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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提名戈薩奇出任最高法院大法官:溫文爾雅的“官二代”

2017-02-02 17:27:55|來源:澎湃新聞網|編輯:梁生文

  2017年1月31日美東時間晚上8點,當選不久的特朗普總統如約宣佈了他將提名的最高法院大法官人選,現任美國第十聯邦上訴法院法官尼爾·戈薩奇(Neil Gorsuch)。如果參議院確認,今年才49歲的戈薩奇法官將填補近一年前斯卡利亞大法官(Antonin Scalia)過世之後留下的空缺。

  

  銀發法官戈薩奇被公認為司法界的大帥哥。雖然一個星期前CBS的王牌主播簡·克勞福德(Jan Crawford),這個總是有“神秘信息來源”的通天新聞記者就報道了戈薩奇法官是目前的“領軍”候選人。但是特朗普團隊把這個秘密保守到了最後一刻,特別是最後的二十四個小時,華盛頓的政治圈子裏可謂是謠言滿天飛。《華盛頓時報》報道有兩位候選人同時飛往華盛頓,頓時引起了司法圈子的“恐慌”。我的朋友,美國司法界的八卦終極達人戴維·拉特(David Lat)本著“八卦無止境”的精神,在維特上揣測説特朗普總統是不是準備把他賴以成為家喻戶曉的人物的電視節目“飛黃騰達”(The Apprentice)搬進白宮,讓兩個候選人在全國人民面前當場PK。他的好友,喬治·華盛頓大學法學院的奧林·科爾(Orin Kerr)教授接著在維特上痛心疾首地説:如果這兩個候選人有一點廉恥的話也不會向特朗普的淫威屈服。

  但是最終特朗普還是沒幹出啥出格的事情(拉特甚至想到了比基尼秀),老老實實地選了一個最扎紮實實的候選人:哥倫比亞本科,哈佛法學院(91屆,和奧巴馬同屆),牛津大學博士,馬歇爾獎學金,先後為兩位最高法院大法官做過法官助理:拜倫·懷特(Byron White)和安東尼·肯尼迪(Anthony Kennedy)。這樣金光閃閃的簡歷,讓人很難挑錯。

  其實説起來戈薩奇法官在一個月前還不是最熱門的人選,那時最熱門的人選是聯邦第十一上訴法院的威廉·普爾(William Pryor)法官。

  

  從左至右:戈薩奇法官,聯邦第三上訴法院的哈迪曼法官(Thomas Hardiman)和普爾法官。據説普爾法官當時的呼聲非常高,還得到了來自於本州的參議員、即將走馬上任的司法部長傑夫·塞申斯(Jeff Sessions)的力挺。但是正如拉特在他的“八卦報道”裏指出的:塞申斯參議員並沒有無限的政治資本,當普爾的名字開始在小圈子裏流傳的時候,特朗普的團隊驚異地發現:攻擊來自於左右兩方。被左派攻擊也就算了,普爾法官一直很高調地攻擊民主黨自由派的神主牌:最高法院允許婦女墮胎的里程碑案件羅訴韋德(Roe v. Wade),這樣怎能不招忌恨。他這麼鐵桿的右派為什麼還會被右派攻擊呢?原來是他在某個案子裏做出了對變性人權益有利的判決,很多共和黨圈內人懷疑他“深謀遠慮”地做出了一個對自由派示好的判決,為自己的參議院確認程式鋪路。

  他聰明得過頭了。

  之所以這麼説,是因為他違反了當今美國法律人成功上位最高法院的鐵律:1)對本黨忠誠;2)不樹敵。普爾法官同時違反了兩個鐵律:投票捍衛變性人權利在保守派看來完全是背叛的行為;高調攻擊羅訴韋德讓他成為民主黨完全不可以接受的人選。特朗普未見得在乎參議院的民主黨怎麼想,但是如果和參議院的民主黨撕破臉皮大打出手的結果是一個本黨都不接受的候選人,那豈不是一番努力都打了水漂?

  相比之下,戈薩奇法官和另外一個熱門人選哈迪曼法官就完全符合這兩個條件。特別是哈迪曼法官出身貧寒,靠開計程車讀完了法學院,當前最高法院的大法官全是常春藤精英學校畢業,更準確地説是五哈佛三耶魯(金斯伯格大法官法學院最後一年轉學到哥倫比亞完成學業)。哈迪曼本科畢業于聖母大學(University of Notre Dame),法學院畢業于喬治敦(Georgetown),當然了這兩所也是非常優秀的大學,正好也比較貼近特朗普的草根訴求。其個人奮鬥的故事也讓其很難被天天標榜關懷底層民眾的民主黨人抵制。

  我們不知道最後是什麼因素讓特朗普轉向了戈薩奇法官,但很顯然的是:雖然他身處江湖之遠(科羅拉多州),這點對特朗普親近中西部人民的政治謀略有幫助(特朗普當選主要是靠中西部的選民),但他可是完完全全地來自於廟堂之高。你甚至可以説他是如假包換的“官二代”:他的母親是裏根總統的環保署(EPA)署長安·戈薩奇(Anne Gorsuch),他從少年時期就不是什麼中西部的草根,而是共和黨保守派核心圈子裡長大的精英。2006年當小布什提名他為聯邦第十上訴法院的法官的時候,參議院全票通過,肯尼迪大法官更是飛到丹佛為自己的弟子和前助理主持宣誓儀式。

  不同於每年只經手不到80個案子的最高法院,上訴法院的法官每年要處理大量的案子,10年上訴法院法官的生涯也給公眾帶來了海量的記錄來評價戈薩奇法官。美國的法律界最近也是掘地三尺地挖掘出了非常多的信息,那戈薩奇法官給大家啥印象呢?

