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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氏兄弟"被黑社會"八年 出獄後已與母親陰陽兩隔

2017-02-13 15:18:26|來源:中國青年報|編輯:李邵鵬

  

  踏過齊腳踝深的白雪,孫寶東、孫寶國、孫寶民三兄弟跪在母親墓前。8年牢獄生活後,他們與母親已是陰陽兩隔。(圖片由孫寶東家人提供)

  8年後,孫寶東和孫寶國終於出獄回家了。

  踏過齊腳踝深的白雪,孫寶民、孫寶國、孫寶東三兄弟跪倒在母親墓前。這一跪,距離他們上次見到母親已過去8年。墳前擺著冰冷的祭品,孫家兄弟與母親從生離變成了死別。

  2011年11月,孫寶國以“故意殺人罪”“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等11項罪名被判處死刑,孫寶東以“故意殺人罪”“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等5項罪名被判處無期徒刑,孫寶民以“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等4項罪名獲刑16年,此案中還有13人也以“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等罪名獲刑。

  孫寶國等人不服,提出上訴。2013年,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依然認定“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和“故意殺人罪”等罪名,判處孫寶國死緩,孫寶東有期徒刑19年。

  2017年1月22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迴法庭再審宣判,孫寶國和孫寶東被依法撤銷“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和“故意殺人罪”,孫寶民等9名被告人宣判無罪。

  被抓

  對孫家來説,這場噩夢始於2008年。

  2008年1月24日,正月十七,孫寶國和孫寶民突然被刑拘,家人被告知,他們涉嫌非法拘禁、敲詐勒索等罪名。

  為還兩個哥哥清白,三弟孫寶東開始不斷往長春市信訪辦、吉林省信訪辦跑,搭火車去北京上訪,結果都是石沉大海。

  他最初不同意家人為哥哥們請律師,因為覺得“他倆根本就沒罪,為啥要請律師?就去上訪要求放人”。

  2008年6月11日中午,孫寶東正在學校替侄子領取小升初錄取通知書,他突然被人按住,戴上腳鐐、手銬和黑色頭套,然後押上了車。

  不知過了多久,孫寶東聽到收費站的電子播報聲“吉林歡迎你”,才知道已被帶離長春,到了吉林市。

  2011年,吉林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決認定,孫家三兄弟等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犯罪組織,以長春市凱旋路鋼材市場為據點,以經營鋼材為掩護,大肆進行違法犯罪活動。違法犯罪事實包括故意殺人罪、故意傷害罪、非法拘禁等10余項。

  二哥孫寶國被判處死刑,三弟孫寶東被判處無期徒刑,大哥孫寶民被判處有期徒刑16年,其餘被認定涉黑的13人也被判刑。

  孫寶民等人均對一審判決不服,上訴到吉林省高院,2013年9月,吉林省高院依然認定“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和“故意殺人罪”等罪名成立。

  2016年9月,最高法第二巡迴法庭公開再審此案時,最高檢出庭檢察員當庭“建議改判”,並明確指出該案的原審訴訟程式嚴重違法,如重復追訴、再審程式加重被告刑罰等,影響了該案的公正審判。

  據2017年年初最高法作出的判決,該案原審中多個證人證言的真實性和合法性存疑,判決將牽涉16人的涉黑罪名全部撤銷,故意殺人罪等罪名也被撤銷。

  8年的獄中生活,對孫寶東來説就像是一場夢。“不明白髮生什麼事就被定成了黑社會。”他反復夢到2008年時上小學二年級的兒子,反復夢到妻子,這場夢每次都因試圖聯繫妻兒卻怎麼都聯繫不上而驚醒。

  

  8年後,孫寶東終於出獄回家了,身高一米八五的兒子為父親彈起新學的吉他。入獄前,兒子僅讀小學二年級,現已升至高中二年級。他的記憶卻一直停留在兒子8歲時的模樣。何林璘/攝

