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億人,一座城,成就改革開放新工業文明傳奇

“相遇在某一座站臺,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寫下的某一段旋律,某一段想念……東莞東,夢想就讓遠行承載……”

 

東莞東站,背著紅藍格蛇皮袋的年輕人,為夢想匯聚而來,在改革開放的春天,在這裡不斷上演著離別與相逢的故事。光陰的故事宛如一曲曲動人的歌謠,牽引著人們走進曾經奮鬥的時光……

 

這是剛剛在北京巡演的音樂劇《東莞東》,是繼《外來妹》後又一部以東莞為背景、講述改革開放時代浪潮下人與城共同成長故事的文藝作品。

 

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東莞的發展歷程尤為注目。從東江入海的泥濘之地,到GDP破萬億元、人口過千萬的“雙萬”之城,這裡凝聚著所有建設者的汗水和情感,他們在這片熱土上用自己的雙手和智慧,鑄就了東莞的繁榮與輝煌。

 

《東莞東》,它不僅是對一座城市歷史與現狀的藝術再現,也是對高品質發展探索之路的藝術讚歌,展現出東莞在新時代新征程中,以高品質發展為核心,不斷攀登新高度的決心魄力。在轉型升級中,城市與人綻放出了無限生機與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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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音樂劇《東莞東》劇照。

 

打破註定的命運

 

“故事開始,飛馳的年代……軌道不斷變換,無人可以離開。”伴隨著陣陣歌聲,舞臺上,“東莞東”大大的火車站牌下,人潮人海。

 

劇中的這一幕,常常出現在《東莞東》故事原創編劇、東莞戲劇家協會主席秦川的夢裏,“這些逐夢的人群裏,有你有我”。

 

東莞東站,位於廣東省東莞市常平鎮,是京九鐵路和廣梅汕鐵路的樞紐站之一,也是當時東莞少有的,可到達全國各地的大型火車站。

 

1911年,作為中國最早鐵路之一的“廣九鐵路”通車。比起線路兩端名聲在外的廣州與香港,東莞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業縣,河川間是廣袤的農田。

 

改革開放前,以農業為主的東莞,農民一天收入7毛錢,而40公里外的香港,一天收入70塊錢。

 

20世紀八九十年代,東莞靠著大膽的政策和靠近港澳的地緣優勢,以“三來一補”的代工輕工業吸引大批港商投資設廠,因而産生了大量就業機會。

 

無數年輕人從大江南北出發,到東莞東下車,在這裡拼搏,在這裡奮鬥,又將在這裡“尋夢”的故事傳給家鄉。彼時的秦川,在四川萬源市一所偏僻的鄉村中學任教。

 

一個偶然機會,秦川來到廣東。在東莞,除了不一樣的風貌,最衝擊他的是眼前欣欣向榮和弓弦拉滿的活力:上班時,工廠附近空無一人的大街和空中陣陣的機器轟鳴;下班時,工廠裏如藍色潮水般涌出的工人,咚咚上下樓聲夾雜的南腔北調……這一切,都是內地小城裏不曾有的。

 

站在虎門炮臺,望向當時亞洲最大的跨海大橋,一輛輛汽車疾馳而行,秦川想起了中學時寫的小説《站在山頂的男孩》。當時已經31歲的秦川仿佛回到孩童時代,回到那個嚮往大海志向滿滿的少年。

 

表妹夫手指跨海大橋驕傲地説道,“看,那是我們建設的。”早幾年來打工的親戚已在東莞紮下根來。曾在大橋工地做過翻砂工的表妹夫一番話,讓秦川悟到了“奮鬥的青春是美麗的”。

 

那一刻,他堅定地告訴自己要“留下來”。

 

“爸爸媽媽去打工,火車坐到東莞東,東莞東在廣東,廣東遠去掙錢。”在那個“人人出去打工”的年代,東莞是跳出農村、跳出貧窮、跳出窠臼的機會,並且,它向每一個人開放!

 

“沒有人回到原點,是什麼帶來了這樣的改變?是中國改革開放的浪潮,使得那原本看起來祖祖輩輩註定的命運被打破。”秦川有些激動。

 

“這曾經是全國最大的農民工集散地。”東莞東站客運主任張新彬快要退休了,他的青春幾乎都和“東莞東站”在一起。東莞東站是全國最繁忙的普鐵站之一。

 

張新彬的頭等大事,是每年春節有序組織農民工平安上車回家,為此,他曾帶領200多人的志願者隊伍負責站臺乘降組織,協助旅客上車、車廂疏通、放行李。因為旅客太多被堵在車廂下不來是常有的事,他往往跟車到下一個站再回來。

 

如今,“東莞東站”已參照高鐵站標準修建成現代化設施完備的車站。

 

“‘東莞東’成了一種意向,是我們每一個來到東莞的人的人生轉捩點。”秦川説,“全世界,興許沒有第二座城市像東莞這樣,深知普通人、打工人的分量。東莞也給想改變命運的人一次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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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莞城市中心區風貌。

