家戰略的核心內容是愚蠢的，經濟利益才是至關重要的。作為跨國能源公司首席執行官出身的蒂勒森想必也將對此心領神會，更多地將側重於經濟議題而非在意識形態等問題上糾纏不休。

　　第二，有助於構建中美跨國政策聯盟。作為全球規模最大的上市公司之一，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在全球50多個國家發展業務。目前，該公司在中國的業務領域也在不斷擴張，包括管道天然氣和液化天然氣銷售、發電、煉油化工和成品油行銷一體化業務、潤滑油等石化産品的生産銷售，經營連鎖加油站等業務領域。因此，蒂勒森一定了解中美經濟千絲萬縷的聯繫和高度相互依賴；另一方面，在特朗普政府發展傳統能源的背景下，中國可以從美進口石油來減少對美貿易順差。這些都有助於形成中美跨國政策聯盟，最終減少特朗普政府對華政策的負面因素。

　　第三，亞太再平衡所帶來中國周邊地緣政治壓力將大大減弱。崇尚巧實力的奧巴馬-希拉裏組合通過惡化中國與周邊國家關係來實現地緣政治目標，這一政策在過往幾年給中國造成了相當大的麻煩。共和黨背景的特朗普政府儘管也不會從亞太地區撤退，而且可能會進一步增加軍費並強化在這一地區的軍事部署，但一般不會通過支持越南、菲律賓、緬甸等中小國家挑戰中國的策略來實現政策目標，更多的是大國之間直接的博弈。如此抓大放小將大大減弱中國周邊外交的壓力。

　　特朗普的經濟內閣到底會對中美關係乃至全球政治經濟形勢構成多大影響，還需拭目以待，而這關鍵在於特朗普能否成功打造一個相對穩定的團隊，以及哪些閣員能夠對特朗普或其執政團隊的決策産生決定性影響。（李少丹 復旦大學國際關係與公共事務學院博士、上海對外經貿大學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