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山深處到大河之畔——寧夏持續移民百萬“拔窮根”啟示
編輯: 王瑞穎 | 時間: 2021-01-22 10:03:26 | 來源: 新華社 |
寧夏西海固素有“苦瘠甲天下”之稱,曾十年九旱,廣種薄收,乾旱是這裡百年貧困最主要根源。“搬出大山,向水而遷”,為破解水困魔咒,自20世紀80年代起,一場百萬人口的大移民在這裡發生。
這是2019年9月3日拍攝的寧夏銀川市永寧縣閩寧鎮新區新貌(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王鵬 攝
歷時30多年,先後實施6次大規模易地移民,累計移民120多萬……在中央大力支持下,寧夏始終堅持將移民搬遷與西海固扶貧開發相伴而施,誓將窮根拔除。
“徙貧人不能自業者于寬地”,從六盤山、雲霧山深處搬遷到黃河之畔的“寬地”,移民群眾不再因水而困、因山而貧,“搬得出、穩得住、能致富”,他們興業樂業,改寫著命運。
寧夏銀川市金鳳區潤豐村村民在蔬菜大棚裏給黃瓜掐秧(2019年5月9日攝)。新華社記者 王鵬 攝
向水而遷 百萬移民出深山
秦渠、漢渠、昊王渠……地處西北邊陲,自古而來,寧夏地區的發展便與改水治水的移民開發緊密相關,最早可追溯至秦漢時期。
流潤千年的古渠造就了寧夏北部平原的富饒,南部的西海固卻仍是“剁開一粒黃土,半粒在喊渴,半粒在喊餓。”一根塑膠管插進土裏,等待泉水緩緩滴出,這就是固原市西吉縣半子溝村村民賴以生存的水源。
“天旱時,泉水一滴一滴地出,早上六點多去排隊,上午十點還接不上。”回憶起過去,已搬至銀川市金鳳區潤豐村的原半子溝村村民王建國連連搖頭,“有時還得用嘴吸,就為了水能滴快點。”
寧夏西吉縣白崖鄉半子溝村村民準備集體搬遷至寧夏銀川市金鳳區潤豐村(2017年8月17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王鵬 攝
乾旱扼住了西海固人的“生命線”,發展更無從談起。1982年,西海固又遇大旱,70%的農戶不能維持溫飽。自治區黨委、政府再三研判,決心結合國家“三西”扶貧開發計劃,將西海固部分極貧人口,搬遷到有“塞上江南”之稱的引黃灌區。
1983年,開創全國有組織移民開發扶貧先河的寧夏“吊莊移民”開始。固原市涇源縣多個鄉鎮的村莊被“吊起”,集中安置到銀川市郊的“西沙窩”,這裡靠近引黃灌渠西幹渠。
20世紀80年代,汽車還是稀罕物,政府組織近20輛卡車來回跑。“涇源到銀川400多公里,3天跑一趟,一輛車能拉7戶人,很多人家帶著一袋土豆就上來了。”當年的司機馬佔倉説,“螞蟻搬家”式搬遷,先後有兩萬多移民在昔日沙窩安家。
老家苦,移民初期,遷入地條件也有限。沙荒地、鹽鹼地、戈壁灘……這些生地既需政府大手筆投入改造,更需移民發揮戰天鬥地的精神。
村民在寧夏吳忠市紅寺堡區柳泉鄉柳泉村晾曬黃花菜(7月7日攝)。新華社記者 楊植森 攝
剛搬遷時,“西沙窩”是“一碗飯來半碗沙”。“將沙丘平整成良田,一場大風後,又良田變沙丘。經過五六年改造,沙才被降服住,移民也摸到灌區種地的門道,逐步穩定下來。”馬佔倉説。
一些群眾被“吊”到引黃灌區,另一些群眾則隨著高“揚”的黃河水而遷。1998年,國家重點建設項目——寧夏扶貧揚黃灌溉工程實施。通過泵站、引水渡槽、配水鬥門等不同水工建築物協力,黃河水被層層抬升300多米,相當於揚高百層樓,注入紅寺堡的亙古荒原,23萬多移民陸續搬遷至此。
吳忠市紅寺堡區柳泉鄉移民臧衛兵從老家帶來些糜子,隨意撒在房前水澆地裏,沒想到長勢“兇猛”。“在老家哪見過糜子還能長1米多高”。糜子地讓臧衛兵和老鄉們對未來有了憧憬。
向水逐夢,從20世紀80年代起,寧夏通過吊莊移民、生態移民、勞務移民等6次大規模易地搬遷移民,將123萬貧困群眾遷到宜居之地;水向人引,實施固海揚水、鹽環定揚水等“生命水脈”工程,將黃河、涇河水引入乾旱地區。
自治區扶貧辦副主任劉學智説,移民通過搬遷,徹底解決了吃水難、行路難、種地難、就業難等一系列難題。
在寧夏吳忠市紅寺堡區現代紡織産業園內,移民在生産線上忙碌(6月7日攝)。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逐夢而行 千姿生活漸次開
從缺水、閉塞的大山深處,搬遷到近水、沿路、靠城的新家園,遷徙距離雖只有幾百甚至幾十公里,但人們的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
1985年,當王昌學從隆德縣老家搬到石嘴山市隆湖扶貧開發區時,這裡還是大片未開墾的鹽鹼地。然而,在他眼中,新家遍地“黃金”,因為當地工礦企業多,打工一天能賺2.5元。
