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之間——一位德國演員的“香港夢”

對香港人來説,他是TVB劇集《降魔的2.0》裏的大話魔Billy;對遠在德國的家人而言,他是總在“流浪”的Julian Gaertner;在自己眼中,他是穿行寰宇生活的“宇宙人”。

 

今年是32歲的易宇航在香港定居的第十年。17歲時遠遊挪威的郵輪上,同船的中國旅客開啟了他對這個陌生國度的嚮往和緣分。“他們那種自由和開放,跟我周圍的人太不一樣了。”回憶當初,這位德國人依舊津津樂道。此後,懷揣好奇,他先後幾次來到中國,並在2008年到香港大學留學,隨後在此定居。

 

十多年來,他的身份從學生到創業者再到演員,不斷切換。在這個多元文化之都,他的“香港夢”不斷變大。“我想成為一道橋,連接東西。”他説。

 

德國之外“放帽子的地方”

 

易宇航現居坪洲島,小島面積不到1平方公里,與香港島市區的摩天大廈隔海相望。相比市區逼仄的居住環境,易宇航獨享一棟有露臺和花園的三層西式村屋。“東方之珠”的喧嘩在此放低,取而代之的是空氣中流淌的安靜閒適。

 

密集的人流和立體交錯的交通,曾讓初來乍到的他摸不著頭腦。“每個人都在衝、衝、衝。”但在易宇航眼裏,香港的魅力在於其文化的包容性。

 

“東方西方像兩個人在這裡相遇、碰撞甚至可能打架,然後和解擁抱。”他笑著説,“香港像是一鍋滋味豐富的大雜燴,要細細品味。”

 

對於易宇航來説,德國人、中國人這樣的標簽已經無法定義自己,因為香港的開放和共融賦予了他一個全新的身份——沒有邊界的“國際人”“宇宙人”。

 

因為工作,他經常往來內地和香港,能説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和粵語。

 

“巴伐利亞語裏,家是一個人放帽子的地方。香港是我第二個可以放帽子的地方,”他説,“我的好朋友在這裡,我想經歷的事物在這裡。這裡有我需要的東西,這就是一種歸屬感。”

 

期待電影連接人類感情

 

和許多外國人一樣,易宇航對香港的了解源自功夫影星李小龍和成龍的作品。18歲時,他偶然看了王家衛導演的電影《2046》。儘管語言理解有限,但電影的畫面、情節、音樂和演員的表演打動了他,開啟了他的演員夢。

 

但港大畢業後,易宇航把夢想“鎖在了心裏的一個小房間”,創業成立免費網上語言交流平臺Live It China。

 

“我扔掉了那‘房門的鑰匙’,但總覺得缺了點什麼。”2013年,他重新打開那扇門,正式進入娛樂圈,此後成為香港TVB的簽約演員。

 

長時間以來,TVB專職的外籍演員屈指可數,他們在劇中角色多非主角,收入也不穩定。很多外國演員來到又離開,但易宇航選擇了堅守。

 

《降魔的2.0》中,易宇航飾演寄生在油畫中,並靠人類謊言為生的大話魔Billy。這個角色讓他有了名氣,在大街上被小朋友直呼他Billy,並要合影,這是他最有成就感的瞬間之一。

 

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讓全球電影行業幾乎停擺。年初回到德國照顧生病父親的易宇航三月輾轉回港後,發現他參與製作並主演的新電影被迫暫停,而他後來右膝受傷,只能拄拐行走。

 

這部新電影由內地、香港和德國聯合製作,講述了一個人在不同時空身份轉化,去解決因為人類的不同弱點帶來的問題。

 

“疫情期間,人們對待疫情的態度和方式迥異,結果也不同,更糟的是這個世界變得分裂。”他説。

 

他期待電影能把人類的感情連接起來,把分歧變成大家都能理解的美好,人們多些共情和理解。

 

把香港變成中國的“文化公關”

 

20世紀90年代初香港電影的黃金時期,出現了吳宇森、徐克、王家衛、張婉婷等頗具個人風格的導演,當時的文化娛樂産品吸引了亞洲乃至世界的目光。但近年來,香港影視業星光暗淡。

 

逆境之中,易宇航認為行業的生態需要跳脫傳統,不能困在傳統模式中生産程式化的內容,這樣才能有望重新崛起。

 

作為通往中國內地的窗口、中國與世界的“超級聯繫人”,香港既是國際金融中心,也是東西方文化匯集和火花碰撞的地方。易宇航認為,香港可以利用藝術和創意産業,變成中國的“文化公關”。

 

“香港要利用它的地理優勢、經濟地位,吸引全世界的人才,發展文化創意産業,給年輕人更多機會實現夢想。政府應積極支持這類資助和項目,讓香港人在藝術、電影、媒體等領域走得更遠。”他説。

 

儘管因傷在家,易宇航並未休息,他的客廳裏貼著兩張滿滿噹噹的日程表。墻上的白板,寫著英文和粵語發音單詞練習,桌上是新劇的粵語臺本。

 

採訪結束後,易宇航在碼頭附近的茶餐廳打包了一個吉列豬扒包,匆忙趕去搭乘渡輪前往中環與電影投資人見面。暮色中,他拄著雙拐,跳上了渡輪,迅速淹沒在人群中。“未來會有點難,但我停不下來。”他説。(新華社記者 姚蘭 張佳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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