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達國家養老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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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達國家養老不便宜

圖為德國凱岩堡老年公寓的老人們在食堂一起享用下午茶。圖片由德國凱岩堡老年公寓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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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日本靜岡縣一家養老院的工作人員向記者演示給癱瘓老人洗澡的設施。本報記者 田 泓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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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新加坡宜康醫療保健集團經營的養老院配備有完善的生活設施。圖片由新加坡宜康醫療保健集團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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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太陽城”內,相識的兩位老人在高爾夫球車裏逗狗。人民視覺

 

人口老齡化是一個全球性問題,養老産業需求很大。作為該産業主要載體的養老機構能否滿足老年人需求?如何實現可持續發展?請跟隨本報記者的腳步,一起走訪多國養老機構

 

德國 護工短缺 費用和退休金相抵

 

本報駐德國記者 馮雪珺

 

德國漢薩護理集團旗下的凱岩堡老年公寓是一座提供專業護理服務的複合型養老小區,距離德國下薩克森州奧爾登堡市市區僅15分鐘車程。小區配有40名專業護工,擁有95個護理床位。

 

“漢薩護理集團的服務宗旨是讓所有入住的老年人能夠‘如自己所願地生活’。”凱岩堡老年公寓主管約翰納什·約瑟費克對本報記者表示,“這裡的住所分為居家型和護理型。生活能夠基本自理的老人可以選擇居家型,有臥室、客廳和廚房,老人們就像住在自己家裏一樣;護理型設有護工監控中心,護工會24小時密切關注老人的起居。”

 

護理型住所區的老人根據護理級別入住相應樓層。一樓大廳設有護工總監控中心,每個樓層還設有分值班室。每名護工的看護範圍被嚴格劃分,責任到人。房型分為雙人房和單人房,分別設有獨立洗浴衛生間,每個樓層還設有公共會客室與活動室。

 

老年公寓除了提供長期護理外,還提供短期護理服務。不久前,尤根·格魯布老人把腿摔傷了,他將在這裡度過一個月的康復期。他表示,住在這個老年公寓裏,他仿佛回到了住集體宿捨得學生時代。

 

德國政府于1995年引入了長期護理保險。需要護理的老人被分為3個護理級別,最高每月可獲得1550歐元的補貼,用於抵繳養老院的部分費用。

 

漢薩護理集團企業運營部總經理托斯騰·艾仁思對本報記者介紹説:“漢薩護理集團是私人企業,但費用並不比公立養老院高。居家型住所內的老人生活尚能自理,因此長期護理保險不為其分攤費用,需要自己每月支付約1700歐元。護理型住所區的老人,會根據護理級別從長期護理保險中得到相應補貼,因此每月至多再付1500歐元,普通德國老人的退休金就足以支付。不夠的話,還可以申請政府補貼。”

 

德國約有1.24萬家養老院,其中40%為私人養老院,6%為公立養老院,其餘則由慈善組織成立。入住率低成為德國養老院面臨的主要問題之一。根據德國聯邦統計局數據,德國65歲以上人群中,97%都沒有住在養老院。

 

艾克哈德·普利勒是一名退休教授,他説:“只要我還能自己生活一天,我就不會去養老院。德國平均退休工資在1200歐元左右,人們差不多要繳上所有退休金,才能住進養老院。所以我90歲的母親寧可一個人住在家裏,選擇讓護理服務公司定期上門看護。”

 

德國北威州經濟研究所的一份調查顯示,到2030年,德國還需新增17.5萬名護理人員。護理人員短缺,導致一些老年人得不到週全的照顧。傑西卡·瓦格納80多歲的祖父母都住在養老院。“我去看望祖父母時,至少30%的時間都是在找護工,向他們尋要生活用品、請求整理和打掃房屋。”護工的粗心大意,令瓦格納十分氣憤,“喂藥時,一名護工堅稱我祖父每天吃兩片藥,另一名則説是一片,我要求他們查詢記錄時,卻被告知他們都是臨時替班,並不是日常護理我祖父的人員,所以無據可查。”

 

如何解決護理人員短缺問題?艾仁思把目光投向了中國:“中國有大量高素質的護理人才,我們正在啟動與中國的合作項目,共同培養專業護理人才,這樣既可以填補德國專業護理人才的缺口,也可以向中國輸出專業的護理知識,介紹我們成熟的護理機構管理經驗。”

 

日本 家庭為主 商業機構費用高昂

 