“兩塊五是什麼概念?搬遷時我兜裏只有兩塊錢。在老家很多人還沒見過兩塊錢的票子!”63歲的王昌學對當時兩塊多錢的“含金量”記憶深刻。
這只是移入地的“初體驗”,隨著扶貧力度持續加大特別是精準扶貧方略的實施,這種差異感更加明顯。
移民後如何就業?這是移民需要直面的問題。而對石嘴山市平羅縣廟廟湖村移民而言,這卻成了一道“選擇題”。從服裝扶貧車間到生態旅遊景區,從牛羊養殖到沙漠瓜菜,多元産業並行發展,多數移民實現家門口就業。
廟廟湖村村民馬康福患有強直性脊柱炎,搬遷前只能靠撿破爛為生。如今,他在養殖園區養了50多只羊,一年收入3萬元。“疾病讓我直不起腰,但在政府扶持下,靠勞動脫貧,我覺得腰桿是筆直的。”馬康福説。
“樹挪死,人挪活”,搬到新家的人們漸漸融入,生産生活愈發千姿百態。
移民區的孩子在中衛市中寧縣寬口井中石油希望學校“在線課堂”上課(2018年3月27日攝)。 新華社記者 王鵬 攝
行走于石嘴山市沐恩新居小區,孩童騎著滑板車在廣場上玩耍,老人們三五成群有説有笑……這個“十二五”勞務移民安置點已與普通城市社區基本無異。
更深層次的融入體現在情感方面。一開始不少移民兩邊跑著、兩邊“吊”著,現在人們已在新家立下業、紮下根,而老家變成了心中的一抹鄉愁。
王昌學的兩個兄弟、一個妹妹後來都舉家移民,當初阻攔他的老母親也帶著不捨搬了上來,老家“後垴村”的名字在地圖上消失。“去年我回老家轉了轉,莊子已長滿野草。”王昌學説,回去看看就行,再搬回去的想法卻一點也沒有。
攜創而新 萬顆種子萬點春
改變,在移民身上無處不在,而最珍貴的是思維之變。
儘管移民第一年種糜子就大獲豐收,臧衛兵卻只種了一年。“紅寺堡當時還是風吹石頭跑,我想這裡以後肯定需要大量苗木搞綠化。”臧衛兵“腦洞”一下子打開,他預判苗木産業要“火”,後來靠著種苗木攢下百萬家産。
這是6月23日拍攝的位於羅山腳下的寧夏吳忠市紅寺堡區一角(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和臧衛兵種苗木一樣,許多人遷了新居,更立起新業。如今,閩寧鎮的葡萄酒香飄千里,紅寺堡的黃花菜遠銷全國,同心縣的蘆筍出口海外……移民區一個個産業從無到有、從弱到強,昔日荒灘荒原蛻變為産業新地標。
移民心中已逐漸種下創新創業的種子,而汲取到更多知識“營養”的孩子,成為移民區更具生命力、爆發力的希望之種。
“這裡的貧瘠落後消磨了父輩們一生的時光,也掠奪了我這一代。”生長在西海固的作家劉莉萍筆下的貧窮觸目驚心。幸運的是,移民的孩子成功避開了貧窮的“掠奪”。
寧夏吳忠市紅寺堡區紅寺堡中心小學的學生在課堂上朗誦古詩(7月3日攝)。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寧夏育才中學明亮的教室裏,16歲回族女生柯原正在演唱歌曲《大魚》,歌聲清亮。進合唱團,接受專家指導,登上中國國際合唱節舞臺……這個少女遇到的一切美好,似乎從她和家人搬出大山就已註定。
柯原老家在中衛市海原縣九彩鄉,她喜歡唱家鄉的“花兒” ,對著大山唱,對著牛羊唱,只是山很大,聲很小,夢很遠。搬到中衛市中寧縣寬口井移民區後,學校的春蕾女童合唱團點燃了她的音樂夢想。後來她考入位於首府銀川的育才中學,站上更大的舞臺。
移民在寧夏吳忠市紅寺堡區百瑞源原生態枸杞種植基地採摘頭茬枸杞(6月5日攝)。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萬千種子正在萌發,有的已抽枝長葉,結出碩果。推薦移民養殖效益更高的西門塔爾牛,建議養殖園區買地磅讓養殖戶稱重精準投喂……移民區走出來的“85後”大學生馬宏禮返鄉一頭扎進牛棚,磨破嘴皮子誓要引導鄉親們科學養殖。
“搞現代養殖業,科技是關鍵,移民區振興最需要馬宏禮這樣的人才。”廟廟湖村駐村工作隊副隊長丁光山説。
“漫過天空盡頭的角落,大魚在夢境的縫隙裏遊過……”隨著歌聲,柯原的夢想飛揚。埋下的種子終會破土,寧夏移民區也必將迎來一個個綠意盎然、生機勃勃的春天。(新華社記者王磊、曹健、張亮、馬麗娟)
在寧夏銀川市永寧縣閩寧鎮的立蘭酒莊釀酒葡萄種植基地,農戶在田間採摘葡萄(2019年9月3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王鵬 攝
寧夏同心縣下馬關鎮窯坑子村村民在蘆筍田間進行旋耕作業(2019年5月21日攝,無人機照片)。新華社記者 馮開華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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