 

2億個夢想托舉城市蝶變

 

在東莞這片劇烈變化著的土地上,機會總是垂青努力奔跑的人。

 

1995年從部隊退役的佔有兵從湖北襄樊來到東莞,做過保安,五金廠工人,保安隊長,後來他學會了照相,將鏡頭對準打工人,一拍就是20多年。

 

在佔有兵的鏡頭裏,車間、倉庫、宿舍、食堂、雜貨店、夜市……所有與打工群體發生關聯的時空裏,幾乎都有他的影像記載。打工者的勤奮與奔忙,歡樂與迷茫,融入與希冀,都一一呈現在産業發展的光影長廊裏。

 

在過去的40多年間,被譽為“世界工廠”的東莞,産業發展吸引了全國大批人口涌入。據不完全統計,曾有超2億人在東莞奮鬥,“平均每7個中國人就有1個與東莞有交集。”

 

拼搏的力量匯聚成改天換地的力量,東莞以全國0.03%的土地面積,生産出了佔全球1/3的“潮玩”、1/4的手機、1/5的羊毛衫、1/10的運動鞋。東莞幾乎囊括了所有的工業門類,佔所有41個大類的82.9%,製造業體系涉及30多個行業和6萬多種産品。

 

和《東莞東》音樂劇中女主角王雪英的經歷很像,1989年,16歲的王馨從河南新野縣來到東莞,從一家玩具廠做起,成為“中國第一代打工妹”。經過30多年的打拼,如今王馨創辦的公司已成為製造業的“隱形冠軍”,並成功上市。

 

因為家裏交不起每月一兩塊錢的“菜金”,不得不輟學的王馨,14歲便擔起了養家的重任。為了去打工,王馨隱瞞了實際年齡,母親將家裏的黃豆賣了,為她籌夠南下的路費。

 

在玩具廠裏,認真負責的王馨很快被提拔為組長。一年後,跳槽到另一家玩具廠擔任車間主任的王馨,工作之餘,給自己報了會計學習班。她説:“儘管那時不到20歲,但從來沒有丟掉自主學習和不斷成長的能力。”

 

“産業的柔韌性強,人的柔韌性也強,不管你是誰,只要你能‘搞定’,東莞都會接納你。”佔有兵2012年被東莞《長安報》錄用,成了一名攝影記者。

 

佔有兵目睹了東莞的巨變。原來的勞動密集型産業正在逐步被自動化的生産線取代,高新技術企業越來越多,流水線坐著一排排工人的情景已很難再現。

 

“我們在這裡被逼著學習和成長,在不斷的發展中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軌跡。”佔有兵慨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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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兩億分之一”活動致敬城市奮鬥者。

 

世界工業版圖中強勢崛起

 

香港大批加工製造企業向外轉移的機遇,東莞抓住了,但並非簡單的複製、粘貼,東莞一直在謀劃迭代與替代。

 

城市的進取心,讓每一位參與者心潮澎湃,如耐撕球場主理人鄧丹所言,“接近榜樣,成為榜樣,超越榜樣。”

 

20世紀九十年代初,東莞民營企業快速崛起,特別是以外資經濟配套服務和技術引進為載體,東莞民營企業開始了一股創業潮,涌現出一批以餐飲、服務、零售、酒店等服務業為主的本土民營企業以及以加工、代工為主的中小民營企業。

 

這波“創業潮”,王馨沒有錯過。

 

一部電話一台傳真機,拿出積攢的2萬元,王馨跟家人成立了鼎泰電子材料經銷部。她看準東莞等珠三角城市印刷電路板生産企業林立的機會,開始生産用於製造電路板的鑽針。

 

“只有幾個人的小作坊,一開始只做貿易。”漸漸地,王馨感到只做貿易,在市場上還是缺乏競爭力。於是,她從幾十平方米的廠房和十幾個員工做起,逐步開始投入PCB(印刷電路板)鑽針的研發與生産。

 

“一開始産品達不到客戶的要求,我們就繼續死磕。”王馨説,最難的時候,她和幾個股東不拿工資,公司賺了錢先給工人發工資,剩下的資金繼續投入技術迭代和設備升級。

 

PCB微型刀具是加工PCB的工業用微型刀具,被廣泛應用於消費電子、5G通信基站、汽車電子等領域的生産加工環節。

 

2000年前,PCB微型刀具以進口為主,價格高昂且受制于國際市場,很多客戶都希望有國産的PCB微型刀具。王馨回憶,洞察到這個機遇,公司抓緊研發,産品在國內市場迅速崛起,實現了跨越式的增長。2022年11月,鼎泰高科在科創板上市。

 

和《東莞東》裏的香港老闆很像,時代集團主席楊華強也是從做皮包起家。時代集團,是東莞代工廠的發展歷程的縮影。從香港工廠,到深圳工廠,再到東莞工廠,它為多個歐美奢侈品牌箱包代工已超過50年。

 

和故事結局不同的是,楊華強的工廠不但沒有倒閉,而且還參與到全球時尚産業的競逐。

 

