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長三角|“寧波爺叔”背後的城市想像
來源:澎湃新聞  |  2024-01-24 16:16:36

  近日,網絡上有個祝福語很流行——“祝大家2024年有一個寧波爺叔。”

  “爺叔”是電視劇《繁花》中的影視形象,也是王家衛導演的神來之筆。

  劇中,遊本昌飾演的“寧波爺叔”引人注目。他是生意場的“老法師”,矍鑠、精明、幹練,深不可測,處變不驚,安靜地坐在上海和平飯店,洞悉“27號”發生的一切,隨時為“寶總”審時度勢,決勝千里。

  “爺叔”引發了寧波人的共鳴,他生動體現寧波商人的經商智慧和處世之道。

  時代是看不見的主角。《繁花》藝術化呈現了那個烈火烹油的年代,無論是阿寶、寧波爺叔、玲子、汪小姐、李李、范老闆、小寧波,抑或飯店服務員、香煙店主、工廠老闆、外貿代理、汽車司機……

  王家衛用高度風格化的電影語言、詩意場景和靈動敘事結構,講述了社會變革中上海和人物群像。

  在劇中,最讓寧波人上頭的還是那些鮮明的地域標識:船王炒飯、紅幫裁縫、鄞州雪裏蕻和“爺叔”寧波商幫,每個符號都能激活寧波人的鄉愁記憶和文化DNA。

  雖然“爺叔”只是配角,但卻成為把寧波、上海和香港三地的歷史聯繫起來的關鍵人物。他的出現,讓網友對寧波商幫産生了濃厚興趣,也激發了大家對寧波的城市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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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外灘是近代寧波商幫的起泊之地,如今已成寧波文藝地標。寧波江北區全媒體中心供圖

  一

  寧波是怎樣的一座城市呢?我想,一千個人,對它有一千種想像。

  在外界看來,寧波給人第一印像是它的經濟活力。

  由於地處東南沿海,海島與洋流造就了寧波人與生俱來冒險開拓、無畏風浪的天性,歷來,寧波人都是以經商聞名,特別是近代以來,大批寧波商人上海崛起的歷史機遇,奮發有為,成為近代中國的第一商幫。

  改革開放以後,寧波以穩健而迅猛的步伐發展經濟,躋身於一線城市的行列,成為中國東南沿海的一顆璀璨明珠。

  今年1月17日,寧波政府工作報告數據顯示,預計去年寧波地區生産總值增長6%左右,佔全省比重穩定在20%;完成一般公共預算收入1785.8億元,增長6.3%;規上工業增加值增長6.5%以上;城鎮居民和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分別超8萬元、4.8萬元,倍差降至1.67以內。

  在當前的全球經濟局勢下,獲得這樣的經濟業績著實不易。

  在電視劇《繁花》裏,“小寧波”是擁有三百多人的寧波工廠老闆,曾因生意被退單,準備跳河自盡,關鍵時刻,不會游泳的“寶總”跳河相救,自此倆人成了生死兄弟,彼此幫襯。

  寧波當地有很多這樣的現實故事。博洋控股集團前身為國營永豐布廠,有一百多臺老舊布機、近千名員工,此前曾面臨倒閉的危機,1986年,年僅24歲的戎巨川臨危受命,成為廠長,力挽狂瀾,讓這家瀕臨倒閉的國營工廠起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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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工貿聯營永豐布廠成立,它也是寧波製造業發展縮影。寧波博洋家紡集團供圖

  18年前,我第一次到訪寧波,當地熱火朝天搞經濟的氛圍給我留下深刻印象,每個工廠都在招人,新興城區正在不斷擴建。

  2018年,寧波成為全國第十五個GDP跨入“萬億俱樂部”的城市,實現地區生産總值10745.5億元;2022年,寧波達到15704.3億元,在全國城市中位居第12位。

  寧波能保持如此強勁的經濟動能,自然離不開製造業和國際貿易作為雙輪引擎。

  説到國際貿易,必須談到寧波舟山港。自古以來,寧波就以港口而聞名。從唐代直至近代,寧波一直都是中國重要的商埠。

  寧波舟山港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港之一。2008年,寧波象山縣石浦港東南約26海裏的北漁山島海域,被命名為“小白礁Ⅰ號”的清代商貿運輸船被考古人員發現,這艘船沉睡了200多年,裏面共有606件文物,從青花瓷到紫砂壺,件件精品。

  上述發現一舉奠定了寧波港作為“海上絲綢之路”始發港之一的歷史地位。

  在此後的歷史變遷中,寧波港曾一度沉寂,但新中國成立後,它重新迸發出了驚人的生命力。

  1973年,寧波大規模開發建設鎮海新港區,寧波港由此從內河走到河口;1978年,寧波港迎來了新機遇,國家決定新建北侖港區。1984年,國務院開放14個沿海港口城市,寧波位列其中。