本報駐日本記者 田 泓

 

在日本,65歲以上老齡人口已達全國總人口的26%。自2000年起,日本開始實行“護理保險制度”,規定除低收入者外,40歲以上的國民都要強制加入。對經認定的護理費用由保險負擔90%,個人負擔10%。

 

日本養老服務模式以家庭或親屬照顧為主,輔之以公共福利服務和社會化服務。日本的養老設施主要分3類:第一類是由地方政府和福利團體設立的主要針對生活不能自理老人的養老院;第二類是由企業開發的護理型收費養老院,根據老人的身體狀況,提供相應等級的護理和生活照料;第三類是老年公寓,和普通商品房性質相同,但房屋和社區設計更多考慮老人需要。

 

“菜花之丘”是靜岡縣富士山下的一所養老院,可容納200多位老人。房間分為四人間和單人間兩種。每間房配有升降護理床、洗臉池和廁所,設計十分貼合老人的需要。值班臺設有呼叫監控系統,服務人員可隨時監控屋內火災等異常情況。如果不需要護理服務,這裡的單間每月收費約14萬日元(1元人民幣約合17.4日元)。

 

離“菜花之丘”不遠,還有一家“白雪”養老院和一家“富士虎之門外科醫院”。養老院和醫院都屬於同一醫療集團,不少在醫院做完手術需要恢復的老人,會被直接安排到養老院。而住在養老院的老人也能享受到醫院醫生的日常巡診。在日本,這種以集團形式同時經營養老院、醫院、健康療養機構等關連線構的情況並不少見。

 

日本政府對養老院經營給予一定的免稅優惠。養老院的投資回報率約為8%,比一般中小企業3%左右的平均水準高出不少。但護理人員月平均收入為22萬日元,比日本在職職工平均收入少10萬日元。因此,養老護理人員的缺口一直較大。據日本總務省調查,2007—2012年5年間,有48.7萬人因要護理家中老人而離開工作崗位。日本首相安倍晉三明確提出,爭取在2020年增加50萬張養老護理床位,把因照顧老人而辭職的比率降為零。

 

如今,養老已成為日本財政日益沉重的負擔。日本政府財政赤字總額已達國內生産總值的兩倍,居發達國家之首。剛剛通過的2016年度社會保障預算同比增長了1.4%,約佔整個財政預算總額的1/3,增加部分主要用於高齡老人的退休金和醫療費。

 

日本商業養老設施的高昂費用並非普通人可以承擔。一份東京目黑區某養老院的報價單顯示:75歲以上老人可申請入住,入住20平方米單人間需要繳納約3200萬日元入會費。此後,每月還需要支付17.7萬日元餐費和管理費,護理費用根據等級另計。如果不繳入會費,則每月需支付房屋租金、餐費、護理費和管理費等共計88萬日元,這接近日本普通在職職工月平均收入的3倍。

 

美國 分類管理 “甜甜圈”困境難解

 

本報駐美國記者 李曉宏

 

92歲的琳達退休前在紐約一家診所做保潔,每月收入約600美元,低於最低工資標準。退休後,因收入過低,她得以入住紐約市一幢電梯樓內的一套福利公寓,每月只需要支付200美元租金。家庭護理員會每天上門7個小時,幫她打掃衛生、做飯甚至跑腿,而不收取任何費用。

 

美國的養老社區廣泛分佈于全美各州,既有“自然形成的養老社區”,也有“專門建設的養老社區”。前者是由於小區內的年輕人長大成人後不斷遷出,導致小區內的老年人口比例逐漸上升而自然形成。後者既包括地産商人開發建設的,也包括地方政府運用市場手段規劃建成的。

 

“養老即好好享受生活”,美國養老社區是“積極老齡化”的踐行者。在那裏,老年人不是消極居住等待離世,而是在溫飽和健康外,還享受娛樂、社交帶來的精神快樂。

 

按照醫療護理程度,美國養老社區分為四類:生活自理型社區、生活協助型社區、特殊護理社區以及持續護理退休社區。

 

隨著年齡增長,老年人可以依次選擇相應類型的社區居住:剛退休時入住養老社區中的獨立式住宅或雙層公寓套房,年齡稍長時搬進生活自理型公寓,接下來可以入住生活協助型住宅,最後再轉到特殊護理社區。

 

如果不想因未來生活自理能力下降而頻繁更換居所,也可選擇持續護理退休社區。該社區集合了生活自理社區、生活協助社區和特殊護理社區,在全美共有1900所,其中,82%為非營利性機構,相當一部分是從傳統養老院轉型而來的。

