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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被抓記者:不再從事採訪 嚴重缺乏安全感

2016-12-27 13:08:33|來源:重慶晨報|編輯:李邵鵬

  2016年1月7日和8日,駐甘肅省武威市的《蘭州晨報》記者張永生、《蘭州晚報》記者雒某某(女)、《西部商報》記者張某某等三名記者先後失聯。25日,武威市涼州區檢察院依法決定,三名記者涉嫌敲詐勒索罪,張永生被執行逮捕,雒某某、張某某被取保候審。

  20161月28日,上游新聞-重慶晨報記者以《甘肅記者涉敲詐勒索被捕 報社:警方涉嫌“釣魚執法”》率先對該起引發爭議並眾所關注的記者被抓事件進行了公開報道,此後持續報道直至張永生被微罪不訴獲釋,並披露了張永生在看守所內的種種遭遇。

  

  被抓前的張永生生活照。

  一年過後,上游新聞-重慶晨報記者通過多個信源證實,曾充滿新聞理想仗義執言的張永生,獲釋後深居簡出,嚴重缺乏安全感,甚至走在路上不時回頭注意身後是否有異常情況。

  省級媒體上的武威新聞基本空白

  上游新聞-重慶晨報記者在甘肅武威發現,儘管三名記者被抓事件已過去近一年整,雖然官方和媒體關係從表面上已經過去,但實際上關係依舊緊張。

  上游新聞-重慶晨報記者搜尋在蘭州市發行的多家主流媒體以及所辦的官方網站,發現《蘭州晨報》、《蘭州晚報》以及《西部商報》,關於武威的新聞幾乎絕跡。

  當地媒體人士透露,自從三名記者被抓事件後,在武威發生的時政和社會新聞再也沒有出現在《蘭州晨報》上,另兩家媒體也只是偶爾報道武威一些零碎的文化新聞。

  三名當事記者中,除了張永生已在內部轉崗外,另外兩家報社的當事記者也基本不採訪武威新聞,調動崗位採訪張掖市和金昌市。

  私下封口協議,答應“四個不”

  “儘管人出來了,但要露面還是很難。”接近張永生的人士告訴上游新聞-重慶晨報記者,因全家老小還在武威,張永生從看守所出來以後,這一年幾乎沒有在媒體上露面,也不敢接受任何採訪。

  該人士説,張永生當時出來時,還和相關方達成了一個私下封口協議,答應不翻供,不串供,不接受任何媒體的採訪,不發表任何言論,目的是讓這起甘肅武威抓記者事件影響逐漸消除,直至被人淡忘。

  張永生獲釋後,當地官方曾經公開承諾要進行國家行政賠償,並追究執法過錯責任,但時至今日已近一年,涼州區、武威市、甘肅省三級官方,沒有通報給公眾一個處理結果。

  

  被抓前的張永生生活照。

  遭受打擊後,大膽敢言的記者變了

  今年2月6日,張永生從看守所被釋放回家,4天過後,張永生在家度過了自己42歲的生日。

  雖然他的媒體從業時間超過20年,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老記者,但被捕事件依然對其構成了重大打擊。

  據上游新聞-重慶晨報此前報道,張永生在被關押期間,遭遇了警方的疲勞審訊。雖然他名義上以嫖娼被行政拘留了,理應收押到涼州區拘留所,但卻遲遲沒有送去拘留所,一直在刑警隊的審訊室裏。

  警方在開始審訊時根本就沒提到"嫖娼"的事,而是直接問他,你這兩年犯了什麼罪,自己交代?你當記者這些年,敲詐了哪些單位、敲詐了哪些東西?

  知情人士介紹, 在被行政拘留5天后的1月14日上午10點,張永生被轉入涼州區公安局看守所羈押。張永生在看守所前三天是住在“大號子”,此後被轉到約10人住的“小號子”。

  在看守所裏,張永生遭遇了特殊待遇,為此嚴重缺乏睡眠。此外,張永生還被羞辱。

  張永生也曾被疲勞提審。

  2月6日,張永生被取保候審後,身邊的朋友發現張永生整個被改變了,人變得恍惚,臉部浮腫,沉默寡言,似乎精神遭遇重大打擊。以前那個意氣風發、大膽敢言的記者張永生不見了。

  接近張永生的人士轉述説,張永生後來承認的敲詐的事實際上全都是被強加的。那些所謂的敲詐對象,都是政府單位,“是往些年政府的人給張永生送的禮,從2009年算起,一共才5000元。”