“代工是沒有出路的!”楊華強説沒有自己“安身立命的根本”,隨時都能被別人取代,身邊都是危機,唯有品牌及自産自銷才有話語權。

 

楊華強要乘內地全産業鏈的“東風”,做自己的品牌,建自己的“百年字號”。

 

“東莞一直在改變。”楊華強説,同步的,時代集團也在變,建品牌,建全球設計鏈條,建電商直播大樓,用雙語向全球賣中國自己的時尚衣帽箱包。他説,東莞越來越像香港,都是“獅子山下”的拼搏人。

 

書寫時代最重要的情感

 

“對東莞而言,在東莞工作過的人從來都不是一串數字和名字,而是一段又一段充滿歡笑與淚水的鮮活人生。”秦川説。

 

耳熟能詳的《外來妹》旋律中有辛酸,打工文學的筆下有悲憫,流水線上沒有停歇,暫住證裏刻著的是他鄉。

 

和故事裏的女主角一樣,東莞厚街鎮寮廈社區黨委書記詹靜也曾在手袋廠打工。這段經歷讓她致力去改變,改善勞動環境、提高生産效率,這是她從普通工人、到行政主管,再到廠長不變的堅持。

 

31年來,詹靜嫁了本地郎,從花樣少女到為人母親,從企業高管到社區黨委書記,她説著一口流利的本地白話,全然看不出1989年初來打工時一絲湘妹子的痕跡。

 

在基層工作的二十年裏,詹靜和社區幹部一起共同推動社區發展和群眾生活幸福指數,努力提升集體經濟效益;規劃和完善社區基礎設施,建設美麗文明花園式社區;實施兒童、大學生、婦女、老年人成長計劃,攜手社區群眾共同進步。

 

她的切身經歷見證這個城市對外來人口的悅納、尊重、乃至融合。

 

四十多年來東莞也從“打工的地方”蛻變成“生活的城市”,對外來人口服務管理的政策舉措一直持續優化,如:率先在全國建立了新莞人流動服務管理局,將外來人變為“自己人”;率先解決流動人口子女教育問題,建立“公辦+民辦+民辦公助”模式;率先探索“積分制”落戶辦法,提高外來務工人員落戶資格……

 

東莞關注著外來建設者的每一次呼吸,關照他們對教育、健康、社會保障等問題的需求。

 

作為改革開放的前沿探索之地,東莞不斷爬坡過坎,穿越週期,産業涅槃,追尋大道。

 

在迷茫中不放棄,在困厄中尋生機,城市如此,這裡的人也如此。17歲輟學,隨大流來到東莞打工的鄧丹,最終停泊靠港,竟是因為“東莞幾乎每個村都有籃球場”。

 

從20世紀50年代,兩條鐵架、一塊木板的簡易鄉村籃球場開始,到廣東宏遠奪得過11次CBA總冠軍,在東莞2460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坐落著超過6600座籃球場,“村村有籃球場,鎮鎮有籃球館”。

 

在東莞市最繁華的中軸線上,在眾多高聳的寫字樓和時尚購物中心包圍下,有一塊向所有人免費開放的籃球場,在不下雨的日子裏,這是人群最熱鬧的地方,無論寒暑,不論出身。

 

這是鄧丹經營的耐撕球場,“籃球是一個燈塔,有了方向就會一直去努力,在努力的過程中會發現自己的不足,去改進,去完善,就會有出路。”

 

這2億外來建設者讓世界重新認識了東莞,更展現出中國人民對幸福的執著追求。它從涓涓細流匯集成奔涌之勢,在中國改革開放浪潮中崛起,成為一種新的文化現象,譜寫出時代不可缺少的情感。

 

四十多年來,東莞自身也成為傳奇。它的基因圖譜裏,是關於奮鬥、關於夢想、關於改變、關於創造。它早已不只是一個製造業中心,這裡,人與人、人與城市之間的互動被賦予了新的意義,人的主動性、創造力和情感得到了充分的尊重和發揮,向上向善的精神力量化為推動社會進步的強大動力,也正是這種強大的動力,讓東莞勇於“自我覺醒”,敢於探尋城市的“第二曲線”。

 

廣州粵港澳大灣區研究院研究員朱元冰認為,東莞在改革進程中關注人的主動性,實現了“以人為核,以産立軸,以城造夢”三位一體的新工業文明發展模式。在這種新模式下,人的首創精神讓城市持續保持活力,形成新的經濟增長極,塑造出氣質卓爾富有吸引力的城市精神,進而吸引著更多優秀的人才匯聚於此,構建正向良性循環,讓“東莞東”的故事在新時代不斷延續,並賦予新的內涵與意義。

 

東莞,如今已成為世界工業文明版圖上的璀璨明珠,它見證了無數傳奇:有普通人用雙手和智慧改寫人生,有城市與人共同成長的奮鬥足跡,更有中國改革開放的偉大歷程。(記者強曉玲 黃浩苑)

標簽:中國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