 

住進養老社區會脫離原有的生活圈子,老年人的孤獨感更容易加重。上世紀60年代,美國養老社區開始重視交往和文娛場所的建設。“太陽城”的賣點之一,便是娛樂、商業設施和高爾夫球場。養老社區內形成了獨特的人際關係和社區文化,老人之間相互照顧,在集體活動中建立友誼。護理服務種類豐富,包括訂餐送飯、配備保健人員進行居家護理、藥品分發和服藥提醒、安裝緊急呼叫系統等。老年心臟病患者的頸部都佩戴了項鍊式報警器,遇到緊急情況時輕輕一按,救護車很快就會趕到。

 

此外,養老社區還會向周邊社區或地方政府購買生産服務和生活服務。地方政府也會和社區簽訂養老服務購買合同,對達標社區給予財政補貼。養老社區還會接受志願者服務以及來自基金會、教會的慈善捐助,並同醫院和科研機構合作,提高醫療護理水準。

 

不過,美國中低收入者卻陷入一個“甜甜圈”困境。由於他們的收入超過了最低標準,沒有資格享受大多數政府補貼,但是又不足以支持他們過上有品質的生活。

 

86歲的布朗退休時有一定儲蓄,每月還能收到3000美元的社會保障金。“政府為老人們建了一幢新樓,就在我女兒家附近,女兒希望我住進去。”布朗感嘆,“但那幢樓只提供給年收入低於1.5萬美元的人。”據美國凱撒家庭基金會統計,85歲以上的醫療保險受益人每年需要自掏腰包的醫療費用和保險費約8200美元。在女兒資助下,布朗已入住長島一家養老院。

 

新加坡 政府建設 呈現“去産業化”色彩

 

本報駐泰國記者 俞懿春

 

到2030年,新加坡將成為一個“超老齡社會”,每5人當中就有一人年齡在65歲以上。老齡化加速帶來的“銀色海嘯”,也激勵著新加坡政府完善養老設施、健全養老保障體系。據介紹,2015年以來,新加坡至少新建了7座療養院。新加坡衛生部希望,到2020年擁有超過1.7萬張療養院床位、6200張日間護理中心床位。

 

2015年10月,新加坡廣惠肇留醫院斥資9600萬新元(約合4.5億元人民幣)的投資改造項目開工建設,到2017年將建成為向老年人提供多項護理服務的綜合中心。

 

新加坡的養老服務機構通常是根據老年人的身體狀況和家庭背景,把老年人推薦到不同類型的養老機構。這包括日間護理中心、社區醫院、居家醫護服務機構、臨終關懷護理服務機構、療養院、養老院等。

 

與一些國家將養老作為營利性産業運行不同,新加坡養老産業呈現出明顯的“去産業化”色彩,目前主要由政府投資主導建設,志願性福利組織和私人機構通過投標經營,重點是落實全民醫療保健和幫助低收入弱勢群體。

 

新加坡衛生部于2010年推出“建設、擁有和出租”模式,由衛生部建造療養院,並將療養院的經營權開放給業者投標。新加坡政府還對經營養老産業的福利組織提供相應補助,並允許國家福利理事會認可的養老機構面向社會募捐。新加坡百匯醫療集團大中華區總裁梁友銘介紹説,大部分由福利組織運營的療養院都主要依靠籌款,政府資助相對不多,一些療養院運營存在困難。

 

新加坡飛躍家庭服務中心及飛躍社區服務主任淩展輝告訴本報記者,每一位入院者的成本價格為每月2000新元(約合9281元人民幣),入住前他們都必須通過家庭支付能力調查,低收入家庭可以得到部分財政資助。

 

近年來,新加坡一些中産階層的老年人選擇到鄰近的馬來西亞柔佛州新山市養老,當地養老院價格僅為新加坡一半。新加坡宜康醫療保健集團發言人告訴本報記者,越來越多人擔心所謂的“夾心階層”,也就是低收入至中等收入群體,他們可能在公共急救設施服務範圍之外,無力承擔不斷上漲的健康護理費用。

 

淩展輝表示,受國土面積限制,新加坡鼓勵老年人就地養老、社區養老,“療養院的床位都是滿的,達到入院資格的老年人一般都需要排位等上2至3年,除非他們願意花高價去私人機構經營的療養院。”

 

製圖: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