  超級保守!但是富有親和力,風趣,為人誠懇,寫作水準很高,甚至可以説直追斯卡利亞。

  説他保守,那是因為這哥們和斯卡利亞一樣堅持司法原意主義(Originalism)不動搖!堅持法官只能忠實地根據法律通過時公眾對法律的理解來解讀法律,哪怕這個公眾指的是1789年建國時的公眾。他們堅決反對法官根據現時社會對法律的理解來解讀法律。

  順便為不熟悉美國司法理論的讀者提一句,斯卡利亞和戈薩奇法官不否認社會的變遷,但是他們認為社會民意的改變應當通過修憲等立法過程而不應該通過法官天馬行空地判案。比如説,自由派主張今天社會的民意認為死刑屬於憲法第八修正案禁止的“殘酷和非同尋常的懲罰”,斯卡利亞為首的司法原意主義者則會説,當18世紀的人民通過憲法第八修正案的時候沒人認為死刑是“殘酷和非同尋常的懲罰”。如果今天的人民改變了主意,那人民應該拿選票來改變法律,一旦今天的人民通過選票改變了法律,那新的法律就成為約束法官們判案的準則,而不應該是法官們根據自己對當今民意的揣測而做一些不靠譜的主觀判斷。

  體現他另外一個保守主義特點就在於他對宗教自由的堅持。他曾經在著名的Hobby Lobby一案中判決,如果企業主堅持墮胎是違反他的宗教信仰的話,那該企業主有權拒絕為員工的避孕安排支付保險費用。自從最高法院判定同性婚姻合法化之後,無數如“糕餅店店主因為宗教信仰拒絕為同性婚姻夫妻烤制結婚蛋糕”之類的案子在各級法院往上排,很多自由派法律人擔心他一旦被確認同性夫妻的權力會被大大縮水。

  和斯卡利亞非常類似的是,他堅持刑法必須清晰,當法律不清晰的時候必須對被告傾斜。如果法律原文就是對檢方不利,那對他而言那結果就是如此。這讓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松了一口氣,在這方面他和斯卡利亞和很多保守派甚至是自由派相比都非常獨樹一幟。看起來斯卡利亞在第四憲法修正案和第六憲法修正案上修建起來的保護犯罪嫌疑人的城堡,有望在戈薩奇法官的任內保持下去。

  最讓人覺得難以預測的是他對行政法規的看法,特別是所謂“雪佛萊準則”(Chevron Doctrine)的問題。作為裏根時代的幹將,斯卡利亞最初是雪佛萊準則的忠實信徒,雪佛萊準則允許行政當局在法律不清楚的時候自行其是,而法院基本置身在外。但是隨著奧巴馬的上臺,斯卡利亞大法官驚恐萬狀地發現,當初共和黨總統繞過民主黨控制的國會的暗門被奧巴馬用來繞過共和黨控制的國會。斯卡利亞對雪佛萊準則越來越懷疑,開始在一個又一個案子裏暗示雪佛萊準則應當被“重新研究”,可惜斯卡利亞還沒等到最好的時機就過世了。現在攻擊雪佛萊準則的大旗就似乎被傳遞到戈薩奇法官的手中,而他可是對這個準則最強烈的抨擊者,這方面的動態值得我們注意。

  總而言之,戈薩奇法官雖然立場鮮明,但他的判決總是非常的格調高雅,加上他溫文爾雅的個人風格讓民主黨很難反對。自由派旗幟性的網站《Slate》總結得非常好:“Neil Gorsuch is not a villain.”(尼爾·戈薩奇不是一個惡棍)。我們可敬的科爾教授(也是肯尼迪的前法官助理)在維特上也已經報道了,已有五到六名民主黨參議院表示不會阻擋他的提名。

  必須強調的是,鐵桿保守派戈薩奇法官取代鐵桿保守派斯卡利亞大法官並不會改變最高法院的意識形態對比,最高法院仍將是保守派對自由派5:4的微弱多數,肯尼迪大法官作為搖擺票將繼續控制關鍵案子的走向。美國司法界開始揣測特朗普提名一個肯尼迪大法官的前助理是否是向肯尼迪大法官示好,希望肯尼迪大法官(今年80歲)會考慮在特朗普任內退休,當然了科爾教授等眾多前肯尼迪大法官助理表示“特朗普想得太多了”,憲法賦予最高大法官終身任命,退休永遠是他個人的選擇和決定。

  有意思的是,美國法律界喊了多年“太多常春藤(其實就哈佛耶魯),太多上訴法院法官”,特朗普最後還是提名了一位常春藤本科常春藤法學院的上訴法院法官,一位實足的圈內人。而如今這種兩黨惡鬥的政治氣氛下選出的清一色的“對黨忠誠,不樹敵”大法官們,對美國的司法制度,對美國的社會制度會是好事麼?我們還能再見到斯卡利亞那樣個性鮮明的大法官,再讀到他那種“雖萬千人吾往矣”的氣勢的判決書麼?

  也許今天是我們想得太多了,今天屬於戈薩奇法官和他的妻子路易斯,作為一位法官的妻子看見自己的丈夫終於如此接近他的夢想,今天屬於他們。讓我們祝福戈薩奇法官好運!

  

標簽:特朗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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