  拔高

  上世紀90年代初的長春市團結路鋼材市場門口,總蹲著幾十個等待拉活的裝卸工人,孫寶東和孫寶國兩兄弟就在其中。

  裝卸一噸鋼5元錢,孫寶東每天能掙30元。為了多拉點活兒,他主動幫市場門口的店舖打掃衛生。做了一段時間裝卸工後,孫寶東開始跟著二哥孫寶國做鋼材銷售業務員。

  2000年,孫寶東和兩個朋友合夥在凱旋路鋼材市場開了店。10平方米的簡易板房中,一張桌子、一個破沙發、幾把凳子,就撐起了整個店面。

  連續虧損幾年後,2002年孫寶東的店盈利50萬元。孫寶東樂壞了,那年元旦,他喊上市場裏的幾個好朋友去鋼材市場旁的餐館“搓了頓好的”。

  好景不長,2008年1月,孫家就蒙上了“涉黑”的陰影。

  2007年,多名商人向北京、長春等地有關部門反映情況,稱孫寶國、孫寶民向他人放貸、賒賬銷售鋼材,在討債時限制他人人身自由,逼迫抵押財産、轉讓股份等。

  2008年,當時的長春市公安局有組織犯罪偵查隊接到上級公安機關多個批示稱,長春市有一個“以孫寶國為首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犯罪團夥”,嚴重危害社會穩定和人民生命財産安全。

  據當時的媒體報道,該案引起吉林省公安廳領導的高度重視。時任吉林省委政法委書記、公安廳長李申學批示“考慮異地用警辦案,堅持正義、依法辦案、還上訪人一個公道”,時任吉林省公安廳副廳長史力則批示,該案轉吉林市公安局偵辦,並被列為吉林省公安廳督察案件,孫氏家族涉黑團夥犯罪及涉內案件一併徹查,辦成“鐵案”。

  2008年年初,該案還被公安部列為掛牌督辦案件。

  兩年多偵查中,孫寶國和孫寶東涉嫌的罪名越來越多。隨孫寶國跑業務的司機曲海文被抓,曾跟隨孫寶國跑過業務的周艷聖、周艷秋也被抓,此案牽扯的人越來越多。

  孫寶東被抓後,鋼廠便收走了店舖所有的鋼材。和孫寶東合夥開店的劉峰(化名)和陳烽亮(化名)因怕被牽連,關掉門店,在外躲了一年多。

  2011年鋪天蓋地的“涉黑”宣傳報道中,孫寶國三兄弟被描述為“橫行市場多年,稱霸一方”,報道稱3人養了眾多社會閒散人員充當打手,逐漸壟斷了凱旋路鋼材市場,欺行霸市。

  原來的凱旋路鋼材市場共有四五百家商戶。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走訪了該鋼材市場的新址金泰鋼材市場,詢問了五六位在該市場經營15年以上的商戶,他們都認識孫氏兄弟,其中一人直言:“啥欺行霸市啊?他們的生意規模當時頂多就算個中等,説中等都算高了。”

  2009年,吉林市警方又將偵查的目光轉向一起1996年發生在遼寧省鞍山市火車站的舊案。

  1996年,時年24歲的孫寶國在長春市國都物資經銷處做業務經理,弟弟孫寶東跟隨他做業務員。1996年3月11日,兩兄弟與另外兩名同事一起攜帶30萬元現金前往鞍山市購買鋼材。

  淩晨火車到站後,一名李姓計程車司機上前招攬生意,孫寶國等人沒有同意,轉而走向一名女司機。

  衝突由此發生。鞍山市鐵東區人民法院1997年判決認定,李姓司機糾集多名司機伺機報復,在孫寶國等人走到火車站地面出口時,李姓司機從孫寶國身後將其攔腰抱住,裴某某持折疊凳擊打孫寶國的頭部。

