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當代台灣青年指揮家林心智及原韻絲竹樂團

海峽飛虹消息:2016年7月23日晚,由台灣台中市原韻絲竹樂團舉辦的年度定期音樂會“梁祝·黃河”在台中市立葫蘆墩文化中心音樂廳隆重上演。兩位來自大陸的特邀青年演奏家胡蘭、耿超與原韻絲竹樂團共同合作,分別演奏了鋼琴協奏曲《黃河》和小提琴協奏曲《梁祝》,這是海峽兩岸音樂家以20世紀兩部華人經典音樂作品為主要內容,採用鋼琴和小提琴兩件西洋主奏樂器,並由民族管弦樂隊擔任協奏的大型音樂會。① 作為本場音樂會的策劃者與組織者之一,台中市原韻絲竹樂團音樂總監,現任台灣藝術大學中國音樂學系助理教授的林心智先生親自擔任本場音樂會的指揮,整場音樂會座無虛席,胡蘭和耿超兩位大陸青年演奏家的演奏多次獲得到場觀眾的熱烈歡迎,音樂會大獲成功。

 

回顧海峽兩岸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在民族器樂領域的發展與合作,以整場音樂會的方式來同時詮釋兩部經典協奏曲作品是不多見的,而尤其是以西洋樂器擔任主奏,以民族管弦樂隊擔任協奏的演出形式則更是不多見。但是在7月23日那一天,這一切都發生了,而且獲得了很大成功。作為受邀參加此次活動的大陸學者,這場音樂會在很多方面都給筆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與思考,其中較為突出的,是有關本次活動的策劃者和組織者之一,本場音樂會的指揮林心智以及由他所領導的樂團——台灣台中市原韻絲竹樂團。

 

初識林心智是筆者在2015年4月受台灣藝術大學之邀,前往該校參加“融會與啟發——音樂學的多元視角”國際學術研討會期間。第一次見到林心智時發現他是一個年輕人,文質彬彬,話語不多,記得當時他在會議上宣讀了一篇題為《從中國文學與傳統民族音樂中之悲劇題材,論述悲劇性題材在現代國樂中的藝術形式之表徵》的論文廣受好評,儘管之後的相遇都有些匆匆忙忙,留下的印象覺得他就是一位從事中國音樂理論研究或教學工作的台灣青年學者。然而時隔一年多之後,當我再次來到台灣,走進原韻絲竹樂團的排練廳時,見到頂著夏日高溫,汗流浹背地正

 

在指揮樂隊排練的那位年輕人時,才真正接觸到了在現實當中的林心智。

 

林心智1981年1月出生在台中豐原的一個普通市民家庭。與世紀之交成長起來的台灣青年音樂家有所相似,少年時期的林心智是在20世紀90年代初期出於對中國民族器樂的熱愛開始涉足二胡的學習,由於中學期間曾來到雲南接受文化教育,因此在後來攻讀學士、碩士與博士期間,曾較為廣泛地涉獵過中國傳統音樂及戲曲藝術理論的研究。但不違初衷的是,在不斷積累自己對於中國文化學養的同時,他始終也沒有放下對於中國民族器樂的不斷學習,因此在從事專業學習的過程中,他在師承多位台灣音樂名家的同時,還先後得到過二胡演奏家王永德、李恒、趙硯臣、高紹青、宋飛、嚴潔敏等名師的專門培養。由於不懈的努力與超人的勤奮,當時才20歲出頭的他就陸續在台北市青年國樂團、基隆市立國樂團、草山國樂團等專業演出團體擔任過獨奏員和演奏員,並多次在台灣各地的演奏廳成功舉辦過個人獨奏音樂會。

 

