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藝謀、黃渤等講述中國電影往事:沒有這時代就沒有我
編輯: 王瑞穎 | 時間: 2018-11-22 09:24:51 | 來源: 人民網 |
【文藝星青年按】40年光影流轉,見證40年發展歷程,為紀念改革開放40週年,CCTV-6電影頻道聯合人民網文娛頻道特別推出大型專題片《影響——改革開放40年的中國電影》(下稱《影響》),共40集,11月19日起在電影頻道和融媒體平臺同步推出。
改革開放改變了無數電影人的命運,從恢復創作的第三代第四代導演,到橫空出世的第五代,市場經濟轉型時期的第六代,再到新世紀隨著中國電影市場崛起而層出不窮的跨界新人,時代造就了他們的機遇,電影成就了他們的夢想,他們的故事和作品就是40年改革開放最生動的傳奇。
百餘位電影人傾情講述,從電影的視角看40年社會變遷。這一期我們邀請了張藝謀、唐國強、黃渤等著名影人代表,傾聽他們的電影故事,感悟時代情懷。
張藝謀:沒有這時代就沒有我
我的所有從跨進校門開始,到做這一行,直到今天,整整40年是伴隨它(改革開放)過來的。一扇大門慢慢的打開了,沒有這時代就沒有我。——張藝謀
高考往事
張藝謀:1971年我進了工廠以後,幹的是紡織車間的輔助工,很辛苦,三班倒,那時候你21歲,正年輕嘛,所以你不甘心那種生活。總覺得要學點什麼東西,我表哥愛照相,帶著我去放了一些照片,就很迷戀,後來就開始學照相。1977年時候恢復高考,其實所有人都蠢蠢欲動。
我對電影一無所知,那時候對我來説就是能考上大學就行。而且1978年是我最後的機會,我知道它能改變我的命運。
你看那個高考牽動了千家萬戶的心,我認為它除了求知之外,它還寄託了一個人成才的理想。
我印象很深的就是收到錄取的通知書,工廠全都傳開了,因為出了一個很大的事,我們所有的老工人見我都是説藝謀放電影要學四年呢,他們認為我在學放電影,那個年代的人們不覺得拍電影可以作為終身的職業。
拍攝《黃土地》間隙,陳凱歌曾對張藝謀説,在咱們82屆153個同學中,有一點屬你最強烈——心比天高。拍攝完三部片子,張藝謀果然做了導演。這一次改變他命運的女神,是一部叫《紅高粱》的小説。
導演之路
張藝謀:28歲才進電影學院,所以就完全不再像那些十七八歲的孩子還有點無憂無慮,我完全不是。這個大學能不能讀完不知道,所以就特別特別努力,特別刻苦,給自己定很多標準。
做導演的念頭早就有了,那時候主要是覺得很尷尬嘛,我比全校同學都大。老攝影師都是給我們這樣講:你們畢業以後分到電影廠,基本上要有十年到十五年,多年的媳婦才能熬成婆。我就覺著,那我畢業32歲,十五年以後四十多歲了我才掌機,那我太晚了。
為什麼第五代作品大部分都是拍那種歷史題材的,尋根的,鄉土的,它是受到當年文學思潮最大的影響,當年文學界尋根熱。所以第五代的作品在這個氛圍下成長起來,它帶有那個時代強烈的烙印。所以也很難説《紅高粱》是不是終結,但是我認為所有人都是跟著時代一同走的,所謂與時俱進嘛。
拍攝成本僅60萬元的《紅高粱》,一舉奪得1988年第38屆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這是中國電影第一次觸摸到世界三大電影節的最高獎,在中國電影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那一年,張藝謀剛好38歲,與柏林電影節同齡,由此開始了其後30年的導演生涯,原著作者莫言33歲,攝影顧長衛31歲,主演姜文25歲,鞏俐23歲。這群年輕人,用激情和才華創造了一個中國電影的奇跡,後來都成為了電影界的佼佼者。24年後,莫言成為第一個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中國籍作家,這也是電影與文學相互成就的時代傳奇。
張藝謀:那個年代,因為我們這一批年輕人,所謂第五代,那時候聽起來像個傳奇一樣,像個神話。有一段時間他們給我定義,就説得獎專業戶,攝影也拿獎,導演也拿獎,演員也拿獎,就感覺逢獎必拿,到全世界各地,摘金奪銀,第五代導演們都是風頭正勁的時候。
2002年,隨著我國加入WTO,國家開始改革電影製片、發行及放映行業,實行院線制,中國電影步入商業化進程,但如何進行市場化運作,電影産業究竟為何物,業內尚處在一團迷霧當中,此時,張藝謀執導的《英雄》橫空出世。
中國電影商業化的先行者
張藝謀:當時我們在面臨中國電影産業的一個坎兒,我只是想拍一個武俠片,套了一個荊軻刺秦的故事寫了好幾年了,突然《臥虎藏龍》橫空出世,一鳴驚人,我就想放棄了。後來安樂影業的老闆江志強就勸我,你還是拍吧,這個故事也很有特點。拍的時候他就跟我説,你要不要張曼玉,要不要梁朝偉,要不要李連杰,讓我都覺得很驚訝,我説可能嘛,原來是拍一個文藝片。所以就這樣子,一步一步,變成一個大片。
