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擇黨非洪水猛獸，或可攪動德國政壇“一潭死水”

默克爾獲得連任

　　24日，被視為穩定之錨的德國飛出了“黑天鵝”——聯邦大選的最大贏家並非如願連任的總理默克爾，而是成立僅四年、選完即內訌的極右政黨“德國選擇黨”（簡稱選擇黨）。此次大選聯盟黨和社民黨雖保住大黨位置，但僅獲得33%及20.5%的選票，與上屆相比大幅下滑8.5%及5.2%，社民黨更跌入自1949年來谷底。與兩大執政黨選舉派對的愁雲慘淡形成鮮明對比，選擇黨選後歡呼雀躍慶祝其歷史性勝利-以第三大黨（支持率12.6%）的身份首次邁入議會，該黨主要候選人高蘭德更狂言要對新政府進行“圍獵”。選擇黨得勢引發德媒強烈震動，《時代報》更直言稱之為“德意志的終結”，選擇黨真的有毀天滅地的能力嗎？

　　2013年成立之初，選擇黨曾將自身定義為國家保守主義和市場自由主義力量，黨員部分來自聯盟黨和自民黨等傳統右翼陣營，因不滿政府在歐債危機中緊縮財政、節省開支以出資救助南歐國家的做法而重新組黨，但隨著時間推移，該黨愈發右化，不斷向民粹主義政黨靠攏。2015年難民危機以來，選擇黨表現愈發激進，公開反對移民入德並煽動排外仇恨及民族主義情緒。此外，選擇黨還是德國第一個把反對歐盟及歐元寫入基本綱領的政黨，要求“歐盟歸還民族國家權力”，否則“德國應該退出或乾脆解放歐盟”。同時，選擇黨要求議會通過相應決議“有序放棄歐元”，否則將在德國範圍內舉行全民公投，共同決定歐元的未來。這樣一個反移民、反全球化、主張讓歐洲一體化開倒車的政黨居然登堂入室，直接參與政策制定與國家治理，怎能不讓德國人心慌？更何況，社民黨雖聲稱不參與組閣，但默克爾堅稱不排除與社民黨共同執政的可能，若兩黨聯合，選擇黨將成為議會最大反對黨，按慣例將獲得聯邦預算委員會主席等要職，又怎能不讓德國人心悸？

德國民眾抗議選擇黨

　　但無論德國新政府將如何組閣、選擇黨是否將成為最大反對黨，一個無法改變的事實是——德國正大步右轉。選擇黨在此次選舉中除分流中右聯盟黨、自民黨共116萬張選票外，還將手伸入左翼政黨票箱，社民黨、左翼黨、綠黨分別被“偷”走51萬、42萬及5萬選票。此外，選擇黨擅走“群眾路線”，動員147萬名上屆選舉中的棄票選民，將手中神聖一票投給自己。自此，選擇黨超越左右政治光譜，在全國各黨選民和非選民的共同支持下，實現4.7%至12.6%的歷史一躍，成功進入議會，獲得了曾夢寐以求的理政權利及每年1500萬歐元的高額黨團補貼。選擇黨將借機壯大自身實力，或借鑒奧地利自由黨創辦媒體，最大限度發聲，在全德範圍內宣傳本黨主張、擴大影響力，同時緊盯默克爾，不斷釋放不同聲音，與新政府爭鋒相對，掣肘內外政策。

　　但選擇黨並非洪水猛獸，也實在不必將其視為“納粹重現”。選擇黨的登臺是德國民眾的選擇，是對主流政黨趨同、反對黨作用缺失、總理強勢執政的抗議。與其説選擇黨像毒蛇，不如説是條鯰魚，將攪動德國政壇“一潭死水”，帶來生機與活力。同時，選擇黨作為尚不夠成熟的年輕黨派，初入議會，尚待時日熟悉議會工作日常、學習與其他政黨相處，站穩腳跟。選擇黨進入議會雖將帶來的不同觀點交融碰撞，但德國依舊是默克爾的德國，選擇黨雖將在一定程度改變德國政黨政治的生態運作，但並不至於顛覆德國政治根基。在荷蘭和法國，呂特和馬克龍分別吸收了極右政黨自由黨及“國民陣線”的部分主張，德國大選競選過程中，自民黨亦接收了選擇黨的環境及對俄政策，未來新政府聽取選擇黨些許建議也不足為懼，反而可視之為“民主體制的自我糾偏”。

　　同時，選擇黨進入議會後，也將受到趨同作用的影響，各項政策主張及行事作風或有一定程度的回調。回顧德國政壇，80年代初，綠黨也曾以抗議黨的形象進入議會，激烈反對精英與主流政黨，但在歷屆選舉及參政過程中，抗議者身份已漸漸弱化，成為與聯盟黨、社民黨並無二致的“正常政黨”。這或許也將成為選擇黨未來發展方向，當然，前提是，內訌激烈、內耗巨大的選擇黨能夠在難民危機消退前及時拓寬政治內涵，找到新著力點，避免曇花一現。（劉晨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洲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