  孫寶國、孫寶東在突然遭到暴力襲擊後,掏出隨身攜帶的尖刀向圍打他們的眾人亂刺。孫寶國將一人刺死、一人刺成重傷;孫寶東造成了一人重傷、兩人輕傷,他也被刺成輕微傷。

  事後調查顯示,當天參與襲擊的計程車司機中有多人喝了不少酒,其中一名司機還是一起持刀搶劫案的在逃犯罪嫌疑人。

  鞍山市鐵東區人民法院認定孫家兄弟“防衛過當”,最終,二人被認定犯故意傷害罪,孫寶國獲刑3年、緩刑3年,孫寶東獲刑1年、緩刑1年。

  13年後,這份早已生效並執行完畢的原審判決被撤銷,並被指定移送管轄至吉林市,併入涉黑案審理。

  但在2011年11月11日,吉林市中級人民法院作出了一份截然不同的判決,“故意傷害罪”變成了“故意殺人罪”。《吉林日報》報道稱,該案是“在公安部、全國打黑辦、遼寧省公安廳、吉林省公安廳組織協調下,作出了推翻此案、責令重審的決定”。

  判決中,孫寶國被判處死刑,孫寶東被判處無期徒刑。“故意殺人罪”罪名的加入無疑加重了這一“涉黑案”的分量。

  就在孫氏兄弟被判處“死刑”“無期徒刑”的前一年,最高人民法院下發通知,強調各級人民法院應嚴格按照法定標準認定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決不允許在案件定性問題上出現人為“拔高”或“降格”處理。

  獄中

  出獄後的夜晚對孫寶東來説形同白晝,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一閉眼,獄中的生活就一幕幕閃現。

  到看守所後,孫寶東心裏難受了大半年。

  一在電視裏看到小孩的身影,孫寶東就會想起8歲的兒子,他乾脆躲開不看。每到傍晚集體看電視時,他就藉口上廁所偷著抹淚,“在裏面流淚被人看見就等於軟弱”。

  接到起訴書後沒多久,小學沒讀完的孫寶東就開始在看守所裏自己琢磨。

  當時每週有半天的學習時間,休息區有五六本法律類書籍,孫寶東反復地翻。

  他有5本寫滿字的筆記本。每個本子上都密密麻麻地寫著各類法條:非法拘禁罪、敲詐勒索罪……結合檢察院的起訴書,孫寶東但凡看到和自己相關的法條,就逐字抄下來。

  他專門留意法制類電視節目和法制報刊。看到和自己相似的案件,就仔細研究對方被如何判刑。

  可抄了、背了那麼法條,2011年第一次開庭審理時,孫寶東一點兒也沒用上。聽到哥哥孫寶國“死刑”、自己“無期徒刑”的判決,他有些絕望。

  一審庭審的筆錄,孫寶東連續5次拒絕簽名:“不是我做的事,我為啥要簽!”

  因為對一審結果不服,孫寶東等人堅持上訴至吉林省高院。2013年9月,吉林省高院作出終審判決,依然認定“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故意殺人”等罪名成立,孫寶國由“死刑”改判為“死緩”,孫寶東由“無期”改判為“有期徒刑19年”。

  量刑的變化對孫寶東來説並沒有太大意義,他覺得:“這個事本身就是錯的,假的。懲罰變了,錯的性質也沒變。”

  2013年11月5日,北京市世紀律師事務所律師張鐵雁詳細了解情況後,決定代理此案。“這案子明顯錯了,他們根本不符合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故意殺人罪的構成要件,證據也有嚴重問題。”

  20分鐘的會面中,張鐵雁鼓勵孫寶東繼續申訴。孫寶東有些猶豫:堅持申訴一旦失敗,就意味著減刑會更困難。

  “你這個案子肯定是錯的,一定要堅持申訴。只要最高法沒判你有罪,我們就還有希望。”張鐵雁的這句話給了他信心。

  剛進監獄時,孫寶東覺得自己被冤,並不想接受改造。決定申訴後,他既不服,又怕“萬一申訴失敗減刑變得更難”。於是一邊反復告訴妻子要堅持幫自己翻案,一邊開始在獄中拼命地參加勞動改造掙分。

