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歐洲齟齬不斷 土耳其未來“向西”還是“向東”
當地時間3月27日,在6個歐洲國家境內的土耳其公民開始提前為土耳其“修憲公投”投票,這6個國家包括德國、奧地利、比利時、法國、瑞士和丹麥。境外選民投票會持續到4月9日,在土耳其本土,“修憲公投”將於4月16日正式舉行。
土耳其“修憲公投”的核心問題在於,是否同意將土耳其的政體從“議會制”改為“總統制”。一旦公投通過,總統埃爾多安將從憲法上被賦予更多實權,登上“權力巔峰”。
3月27日,在中國人民大學重陽金融研究院舉行的一場研討會上,土耳其卡迪爾哈斯大學副校長、政治學教授,《沙巴日報》專欄作家哈桑·卡拉曼在接受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採訪時表示,他認為“修憲公投”的結果“並不難預測”,雖然得票比例現在還很難説,但公投結果將對“修憲”説“YES”。當日與哈桑·卡拉曼一起參加研討會的,還有土耳其最大的英文日報《沙巴日報》的其他3位撰稿人。
“修憲公投”加劇土歐緊張關係
在“修憲公投”海外投票開始之前,這場公投的“序曲”讓近年來多有齟齬的土歐關係越發緊張。
最新的一個爆發點是土耳其與荷蘭的外交衝突。3月11日,土耳其外長卡烏索戈魯被荷蘭當局以“可能擾亂公共秩序”為由拒絕其乘坐的飛機降落,烏索戈魯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赴鹿特丹出席土耳其僑民所組織的支持“修憲公投”的集會。同一天,土耳其社會事務部長卡亞和土耳其駐鹿特丹總領事的會面也被荷蘭方面阻撓。土耳其對此反應強烈,關閉了荷蘭駐安卡拉和伊斯坦布爾的使領館,拒絕荷蘭外交及公務人員入境,並揚言對荷蘭實施全方位的制裁和報復。
“這樣的事情在全世界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這是不可接受的。”談到土部長在荷蘭遭遇的強硬對待,哈桑·卡拉曼對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表示。
此前的3月上旬,德國、瑞士都拒絕或取消過土耳其內閣多位部長的訪問,奧地利一些地方政府還阻止了土耳其僑民舉行相關集會。
事態如此演變的原因在於,公投前夕,土耳其政府派出多位內閣部長出訪多個歐洲國家,土耳其官員來訪“不打招呼”,到當地後也不積極與到訪國官員會晤,而主要是參與土耳其僑民的集會,讓上述歐洲國家不滿。但背後更深層次的原因在於,歐洲國家認為,土耳其“修憲公投”會使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進一步集權,他們質疑土耳其修憲公投是“民主倒退”。
土耳其對西方感情複雜
歐洲國家多年來對土耳其表現出的“看不上”和“不配合”,土耳其現在已經有點“忍無可忍”。《沙巴日報》撰稿人、土耳其總統資深顧問薩迪特·奧如切(Saadet Oruc)女士在3月27日的研討會上表示,去年7月土耳其發生政變後,希臘、瑞士案歐洲國家拒絕引渡罪犯等“不配合”的舉動,在土耳其看來“非常奇怪”,這不是“盟友”應有的表現。她認為,歐洲國家希望看到土耳其政權更迭。
與歐洲的日漸疏離,最近還有一個突出表現。埃爾多安3月25日公開表示,在4月16日修憲公投結束後,土耳其將再舉行一次公投,以決定土耳其是否繼續謀求加入歐洲聯盟。薩迪特·奧如切表示,舉行這樣的公投,表明土耳其人民對於歐盟非常失望,“因為歐盟從來不信守諾言”。
歐盟創立之初,土耳其對加入歐盟興趣濃厚。從1980年代開始,土耳其就正式謀求加入歐盟。但延續至今的談判並不順暢,依然未見曙光。 “60年過去了,歐盟從最初的6個成員國擴大到最多28個成員國,土耳其等待了幾十年卻始終沒有被接納,這是不能接受的。”哈桑·卡拉曼説。
雖然對於歐盟頗多不滿,但談及土耳其與西方的關係時,哈桑·卡拉曼又坦承了另一個事實——作為一個橫跨亞歐大陸的國家,“土耳其不會也不可能徹底與西方相背而行”。哈桑·卡拉曼説,歐洲應作出改變,“平等”地對待土耳其。 “幾天前,歐盟領導人在羅馬慶祝《羅馬條約》簽署60週年,在觥籌交錯之外,卻是英國退歐。歐盟對於土耳其、對世界發展的認識都滯後了。歐盟的領導人應該好好想想,應該改變舊的認識。”
薩迪特·奧如切女士也表示,即便土耳其公投決定不再尋求加入歐盟,也不意味著土耳其將終止與歐洲的融合,而只代表土耳其與歐洲之間“需要建立一個新的互動模式”。在難民、反恐等問題上,歐洲也離不開土耳其。
權力從西方轉移到東方是確定的趨勢
在外界看來,土耳其的“鐘擺”不僅在與歐洲“走近還是走遠”的問題上搖擺,還在“伊斯蘭主義”和“世俗主義”“民主”與“威權”之間搖擺。對於土耳其近來的政治生態,哈桑·卡拉曼對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表達了他的理解和看法。
哈桑·卡拉曼不贊同外界把去年7月土耳其發生的政變解讀為“伊斯蘭主義”與“世俗主義”的衝突,原因在於,政變者雖然來自傳統上代表世俗派勢力的軍隊陣營,但真正發起政變的也是“伊斯蘭主義者”,因此他認為,去年的政變只是權力之爭。
有觀點認為土耳其社會正朝“去世俗化”和“去凱末爾主義”的方向發展,哈桑·卡拉曼也有不同看法。他認為,外界對於“世俗化”和“凱末爾主義”有一種誤讀,目前土耳其社會的一些變化,是要發展更為包容的“世俗化”。一同參加當日研討會的土耳其伊斯坦布爾Medipol大學經濟管理學院教授阿爾金(Kerem Alkin)補充説:“土耳其沒有‘去世俗化’的議程。”
對於西方輿論稱土耳其修憲公投是“民主倒退”的批評,哈桑·卡拉曼表示,“公投”是擴大民眾政治參與和政治代表性的表現,是民主化的發展。土耳其過去15年間的巨大發展,正是連續15年執政的正發黨的執政基礎之所在。公投結果帶來的政治穩定,會讓土耳其進入一個新的階段,也是土耳其經濟社會發展的必要條件。
哈桑·卡拉曼沒有回避土耳其在“西方”和“東方”之間選擇的問題。他表示:“從柏林墻倒塌以後,一個可以確定的趨勢,是權力開始從西方轉移到東方。誰如果對這個變化視而不見,就是與現實脫節。”不過他同時認為,未來土耳其還會與西方保持密切聯繫,但東方世界對於一個“新土耳其”是至關重要的。“這是土耳其密切與中國的關係並支持“一帶一路”倡議的原因所在。
(中國青年報·中青在線記者 陳婧)
(原標題:與歐洲齟齬不斷 土耳其未來“向西”還是“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