  2015年,寧波舟山港合併,開啟“東方大港”夢想;2017年成為全球首個10億噸大港。2023年,寧波舟山港貨物吞吐量完成13.24億噸,同比增長4.9%,已經連續15年位居全球第一;集裝箱吞吐量完成3530萬標箱,同比增長5.9%,穩居全球第三。

  我曾經到訪過寧波舟山港調度指揮中心,電子螢幕上那些密布的航線蔚為壯觀。寧波舟山港擁有300余條集裝箱航線,它們將20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600多個港口織點成網,成為全球重要港航物流中心。

  “以港興市、以市促港”成為寧波現代化濱海大都市和國際港的成長之路。

  改革開放以後,寧波港經過多次的蝶變和昇華,從內河港、河口港到海港的三次跨越與蛻變。

  從商埠小城到全球吞吐量最大港口,寧波故事從來沒離開過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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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躋身於一線城市行列,成為中國東南沿海的一顆璀璨明珠。寧波鄞州區委宣傳部供圖

  二

  在城市發展中,寧波有兩個明顯優勢:第一是寧波港,第二是寧波幫。

  上海外灘興盛前,寧波三江口是歐美商船雲集之地,二十世紀中葉以前的寧波外灘,更是近代寧波商幫的起泊之地。寧波商界大亨從此出發,經過上海灘的風雨洗禮,前往香港,走向世界。

  上海成為國際大都市,從鄞縣、鎮海、慈溪、奉化、象山和定海六縣抵達上海的寧波商人們,在上海開創了第一家現代銀行、第一家證券交易所、第一家保險公司、第一家西服店,還有第一家五金店、綢布店、鐘錶店、國藥店,第一家火柴廠、燈泡廠、化學製品廠、印刷廠……

  據統計,1948年,在上海謀生的寧波人已達100萬之眾,佔全市人口的五分之一,許多經商的寧波人通過血緣姻親和地緣鄉誼結成商業群體,形成了知名的“寧波幫”。

  解放後,部分寧波商人由上海遷往香港,包玉剛、董浩雲、虞洽卿、劉鴻生、邵逸夫等人成為傑出代表,他們又成為當地重要的政商力量。

  斗轉星移。今天的寧波老外灘依然熱鬧,它成為古老與現代呼應的文藝新地標。

  一如往常,寧波和上海也同氣連枝,幾乎每個寧波人都有上海親戚;而很多上海人,也都有個寧波親戚。

  《繁花》小説原作者金宇澄就是半個寧波人,他的母親祖籍寧波慈溪,而外婆做的寧波菜也成為他的童年味覺記憶,因此他在小説中濃郁的寧波色彩就不足為奇了。

  在電視劇當中,王家衛很巧妙地把上海和寧波的關係表現了出來。

  “船王炒飯”就是一道讓觀眾印象深刻的寧波傳統菜,王家衛在電視劇《繁花》中讓“爺叔”娓娓道出它的由來。

  “生過蛋的叫馬鮫魚,沒生過蛋的叫川烏,是象山特産。加上鄞州雪裏蕻、野生大乾貝、金華火腿絲、蛋清、泰國香米(香米是用上湯蒸過的),華人船王裏大部分都是寧波人,都喜歡這种家鄉味道,所以叫‘船王炒飯’。”

  寧波究竟有沒有“船王炒飯”,電視劇播出後,曾一度引發爭議,有人四處打聽,難覓其蹤,乃至“世界船王”包玉剛的外孫包文駿都聲稱“沒嘗過”。寧波當地一位美食達人告訴我,或許是象山的漁民美食,因漁民常年海上漂泊,炒飯食材多是不易腐爛的火腿、乾貝和腌菜,川烏也是象山海産,通常在清明節前夕,馬鮫魚洄遊到象山海域産籽,此時脂肪肥厚,被稱作“鰆鯃”,諧音,當地叫作“川烏”或“串烏”。

  隨著電視劇的走紅,寧波當地餐廳趁勢打出“船王炒飯”招牌,讓食客體驗“船王”待遇。

  站在藝術創作角度,王家衛或許想借“船王炒飯”把寧波、上海和香港三地的歷史和淵源巧妙地表達出來,從劇情上也暗合了改革開放以後,“寧波幫”返鄉投資建設家鄉的故事。

  “世界船王”包玉剛是寧波鎮海人。解放前,他曾任上海市銀行副總經理,此後去香港做海運生意,創立環球航運集團,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時,他擁有大型、巨型輪船200多艘,總噸位2000多萬噸,居世界航運業之首。