在21世紀最初的幾年裏,作為一位正在茁壯成長的青年音樂人才,林心智本應在民族器樂演奏的道路上走得更加突出和有聲有色,但隨後的林心智卻在繁忙的學習與實踐的過程中悄悄地在自己的音樂活動中加入了“樂團指揮”或“藝術指導”這一角色,為此,他曾專門拜師學習樂隊指揮。從2002年染指基隆市立國樂團附設少年樂團開始,至2008年參與組建台中市原韻絲竹樂團,林心智組織、指導並親自指揮了台灣地區多個樂團以及多場音樂會。值得注意的是,在林心智最初的指揮生涯當中,由他所指揮、指導或擔任音樂總監的樂團較多的是台灣地區中小學校或青少年層級的民族樂團,如新竹龍山國小國樂團、彰化中山國小國樂團、基隆市立國樂團附設少年團以及頭份青少年國樂團等,雖然其間還參與過其他一些成人樂團的音樂會和音樂評獎活動的指揮、指導或者評委,但應當説,這些對於台灣地區中小學校以及青少年層級的民族樂團的指揮與指導,體現了林心智對於音樂社會實踐在早期的經驗積累,這其中包括了他致力於將傳統文化在學校教育當中的傳播與認識,也包括了他逐漸形成的對於創辦一個民族樂團的構想與嘗試。正是基於這一磨礪與錘鍊,使得林心智對於“樂團指揮”或“藝術指導”這一角色有了更深的認識,即這一工作並不僅僅是一個擔任音樂會演出過程的一般角色,而是作為一個文藝演出團體的組織者和建設者,全方位地起到繁榮台灣大眾音樂文化生活、及時推介優秀的演出曲目以及新作品、努力提高樂團的整體演奏水準並將樂團逐步打造成台灣優秀的民族器樂演出團體。應當説,作為當代台灣優秀青年音樂家的林心智,正是在面對上述諸方面一路走來並取得成功的一個代表,而由他參與創建並擔任樂團音樂總監和常任指揮的台中市原韻絲竹樂團則是近些年來積極活躍的音樂演出團體的一個突出案例。

 

原韻絲竹樂團成立於2008年,是隸屬於台中市文化局的一個非盈利性質的民間演出團體。應當説,自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文化藝術開始出現傳統文化回歸的浪潮以來,在各類音樂演出團體的格局當中就紛紛衍生出公立或民間的民族管弦樂團(台灣稱民族樂團為“國樂團”),代表性的團體如中廣示範國樂團(後更名為“中廣新國樂團”)、中興國樂團、正心箏樂團、台中市國樂團、台北絲竹室內樂團、台灣絲竹室內樂團、台北市立國樂團、台北市民國樂團、國立實驗國樂團、高雄市實驗國樂團(後更名為“高雄市國樂團”)、 台灣國家國樂團(後更名為“台灣國樂團”)以及台南市立民族管弦樂團等。除此之外,在台灣還有大量活躍在基層的民族樂團。儘管上述樂團中有的是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初進入台灣並經過重組的一些樂團,但是到了七十年代末和八十年代初,一些經過重組和後來新成立的民族管弦樂團開始呈現出積極活躍的發展態勢,逐漸成為台灣音樂文化活動的主體。之所以能夠如此,這其中既得益於七十年代下半期台灣主流文化向歷史傳統的逐步回歸,又得益於八十年代海峽兩岸在經濟與文化等領域的不斷交流與逐漸發展,進而形成了以民族器樂為主要代表的台灣音樂界自這一時期開始的踴躍出現和持續發展,而後來成立於2008年的台中市原韻絲竹樂團就是這一發展在新世紀時期的一種持續。

 

應當説,原韻絲竹樂團是從台灣社會基層文藝社團逐步發展起來的一個民族器樂樂團。還是在籌劃樂團建立之初,林心智與同為台中豐原地區的幾位青年音樂家根據本土文化資源和現實情況出發,提出了“以發展傳統音樂教育以及提升社區藝術人文氣息為宗旨”的建團目標,將樂團的立足點牢牢地放在了展現中國傳統音樂與中小學藝術教育,全力提高台中豐原地區大眾社會文化的水準。由此,在建團之初,在樂團的周圍就迅速聚集了一大批以台灣中部地區大專院校、社會音樂人才以及豐原地區中小學校學生為主的演奏人才以及樂團的管理者。自樂團成立後,林心智等人一方面立即舉辦了面對中小學校學生的“小小演奏家系列”音樂會,如“豐華”“童心樂陶陶”“愛豐狂”“綻放”等專場音樂會,極大地活躍了本地區中小學校的文化藝術活動。同時,樂團還連續舉辦了“原韻新秀系列”專場音樂會,將台中豐原地區優秀的青少年民族器樂演奏人才推介到全社會。另一方面,出於提高本地區文化藝術層次的角度,林心智以及由他所領導的原韻絲竹樂團還將舉辦音樂會的視野放在較高的藝術水準上,自樂團成立以來每一年都要舉辦思想性較強和藝術品質較高的定期音樂會。在這一層次的演出活動當中,作為樂團藝術總監的林心智通過結合樂團舉辦的“大師系列講座”和“海峽兩岸青少年文化交流音樂會”,積累並推廣了一大批十分優秀且表現形式多樣的民族器樂作品,繼而起到了帶動台中地區的音樂藝術向著高層次欣賞水準發展的勢頭。可以説,7月23日晚的這場“梁祝·黃河”定期音樂會就是林心智和該樂團在提高樂團演奏水準、服務社會藝術鑒賞的又一個新的階段。

 

