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約峰會：跨大西洋裂痕進一步加深？

位於比利時布魯塞爾的北約總部

7月11~12日，布魯塞爾北約峰會在一片不和諧的氛圍中舉行。之所以説不和諧，是因為在峰會召開前，美國總統特朗普就多次“喊話”，提出美國在跨大西洋安全聯盟上的支出“遠遠超過”其他任何國家，這“不公平”。他還點名指責德國有錢買石油，卻交不夠北約“份子錢”。有觀點認為，特朗普可能會在與盟友們大吵一架之後，緊接著就去跟俄總統普京“勾肩搭背”，這令歐洲方面感到擔憂。為此，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強調説：“美國沒有，也不會再有比歐洲更好的盟友”。種種跡象似乎表明，跨大西洋裂痕的進一步加深，已不再是“情人間的拌嘴”。

火藥味十足的峰會

本次北約峰會議題雖為“北約的力量和團結”，即讓北約所有成員國保持“可以摧毀任何威脅的強大威懾力和聯盟統一性”，但從會前就開始透露出種種分歧和不滿。

具體表現為特朗普頻頻向北約盟友們發出威脅，並致信多國領導人討要“份子錢”，稱如果他們仍不行動，作為回應，美國或將考慮收縮其在全球的軍力部署。其中，特朗普對德國總理默克爾的批評尤為激烈，他指責德國沒有達到防務開支佔GDP2%的標準，損害了北約的安全，並給其他國家“帶了個壞頭”。對此，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回應説，特朗普不應對歐洲的軍費開支説三道四。北約7月10日公佈的報告顯示，2018年北約成員國國防開支總值上漲1.84%，並從2012年以來首次超過1萬億美元。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指出，歐盟成員國和加拿大的軍費開支將在2024年前達到2660億美元。民眾的反應則很激烈，峰會舉辦地布魯塞爾街頭出現大規模民眾抗議，要求減少防務開支並增加教育及清潔能源補助，還有人高舉批評特朗普的標語。

總的來看，美國在峰會上的態度具有3個突出特點：一是突出錢，把防務開支下降説成是歐洲軍事實力下降的頭號因素；二是突出威脅，把俄羅斯渲染為歐洲最重要的威脅，強調俄羅斯已經在歐洲“撕開口子”；三是突出缺點，把歐洲軍隊的缺點盡可能放大，督促歐洲盟友加強軍力，否則將拖累美國乃至整個北約。

美國人的算盤

有分析認為，特朗普的種種表現，反映出美國一些人的焦慮心態，即感到美國的霸權地位在某種程度上發生了動搖。為此，美國正在全球重新佈局，這就需要歐洲從經濟事務中抽身出來，強化軍事實力，扛起維持北約與俄羅斯在歐洲“平衡”的重任。

讓美國揪心的是，歐洲盟友們近年來在軍力上連連下滑。美國戰略與預算評估委員會的一份報告指出，美國在北約最為看重的3個盟國——英國、德國和法國，其軍事實力已經下降到令人觸目驚心的地步。如曾經統治各大洋的英國皇家海軍，在冷戰後短短20年內就減少了近一半的主要大型水面艦艇和1/3的潛艇；曾經的歐洲勁旅德國陸軍，甚至由於裝備保障不力多次在演習中用掃帚代替機關槍；就連在北約內軍事實力排行第二的法國，也面臨兵力不足和戰備水準下降的困擾。

作為應對，其一，如前文所述，由特朗普親自出馬掄起“大棒”，在峰會上對歐洲盟友進行威逼利誘，督促其增加防務開支。其二，翻雲覆雨，先是由美軍前高官出面警告稱俄羅斯可能在波蘭至立陶宛邊界一線“搞事”，提升歐洲國家對俄羅斯的敵意，後又計劃在峰會4天后立即赴芬蘭參加美俄首腦會談，緩解美俄關係，增加歐洲國家的醋意，從側面提升其整軍備戰的動力。有英國媒體稱，特朗普可能會在與普京會談時，重新勾畫歐洲安全藍圖。其三，拋出“胡蘿蔔”，在2018和2019財年中對旨在增強歐洲防務的“歐洲威懾計劃”投資分別增至48億和65億美元。在奧巴馬政府時期，這一數字始終沒有超過10億美元。

裂痕是否無法彌補

美國人的算盤固然打得精，但要讓歐洲盟友乖乖為美國的霸主地位埋單談何容易。一是歐洲盟友大多認為，戰爭無法解決安全問題，反而會讓歐洲處於危險的前沿。無論是當年的科索沃戰爭，還是如今的中東難民危機，歐洲都是苦不堪言，而美國卻不必過多擔驚受怕。二是二戰後和平文化在歐洲日漸深入人心，大多歐洲盟友習慣性地將美國視為保護傘，不願將財政過多投入到防務領域，這在短期內很難改變。三是歐洲盟友擔心在防務問題上被美國“綁架”，跟著美國在全球多管閒事，反倒沒有精力和資源應付國內事務，落得民眾埋怨。

與歐洲盟友的和平主義不同，特朗普上臺後，將2018財年年度基本國防預算提升至5745億美元，達到2013年以來的最高點，年度增幅創近10年來新高。就連對待盟友，美國也耍起了“極限施壓”的伎倆。

此前有報道稱，五角大樓正在評估大規模撤離或轉移駐德美軍的費用及影響。儘管有美國高官站出來否認這一説法，但撤軍傳聞還是讓歐洲官員嚇了一跳。在美國撤軍傳聞發酵之際，也正值美歐貿易衝突面臨進一步升級之時。這不禁讓人聯想到這是在進行某種施壓。

再加上不久前，特朗普宣佈美國退出伊核協議，並將於峰會後與北約頭號對手——俄羅斯總統普京會面。從某種程度上來説，特朗普在貿易、安全、政治層面上的種種舉動，加大了跨大西洋聯盟間的離心力，美歐矛盾似乎已超越利益之爭，陷入更深層次的觀念分歧。

因此，歐洲一些國家領導人在本次峰會前就表示，他們雖歡迎特朗普參會，卻不再對其抱有幻想。不過，正如美國大西洋理事會資深研究員弗朗西絲·伯韋爾所説，儘管美國一系列舉動給美歐關係帶來了破壞性影響，跨大西洋聯盟畢竟經歷了幾十年的積澱，在歐洲東線防禦等安全問題上依然步調一致，美國在行動上對北約支持不減。伯韋爾認為，跨大西洋的裂痕是否完全無法彌補目前還不好説，但至少，現在美國認為歐洲這個曾經的戰略基石已經開始腐朽，歐洲則很難再像以前那樣將美國視為“守法者”和“可信賴的盟友”，雙方頭頂籠罩的烏雲短期內無法散去。（中國國防報  珥 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