  1984年,鄧小平在談到寧波工作時指示:“把全世界的‘寧波幫’都動員起來建設寧波。”

  包玉剛最早響應號召,1984年12月,他捐資相當於5000萬元人民幣的外匯創辦了寧波大學。

  “寧波幫”返鄉投資辦廠、捐資建設家鄉的故事,改革開放後在寧波比比皆是,不勝枚舉。

  1988年,寧波經濟建設促進協會應運而生,該組織上承國務院于1985年成立的國務院寧波經濟開發協調小組,下接廣大“寧波幫”,用幾十年時間,成為寧波建設重要的輔助力量。

  “寧波幫”在香港回歸中也發揮了重要推動作用,中英談判,《中英聯合聲明》的簽署,《香港特別行政區基本法》的起草,處處都有他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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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玉剛參加寧波大學開學典禮。寧波鎮海區宣傳部供圖

  三

  寧波為何能在短短幾十年,獲得如此大的經濟成就呢?

  寧波人以四海為家,冒險犯難,天然具有堅毅的冒險和開拓精神,鍛造了務實、精明、低調和誠信的性格品質,在如此集體氛圍下,民間商業就異常活躍。

  《繁花》電視劇對“爺叔”性格描寫,似乎也符合寧波人的調性,他大隱于市,決勝千里,理性、務實、克制和低調。

  “寧波爺叔”特別注重誠信,初期,“寶總”登門誠邀他出山,他給出的最大考題就是誠信,所幸阿寶不負所望,最終他才決定與之合作。

  如此誠信務實已成為寧波商幫的集體性格,生活節奏較慢、比較低調沉穩,比如晚上,寧波人更喜歡回歸家庭生活。

  寧波當地一位文旅局長對我説,寧波人的生活方式更多“向內求”,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不因外力而改變,猶如王安石《禮樂論》所言的“聖人內求,世人外求”。

  此前,曾有人指出無錫是江蘇的“掃地僧”,由此推論,寧波也可稱之為全國製造業的“掃地僧”。

  在談及江浙城市中,經常提到的是“滬寧杭”和“蘇錫常”,但唯獨寧波最默默無聞,它的城市知名度還不如浙江省內的溫州和義烏,可謂足夠的低調,難怪寧波曾被稱為“中國最低調的城市”。

  此前相當長時間,寧波都在“悶聲發大財”,它的城市知名度和實力完全不匹配。

  從余姚梁弄的燈具到慈溪的小家電,從大榭的保險箱到象山爵溪的針織衫,及至全市各地的服裝企業,製造業一直是寧波經濟的支柱産業。

  寧波十多萬家民營製造企業是它製造的底色,擁有全國最大的石化産業基地和新材料産業基地,還是全國製造單項冠軍之城。截至目前,寧波的國家級製造業單項冠軍企業總數達83家,居全國城市首位,足見寧波製造的“硬實力”。

  早在2016年,寧波就以智慧製造為抓手,啟動了三年技術大改造,覆蓋範圍涉及絕大多數規上工業企業,此後又啟動了智慧化大改造,推動企業自動化和智慧化改造提質。

  近年來,寧波通過數字化賦能,積極推動模具、家電、成型製造、汽配等傳統優勢産業優化升級,打造了一批智慧製造示範標杆企業。截至2023年上半年,寧波市上萬家規上工業企業數字化改造1.0階段及以上的覆蓋率已達74.38%。

  無論如何,寧波作為全國重要的先進製造業基地,以千分之一的土地面積,創造了1.2%的GDP。這反映出寧波作為製造業大市,實體經濟發展態勢良好的特徵。

  據寧波發佈的“十四五”規劃,到2025年,寧波初步建成先進製造業集群之城、製造業單項冠軍之城、工業互聯網領軍城市和國際智慧製造新高地、全城産業治理新高地、産業生態融合發展新高地。

  上述目標説明瞭寧波執政者的雄心壯志。

  在長三角經濟版圖中,寧波與杭州、上海已形成功能互補的“鐵三角”,上海是金融、資本、綜合經濟中心,杭州是電商、物流、創意經濟中心,而寧波則是港口、外貿經濟中心。

  近日,據國網寧波供電公司通報,寧波是繼上海、蘇州之後長三角第三個用電量破千億的城市。

  電量是反映經濟運行的“風向標”。作為工業大市,寧波的工業用電量佔全社會用電量的比重超七成,去年全市工業用電量為723.86億千瓦時。其中,製造業用電673.56億千瓦時,增長8.3%,增速最快的汽車製造業用電量增長28.3%,特別是新能源汽車,用電增速達66.68%;與之緊密相關的充換電服務業用電量5.05億千瓦時,增長168.55%。