  早上5點起床,6點多開始工作,孫寶東每月的勞動改造分數都在監獄名列前茅。

  本子上一筆筆記著每月中旬公佈的改造分數,孫寶東在獄中的日子一天天數著過。出獄前,他用掙到的314.5分減了11個月刑期。

  孫寶東無意間露出了在勞動改造中意外受傷弄斷的手指,他苦笑:“不知道咋熬過來的。”

  轉折

  幾年中,孫寶東的兒子從小學二年級升到了高中二年級,鞋從34碼變成42碼。而他對兒子的記憶卻一直停留在兒子8歲時的模樣。

  孫寶民和妻子陶立新都因“涉黑”被抓,留下女兒和兒子獨自生活。

  2014年年初,多名被告人家屬向吉林省高院提出申訴,孫寶民和孫寶國的家屬隨即收到了駁回申訴的答覆。半年過去了,吉林省高院卻遲遲未給孫寶東答覆。

  2014年10月,吉林省高院正式駁回孫寶東的申訴。

  2015年1月31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迴法庭在遼寧省瀋陽市揭牌成立。最高法第二巡迴法庭成立不到4個月,妻子鄭可新等家屬便向它提出了申訴。

  好消息終於來了。

  2016年年初,恰逢農曆小年,孫家人等來了最高法第二巡迴法庭針對孫寶東案件的再審提審通知書。

  這份通知書給孫氏兄弟的世界投進了光。

  2016年9月26日,最高法在長春市中級人民法院公開開庭審理該案。為了開庭,孫寶東提前4天寫了草稿反復背,足足準備了40分鐘的發言。

  在庭審中,最高檢出庭檢察員指出,在鞍山火車站一案中,12年後該案的證人證言與1997年相比發生了巨大變化。

  裴某某、高某某、羅某某等4人1996年稱自己是被刀刺中後才跑開,到了2009年則變成了看見刀就跑開,在跑開的過程中被刺中。

  2009年出現了兩名此前並未出現的新證人,他們作證稱,看到孫氏兄弟持刀瘋狂追打10多分鐘,追到一個扎一個。

  證人證言的變化使案件性質發生了巨大改變。孫寶國辯護律師趙新宙指出,時隔十幾年後的證人筆錄對當時細節的表述反而比當年的筆錄更清楚,而2011年吉林市中院的判決卻完全採信了十多年後的證人陳述。

  最高檢出庭檢察員指出,原審訴訟程式存在重復追訴、再審程式中加重原審被告人刑罰等嚴重違反法律規定的行為,影響了該案的公正審判。

  檢察員當庭建議改判,最高法表示擇日宣判。對孫家人來説,此後每一天的等待都異常漫長。

  孫氏兄弟的母親沒等到3個兒子翻案的這一天。

  就在2015年12月,最高法下發再審提審通知書的前一天,母親去世,臨終前她曾囑咐幾個兒媳,一定要繼續為3個兒子申冤。探監時,親友都瞞著孫氏兄弟。

  直到一年後的2016年12月,《今日説法》再次播出孫氏兄弟涉黑案時,孫寶東激動地在電視上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母親,當聽到旁白説“這位一直在等待兒子歸來的母親,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原本喧鬧著祝賀孫寶東的獄友不再吭聲,房間頓時鴉雀無聲,孫寶東沒忍住淚水。

