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山為何立下三份遺囑？

中國民主革命先驅孫中山先生於臨終前1天，在北京行館的病床上先後簽署了三分遺囑，分別對國事、黨事和家事做出最後的囑託和安排。

 

李仙根（1893—1943）及其日記

 

1924年2月24日，農曆二月初二，星期二。正在北京鐵獅子衚同5號孫中山病房參加輪值的李仙根（孫中山追隨者）于當天的日記中寫道：

​
總理連日病勢大變，今早已不能進飲食，且弱極，氣促。各人惶恐，乃由汪、哲等婉叩遺言，以國事、黨事付諸同志，奮鬥完成三、五及建國大綱；以家事付托夫人。總理甚然各説，但雲二、三日後乃簽名字。猶呼起床進膳，然亦無力矣。

陸仲安、唐堯齡、周某三醫來會診、下藥。遺囑由汪、孔、廖、宋、哲知見。

總理睡熟……

下午八時，尚清醒，且雲赴西山療養。

 

該則日記所提到的孫中山對國事、黨事和家事的安排，也就是我們所了解的孫中山遺書。它由三個文件組成。即，一、《國事遺囑》（致中國國民黨同志遺書）、二、《家事遺囑》（致家屬遺書）、三、《致蘇聯政府遺書》。在這三封遺書中，其産生過程最不清楚的是《致蘇聯政府遺書》，就連這份文書本身是否存在也成了很大的問題，曾引起了相當大的爭論。下面一一略作介紹。

 

這一天下午，病房醫護人員發現孫中山的病情轉入極危險狀態，便出而建議家屬和黨人抓緊時間做最後的請示。遂公推汪精衛、孫科、宋子文、孔祥熙四人至病榻前請孫對黨務、國事及家事立下遺囑。

 

孫中山的《國事遺囑》

 

《國事遺囑》也稱作《政治遺囑》，由汪精衛等事先擬好，是日由汪現場讀與孫中山聽後而定稿。全文如下。

 

“余致力國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國之自由平等。積四十年之經驗，深知欲達到此目的，必須喚起民眾，及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 現在革命尚未成功。凡我同志，務須依照余所著建國方略、建國大綱、三民主義及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宣言，繼續努力，以求貫徹。最近主張開國民會議及廢除不等條約，尤須于最短期間，促其實現。是所至囑!”

 

圖為孫中山《家事遺囑》

 

待國事遺囑定稿後，以家屬身份侍疾的宋子文趁機繼續請求彌留之際的姐夫孫中山對家屬也照此做出交代，於是汪精衛又拿出第二張字條讀與孫聽：

 

“余因盡瘁國事，不治家産，其所遺之書籍、衣物、住宅等，一切均付余妻宋慶齡，以為紀念。余之兒女已長成，能自立，望各自愛，以繼余志，此囑!”對此孫中山亦表示贊成，即為《家事遺囑》。在行將施行簽字時刻，因怕觸及夫人宋慶齡傷感，孫臨時決定延期簽字。

 

晚年的孫中山與蘇聯實現了聯合，並得到其幫助。他親自製訂了聯俄的明確政策，強調“今後之革命非以俄為師斷無成就。”臨終前夕，他再次把希望寄託于蘇聯，特地口授了《致蘇聯政府遺書》（以下簡稱為《蘇聯遺書》），該書的原件現保管在俄國國立社會政治史檔案館（簡稱РГАСПИ ）。

 

圖為《嚮導》所載孫中山致蘇聯遺書

 

自2月24日以後，孫中山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延至3月11日中午，汪精衛將國事及家事遺囑呈上，在孫氏家屬及在京侍疾黨人宋子文、孫科、鄒魯、邵元衝、孔祥熙、吳稚輝、何香凝、戴季陶、戴恩賽的見證下，由夫人宋慶齡托其手腕在兩份遺囑上分別簽下：“孫文，3月11日補署”之字樣。隨之，筆記者和證明者一一簽名。孫並囑咐，待其死後可公之於世。

 

圖為上海孫中山故居外景

 

當國事、家事遺囑簽署完畢後，英文秘書陳友仁將由他與鮑羅廷用英文起草的致蘇聯政府遺書呈上，由宋子文通讀一編，孫聽後即用英文簽上名字：Sun yat sen（即孫逸仙）。 

 

《致蘇聯政府遺書》是孫中山所立三份遺囑中篇幅最長，也最能體現其反帝思想和聯俄外交政策的一篇。這一文件的形式明顯地與其他兩封《遺囑》不同。《蘇聯遺書》並不是與《國事遺囑》《家事遺囑》一起形成的文件，而是在孫中山將近臨終的時候，部分黨人為預防黨內分裂，感到需要有這種文件，在孫中山病危期間秘密擬定，並於孫中山簽署其他兩份《遺囑》之際（或者緊接簽名之後）而當即提出簽署的。

 

與國共合作時期的很多事件一樣，孫中山的去世以及他的遺書也是與當時以及後世國共兩黨的爭奪緊密結合的一個高度的政治事件。長時段內，關於孫中山遺囑的訂立時間有著各種不同説法。

 

不忘初心，方得久遠。撇開家屬、黨人，各派各係在孫中山病榻前的勾心鬥角不論，孫中山的三份遺囑從國事、世事和家事三個方面陳述其遺願，反映了他的世界觀、家國觀的基本看法和妥善安排，充分體現了其偉人品質，也是這位民主先行者遺留給全中國人的寶貴精神遺産。

 

參考文獻：
1. 王業晉主編，黃健敏、李寧整理：《李仙根日記•詩集》文物出版社2006年10月版。
2. 石川禎浩：《孫中山致蘇聯遺書》，日本《當代中國探索》叢刊，第1緝，2008年11月。
3. 黃昌谷：《大元帥北上患病逝世以來之詳情》，載尚明軒等編：《孫中山生平事業追憶錄》人民出版社1986年6月版。
4. 陳錫祺主編：《孫中山年譜長編》，中華書局1991年8月版。
5. 林家有著：《重讀孫中山遺囑》，廣東人民出版社2011年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