後來《英雄》上映,最後兩億多票房,你知道是全國票房的四分之一,這是不得了的,今天如果是400億的全國票房,它就是100億,完全沒想到,就這麼爆,成了一個爆款。
其實人沒有天才,誰是天才,是時代給了你這個機遇,時代給了你這個可能性。我們在這40年當中,我們進步,我們學習,我們歷練自己,也看到整個國家,整個環境發生的大的變化。
所以如果説到40年,這是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時代。我認為今天的電影呈現了很多多元化,我們的市場,還有我們的創作隊伍都是很多元的,包括新的年輕的電影工作者,他們是未來的生力軍,就是這樣子,我覺得這其實就是生活。
我們這一代人總有這樣一種心情,就是不想浪費時間,就一直想馬不停蹄,也就是説希望跟這個時代一直同步往下做,希望能有更多的好的作品。要沒有改革開放,就沒有這時代就沒有我。——張藝謀
唐國強
“角色在牽引著我不斷地攀登藝術高峰。等到我進入中年了,面臨危機了,你指望著靠臉蛋吃飯不行了,有一個諸葛亮能夠引著往前走一下,後來來一個雍正,後來扮演主席,我每接受一個後來覺得大家還能留下印象的角色,都是充滿了艱辛,充滿了變數,大家都是覺得我不行。
而恰恰這些不行,才真正造就了我,逼著我必須要下功夫了,而且你下了功夫,你覺得自己要怎麼樣去靠近,這就是提高。更主要是角色帶著你,你的所謂氣場,就是你自己覺得你自己這種自信的程度,他會逐漸逐漸在你身上起一些變化。”
田壯壯
“那個時候只要有電影,就會千方百計把它看了。甚至都是外語片,可能看不懂、聽不懂,也得去看了,有的東西是從影像上面對你的一種幫助,有的可能裏面有細節、情節會對你的幫助。
我們還是覺得,電影總體來講,還是分上中下,至少要分三成,這是最好的作品,中等作品、下等作品。可能大量閱讀的都是中間層的,就是很少有人去反復閱讀精品的東西,真正去感受精品裏面的價值的東西是什麼。所以我自己也會覺得,那個時候我們確實閱讀量非常大。”
牛犇
“老百姓生活提高了,不自覺的提高了很多。作為文藝工作者,有時候應該坐下來真的想一想。我們付出得到底是什麼,給人民帶來多少精神食糧。個別演員片酬拿到上億,我聽了渾身起雞皮疙瘩。可見,我們文藝界生活太快,因為我們生活、工作條件的改變,跟我們現在思想的改變,距離太大了。”
黃建新
“我們有時候會私下聊天,説作為藝術人生,我們是賺著了,這話怎麼理解呢?就是第五代導演,經歷了中國改革開放40年,從開始計劃經濟到今天,是人類用了200年走的過程。我們活了好幾代人要經歷的事,所以賺了。
既然你經歷的無限豐富,就給你提供了創作的無限豐富的可能性。我們學到了更多的東西,我們心胸變得更大,知識變得更豐富。電影永遠都是一個繼承關係,我們是站在了前一代、前兩代人的肩膀上起步,人家為我們打好了基礎,我們是受益者,我們今天也有責任,把我們的經驗給新的一代,讓他們站在我們肩膀上,讓中國電影達到一個更高的高度,這本來也是改革的目的。就是一步一步向上走。”
黃渤
“高考考了兩三年吧,廣播學院也考過,中戲、軍藝都考過,一般都是初試就下來,但是對自己還挺有信心的。你發現這個學校其實它真的是一個大海洋,並不是針對於你專業的特別局限性的東西,去了以後也聽別的戲的課,我們進修的時候,那時候也是最努力的時候,交作業可以一個星期,我交七個小品作業,想的腦仁都疼,但是興奮,那時候還有一些作業,也都留到學校檔案館了,那是挺大的一個榮譽。
我覺得表演,有的時候靠一點天賦,小聰明,有的時候能對付過去,但是語言是靠練的,它的節奏,它的表達能力,它的調子,語感等等,我覺得最起碼,我又多了一個本事。然後就報了表演配音班。我覺得挺幸運的,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樂此不疲的沉浸在一個一個角色裏面,覺得已經很滿足了。”
王寶強
“拍完《天下無賊》之後,我帶著片子回到老家,在我當年看《少林寺》的那個地方,放露天電影,整個村莊都堆滿了人,老鄉們圍著問我,你跟劉德華怎麼樣,跟葛優怎麼樣,你這個戲怎麼演的,你怎麼演成這樣,邊看邊聊。
也確確實實,從那之後,鄉親們有時候去外邊做生意,一提到説你是哪的?河北哪個地方?王寶強是我們村的,大家都很高興,覺得都很有光彩。我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自己的命運,改變一切。在這個過程當中,你整個的精力和你的想法,和你的生活的處境,都有很多很難以扛過去的。我當時想,只要是堅持能在北京生活下去,我絕對不會走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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