  2017年1月宣判前,孫寶東激動得連續4天沒睡著。妻子鄭可新為孫寶東提前買了一身新衣裳,深紅色的棉毛衫,藏藍色的棉襖,還買了一雙嶄新的黑色棉鞋。

  最高法當庭宣佈,孫寶國、孫寶東的“故意殺人罪”“組織領導和參加黑社會性質組織罪”等多項原審判決撤銷。16名被告人中有9人被改判無罪。

  正在服刑的孫寶國、孫寶東等4名被告人因已服刑的期限超過此次再審判決的刑期,均被依法當庭釋放。

  宣判、當庭釋放,閉庭、簽字,孫寶東穿著妻子買的新衣新鞋,把從監獄穿出來的外套、褲子、襪子、鞋子都留在了法院,表示與過去告別。

  變遷

  紅火的生意因“涉黑案”而中止,孫寶東的時間停滯在8年前。

  出獄後不到兩天,他就接到了30多個祝賀電話。與社會脫節8年,被問及今後的打算時,他一臉茫然——重新做生意不僅需要資金,還要有多年積累的貨源和客戶。

  原來的凱旋路鋼材市場如今是金泰鋼材市場,面積比之前擴大了一倍多,當年和孫寶東一起起步的合夥人如今已年收入千萬元。

  入獄前還能和孫寶東掰手腕的父親因憂慮3個兒子而一病不起,如今已無法説話,也認不出兒子們。

  回家的第一晚,孫寶東失眠了,帶著獄中落下的舊疾,他頻繁地起夜,和妻子聊天到淩晨兩點半。

  密集的媒體採訪結束後,孫氏三兄弟第二天淩晨4點趕往250公里外的柳河縣,在母親墳前,三兄弟長跪不起。

  孫寶東坐車拜訪朋友的路上,汽車駛過凱旋路、春城大街,眼前的建築都不再是他記憶裏的樣子。

  直到路過長春人民廣場那個著名的地標建築,他才眼前一亮:“對對!這個!”

  這個他生活了幾十年的城市變得陌生了。

  出獄兩周後,孫寶東依然在嘗試適應被切斷了8年的生活。

  “微信是啥?手機怎麼還能上網?拍的照片咋這麼清楚?”他手裏攥著只有通話和短信功能的老式三星手機,一邊問兒子各種問題,一邊撓頭笑:“還是這個手機好使。”

  當年被定為涉黑的16人中,孫寶民伕婦等9人被最高法改判無罪。另7名被告有10余起犯罪被認定事實清楚,但他們實際服刑的期限都已超出了此次改判的刑期。最高法第二巡迴法庭庭長胡雲騰當庭宣佈,這16人都有向吉林省高院申請國家賠償的權利。

  2015年12月,最高法承辦此案的法官齊素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壞人也有作為人的權利,也要依法來評判他。“不能因為他壞,我們就可以比如拔高認定,在罪與非罪之間,我們選擇罪;在輕罪和重罪之間,我們給他適用重罪,使用更重的刑罰——這都不符合法治原則。”

  出獄後的曲海文無家可歸,入獄後,他的妻子便變賣了房屋家産,帶著孩子離開,從此失去聯繫。

  周艷聖的妻子已和他離婚,他出獄後只能在各個親戚朋友家輾轉借宿,“回家兩周,一夜也沒睡著”。

  2008年,周艷秋因“涉黑”被抓一個月後精神失常,後被鑒定為精神病二級殘疾,只能監外執行,8年來狀況未見好轉,由70歲的老父親周鳳廷照顧。在接受《今日説法》採訪時,已經精神失常的周艷秋説:“我害怕,警察打我。”

  孫寶東、孫寶民等人分別向記者詳細陳述了遭受刑訊逼供的情形,但最終因無證據證實,最高法沒有採納“有罪供述係偵查機關非法取得”的辯護意見。

  據最高法2010年公佈的信息,僅2006年1月到2010年6月,全國法院一審以涉黑罪名定罪審結的案件共有1709件,其中審結生效的涉黑案件中,被判處5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死刑的就有4610人,重刑率高達46.42%,高出了同期法院判決的全部刑事案件的重刑率。

  作為第一個由最高法巡迴法庭公開審理翻案的涉黑案件的當事人,孫寶東明白自己只是眾多“涉黑”案當事人中最幸運的一個。

  睡在家裏的第一晚,孫寶東時隔8年再次看到了灑進臥室的月光。“月亮原來有這麼亮啊。”他忍不住感嘆。

  吳疆當時任吉林市公安局刑事偵查支隊副支隊長,當年因查辦此案獲得表彰。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撥通他的電話,對於曾經查辦的“鐵案”如今被翻案,他只説了一句話便挂斷了電話:“這個去找我們的政治部門。”

  (原標題:“被黑社會”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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