  這足以説明,寧波正在長三角的城市競爭中一路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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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博物館,電視劇《三體》曾在此取景。寧波博物館供圖

  四

  近年來,流量似乎正在成為一座城市新的評價標準,流量帶來的不僅是遊客消費,還有口碑、人才和投資的“留量”,全國各大城市都在爭當網紅城市。

  作為低調務實的寧波,如何才能走上“破圈”呢?這成為新的課題。

  2023年,寧波也曾在網絡上刷過臉,電視劇《三體》中的“作戰指揮部”就是寧波博物館,包括熱播大劇《大江大河》大部分也是在寧波拍攝取景,但終究未能轉化成網紅級流量。

  寧波市政協委員、民革寧波市委會專職副主委張益民對當地媒體表示,看著其他城市一個一個都火起來,他們心裏“也著急”。

  他認為,寧波的知名度與一線網紅城市存在差距,原因是城市行銷手段的力度不足。

  寧波已在努力改變曾經低調的城市形象,包裝和宣傳自己,讓更多人了解和喜歡寧波。比如由中央歌劇院、黃陂區人民政府與寧波市演藝集團三方出品的舞劇《花木蘭》,已于去年9月在美國波士頓博赫中心連續演出兩場,這是亮相墨西哥以來,該劇再次走出國門。

  天一閣博物院和多地博物館合作,準備把天一閣推向全國和世界。

  外界對寧波當地文化的認知,天一閣是繞不過去的話題,也是重要的旅遊目的地。

  18年前某一天,在北京師範大學附屬中學任教的一位朋友讀完余秋雨《風雨天一閣》,甚為動容,當即訂票,拉上我從北京飛往寧波。

  當飛機即將降落時,受當地颱風天氣影響,無法降落,我倆只能轉至上海虹橋機場,轉乘大巴,深夜抵達寧波。

  當晚,我們在寧波大街小巷散散步,聽著寧波閒話,吃了一些當地的美食,旅途勞頓一掃而空。

  次日,我們順著月湖湖畔,沿著悠長小徑前行,來到天一閣,穿過“南國書城”匾額下紅色大門,看見那座匠藝精巧,木構二層硬山頂建築——天一閣。天一閣始建於明嘉靖期間的私人藏書樓,迄今已有四百多年曆史,閣前一座水池,不寬闊,卻幽雅恬靜,很有中國傳統士大夫的審美和氣度,足見范世家族為了修建藏書樓,傾盡心力。

  彼時,天一閣遊客並不多,因沒有文化嚮導,只能參觀建築,難以體會風雨天一閣中的“風雨”。

  去年11月,我再次來到天一閣,它已被修葺一新,長廊曲折、亭臺錯落和草木蓊鬱,成功轉化為以藏書文化為中心的博物院,遊客明顯比以前多了許多,還有不少外國遊客組團到此參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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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波月湖景區成為老城區的人文匯聚之地。吳維春 攝

  四百多年來,天一閣歷經多次修繕,直至1982年擴建,才形成今天的格局。

  天一閣早已不是私人藏書樓,它成為寧波人傳承文脈和追求文化知識的象徵,這也是寧波把“書藏古今,港通天下”定為城市主題的原因。

  寧波人用行動來貫徹“書藏古今”。據統計,天一閣藏有古籍30余萬卷,5493冊入選國家珍貴古籍名錄,其中絕大部分係解放後寧波藏書家捐贈。

  我去年11月份到訪天一閣發現,不少日本、韓國遊客組團到此參觀,了解寧波當地的歷史文化。

  這次更讓我驚訝的是寧波城中的月湖,經過數年修葺,現在月湖煥發了新的面貌,它也成為寧波老城區的人文匯聚之地,經常舉辦各類文化交流活動。

  月湖正在努力恢復原有的文化交流聖地的角色。宋元以來,它一直是文人墨客憩息薈萃之地,也是浙東學術中心,唐代詩人賀知章、北宋名臣王安石、南宋宰相史浩、宋代學者楊簡、明末清初史學家萬斯同,他們在此或隱居,或講學,或著書,在此留下珍貴的遺存。

  月湖就是寧波人的西湖,此前外地人並不知道,但現在月湖也已成為外地遊客認識老寧波的打卡地。

  無論如何,寧波當地執政者正在通過文化建設,通過舉辦文化産業博覽會、浙江書展和當代國際藝術博覽會,把寧波從此前的經濟影響力,轉化為文化和生活方式。

  由此看來,在已經到來的灣區時代,寧波已經準備好了。

  (韓雨亭 作者係澎湃新聞“理解城市”專項寫作計劃項目組成員)

編輯:魏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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