從原韻絲竹樂團短短幾年的發展來看,之所以它能夠辦得風生水起,較為明顯的一點是它較好地把握了自身的社會文化定位,即認真處理好普及與提高的關係問題。這裡所提到的“普及”是指樂團對於以台中地區中小學校的音樂教育,體現出的是樂團對於一個地區在文化教育上的社會責任,而這裡提到的“提高”是指樂團對於社會大眾藝術鑒賞能力和水準的培養,是樂團最為重要的任務和終極目標。可以説,對於這樣兩個方面,林心智與原韻絲竹樂團的每一位同仁都是十分重視和相互兼顧的。正是由此一路走來,儘管至今只有短短的幾年時間,原韻絲竹樂團很快就得到了台中豐原地區社會大眾的普遍認可,並且迅速成為台灣頗有名氣的一個演出團體。

 

還應當提到的是,在此次音樂會期間與原韻絲竹樂團音樂總監林心智的交流中,不可避免地談到了該樂團在演出、排練以及日常工作等方面所産生的經費問題,也就是説,作為一個有著60余名演奏人員和管理者隊伍的樂團,在面對當前台灣經濟低迷的現狀下如何能不違初衷,仍然能夠將樂團的各項演出活動辦得風生水起,紅紅火火,社會的熱情支持度始終很高,對於這一現象筆者始終是一個迷。對此,林心智的回答是:原韻絲竹樂團是一個自負盈虧的民間性質的樂團,樂團的每一位成員在平時都有自己的工作和學習,之所以在台灣經濟不景氣的當下,樂團依然能夠正常的運作,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樂團的每一位成員都懷揣著一顆熱愛音樂的心,大家走到一起都是為了弘揚中國傳統音樂文化,而個人的名與利則絲毫不在其中。由此,樂團裏的每一位成員都極力宣傳中國傳統音樂文化,並向身邊的每一位認識的人介紹樂團、介紹樂團每一場演出和新的曲目,久而久之,在樂團的周圍就培養出了一大批較為牢固的觀眾,並由此逐漸形成了更大範圍的觀眾群。就筆者親身感受7月23日那場音樂會而言,音樂會開始兩個小時前的時間裏,音樂廳正門的售票窗口就排出了長長一列前來觀賞音樂會的市民,演出時音樂廳幾乎全部坐滿,演出期間沒有一個人來回走動,當一曲結束時全場掌聲雷動,呼聲不絕,由此不難看出,原韻絲竹樂團在這幾年當中通過自己的演出實踐為台中豐原市民在藝術鑒賞和個人修養方面所做出的不懈努力,其樂團的整體發展也取得了相當不錯的業績。

 

談到此次“梁祝·黃河”定期音樂會的構想也是筆者十分感興趣的一個話題,因為在筆者來台灣的幾次學術交流活動中接觸比較多的都是民族管弦樂,而西洋器樂和管弦樂則是不多見,尤其是將鋼琴協奏曲《黃河》和小提琴協奏曲《梁祝》這兩部原為西洋管弦樂隊協奏的著名作品採用由民族管弦樂隊來擔任協奏的形式在海內外是不多見的。對此,林心智的回答是:在一段時期以來,台灣地區的民族管弦樂就有一個很好的發展基礎,不但樂團多,作品也不少,這些都是與現當代許多台灣音樂家的不懈努

 

力有著密切的關係,而台灣的廣大受眾群體也都十分接受這一表現形式,這也和台灣特殊的地理文化有關。從音樂上來講,將兩部作品從西洋總譜移植到民樂總譜,在聽覺上會有一種更加中國化的韻味,而在“由西轉中”的過程中還能夠為民族管弦樂隊在配器上提供一些重新創作和豐富音響色彩的可能,甚至在作品的有些地方還能超出西洋管弦樂隊的效果,因此,像此次音樂會的演出形式在台灣既十分常見又很受歡迎。就筆者對此次音樂會的感受來看,在音樂的表現上均較好地達到了對於作品藝術性的表現目的。

 

回顧赴臺參加此次音樂會並結合前幾次參加台灣藝術院校的學術活動,整體的印像是,當下台灣的音樂活動主要是以民族器樂的創作與演出最為突出和代表,這裡有很多經驗對於音樂同仁們是值得思考的。因為民族音樂是我們中華民族文化藝術當中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如何在多元文化共融、共處的當今,突出併發揚民族器樂始終是擺在我們廣大音樂工作者面前的一項重要任務,而本文所介紹的當代台灣青年指揮家林心智和原韻絲竹樂團在此方面所取得的成就是值得我們參考和借鑒的。

 

(責任編輯 王虎)文/胡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