  受驚嚇缺安全感,曾被勸離開媒體行業

  知情人士向上游新聞-重慶晨報記者透露,被抓事件對張永生的打擊最大的就是讓他失去了安全感,給家人造成了過度驚嚇。

  1974年出生的張永生是武威當地人,父母至今居住在鄉下,兩個弟弟在武威城裏打工,家境都很一般。家裏文憑最高的就是張永生,上過大學,在城裏買了房,也是家裏的驕傲。

  當年張永生考上西北民族大學化學系後,喜歡寫作,在校期間就不時有豆腐塊在報紙上發表。

  大學畢業後,張永生先到一化工企業上了兩年班,但覺得還是喜歡新聞,喜歡仗義執言,秉筆直書,毅然辭職進入媒體。

  2000年,張永生進入甘肅影響力最大的都市報《蘭州晨報》,擔任駐武威和金昌市的記者,一直工作至今,從業超過20年,寫了大量的輿論監督的稿件,從而得罪了當地政府,多次受到當地官員的側面警告。

  雖然被抓事件過去近一年,42歲的張永生依然嚴重缺乏安全感,平時都深居簡出,煙癮變得比以前大,每天經常悶在家抽一包煙;很少出門應酬,基本不去熱鬧的場所,走在路上會不時回頭注意身後是否有人,和熟人談話時會主動關閉手機。

  對於張永生的家人,更是驚嚇過度。張永生的孩子在上學,妻子在則在一家單位上班,張永生被抓後,家人都非常緊張害怕,擔心張永生再被抓走。

  事發後,父母也曾經勸説過張永生,為了安全讓他改行,離開新聞行業。但因種種原因,張永生至今還在蘭州晨報,只是不當記者了。

  調整工作崗位,閒暇時成家庭“煮夫”

  張永生獲釋後,其所在單位接到主管部門通知,明確不準對張永生進行內部處罰,對其暫放長假。

  從2月6日取保候審之後,張永生回家放了一個多月的長假。長假結束後,張永生根據安排,轉成了其他崗位,“只是不再在外面奔波採訪了”。

  由於蘭州距離武威有200多公里,張永生常兩地奔波,日常吃住在單位,基本不外出和應酬。工作時差上的顛倒,張永生大部分的白天在睡覺中度過,這倒暗合了他暫時逃離現實的內心需要。

  休息期間,對於張永生來説就是回報家庭的時候。之前由於工作忙,為了採訪到處跑,張永生很少在家給家人做上一頓飯。

  現在不上班的時候,他每天在家當家庭“煮夫”,早上起床給家人做好早餐,此後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幾乎是在家務事中度過。

  張永生呆在家裏時,偶爾也看看書,上上網,但從不在網上發表評論。他擔心評論一個事件會給自己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和在蘭州一樣,他基本很少外出吃飯,除了和身邊最了解的幾個親友保持來往,其他的社會和政府方面的朋友基本斷了交往,特別是一些採訪當事人,也基本不敢再聯繫。“除了擔心他自己的安全,也擔心給別人帶來不安全。”

  知情人士透露,之前的張永生在武威紮根多年,很有正義感,也有新聞理想,經常幫扶弱勢群體伸冤。他經常對身邊朋友説:“之所以不怕得罪人和官方,堅持報道,主要是不希望自己昧良心,畢竟我也出生在農民家庭。”

  張永生之前就報道過不少冤案,比如就曾經報道武威當地一樁離奇的冤案:20多年前,武威當地一公安幹警丟槍,隨後當地信用社主任被槍殺,結果一對普通母子被當成了嫌疑人,兒子一夜之間成了盜槍殺人犯,差點人頭落地。母親也被定為“窩贓犯”身陷囫圇,母子二人開始了漫長的牢獄生涯。

  最後歷經15年坎坷風雨, 當事母子冤情獲得平反,獲國家賠償二十五萬。知情人士透露,張永生連續報道此案後,還經常和當事的母子保持來往。

  據透露,到現在,張永生的手機還會接到武威當地群眾的爆料和求助電話,以前的他會熱情的傾聽記錄並詢問,有時還會迅速趕到現場採訪,現在他都會給對方提供報社熱線電話,讓他們給報社直接爆料。

  接近張永生的人士告訴上游新聞-重慶晨報記者,對於曾經的理想,張永生現在已經不敢奢望,“先要保證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再説”。

  據介紹,為此,張永生一度萌生將武威的房子賣掉,舉家搬到蘭州去的念頭。但蘭州的房價幾乎是武威的三倍,賣房後再買房中間差距相當大,他目前沒有足夠的財力來搬家,他暫時只能忍耐和等待,但需要等待多久,他並不知道。

  (原標題:甘肅被抓記者張永生:不再從事採訪,嚴重缺乏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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