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一丹退休三年再回熒屏《謝謝了,我的家》聊家常

2018-02-13 08:37:39|來源:北京晚報|編輯:梁寧
 

  退休三年後,敬一丹再次走進演播廳,一臉溫和。仿佛不再是那位讓人一見就不由自主地斂氣凝神,正襟危坐的新聞主持人,一個轉身,她就卸掉了《焦點訪談》的硬朗嚴肅,沉靜寬和地在訪談節目《謝謝了,我的家》中和五十多位嘉賓聊起家長裏短。

  然而,敬一丹認為並不存在所謂的“轉身動作”,走過歲月63載,她半開玩笑自稱中老年婦女,言談間可以感受到,平穩、深入、紮實是她所認同的處事態度。如此,《謝謝了,我的家》不過是《焦點訪談》和《感動中國》之後的又一次“遇到”,敬一丹説: “我不可能在退休之後再貼上一種以前身上沒有的東西,其實主持人是很多面的,在哪個節目裏就放大哪一面,我遇到了《焦點訪談》,就成了大家看到的嚴肅樣子,《感動中國》放大了我比較凝重的一面,《謝謝你,我的家》又放大了我暖的一面。”

  節目裏不出現仰視

  “我覺得我有溫和的一面,其實就是在《焦點訪談》那麼硬朗的節目裏,我也不像我的同事那樣具有鋒芒。”敬一丹説。《焦點訪談》每天跟在央視《新聞聯播》後播出,它是中國最前沿的新聞節目,無論何種氣質的主持人在“大事”面前都會在一定程度上收斂住自我。敬一丹當然不例外,她在多年的新聞工作中體會到,從某種角度上看,大事面前沒記者。“驚天動地的事情發生,不用記者再去探尋了,而在平常的事件中有所發現,從細節裏看到,才是記者的專業。在平常人身上挖掘出很有意思又很有意義的事情,是我們的本分”,敬一丹解釋。於是,退休後,她欣然接受老東家帶來的新工作《謝謝了,我的家》,這是一檔以展現全球華人家庭文化傳承為主的季播節目,圍繞每位嘉賓成長經歷中與家人相關的故事展開訪談,從中挖掘家風對成長的重要意義。節目中邀請的嘉賓有朱德、齊白石、魯迅、汪曾祺這樣在中國舉足輕重的要人、名人後輩,也有默默無聞地在工作崗位上大有成就,為國家建立功勳的普通人,敬一丹認為前者需要費心,後者則需要更多的耐心。

  請出每一位嘉賓前,敬一丹都要先説一段開場白,她用心為他們帶來平視的目光,“我希望嘉賓訪談時能處於一種更平和的狀態,這個節目裏不出現仰視。”敬一丹舉例,為朱德孫子朱和平的開場白想了好久,“我説:五零後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名字叫‘和平’,而朱和平的名字寄託著他家人殷切的期待,他的爺爺是朱德。”而在引出各檔文化節目“鐵打”的嘉賓、歷史學者蒙曼時,敬一丹又一下子把觀眾拉到這樣的角度:“要説到蒙曼,會想到誰呢?她的鄰居會説,她不就是老蒙家的小丫頭嗎?不就是上學特早的那個姑娘嗎?那期節目還請來了她的父母,我用這番話給她一個定位,在這檔節目裏,她不是閃閃發光引人矚目的評委、學者,就是老蒙家的閨女。”

  家是千家萬戶的家

  相較于習慣面對鏡頭的名人,與素人嘉賓的訪談敬一丹則付出了更多耐心與理解,儘管他們做出的事業並不平凡,只是不善用言語表達,“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大庭廣眾面前暢所欲言的,或許紀錄片更適合表現他們,這是訪談節目的局限。但我會談的更長,我會用更多的時間,眼神裏更多的專注給他暗示:你説的一切我都很有興趣,希望你能再繼續説下去。”敬一丹認為,採訪平民百姓更體現專業能力,“名人不必探尋,特點都在那兒呢,而在普通人面前,我更承擔著一種替觀眾探尋的責任,能不能把他們有趣的東西挖掘出來。”但另一方面,即便面對不那麼有趣的普通人,她也不刻意製造氛圍情緒上的大起大落,或是試圖引導嘉賓呈現他們的尋常面貌,“採訪大國工匠時,我都特別想問,您是A型血處女座嗎?他們的表達平靜而準確,有板有眼的。但我想這就是他們,大國工匠幹什麼都是嚴絲合縫的,必須情緒穩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他們有共同的性格特點,就是靠譜。” 敬一丹直言,內心期待在節目中出現更多的素人,家是千家萬戶各種各樣的,每到萬家燈火時,她就在想,每一個窗口都有故事,只是我們沒有仔細去聽,如果下力氣到茫茫人海中去聽去看,一定會有很多故事。

  不同人家的家風、家教大相徑庭,比如京劇譚家的晚輩在長輩面前,恭敬到眼神都收住神采,而汪曾祺的兒子汪朗概括自家家風就是“沒大沒小”。作為主持人,敬一丹欣賞這種不同,“都好,不同的人家有不同的做法,這裡面都有一種愛意。我覺得主持人最好是中年,有一種交流的自如。我今年63歲,有中老年婦女的上有老下有小的優勢,比我年長、比我年輕的人説的話都能理解。”

  不能低估了觀眾

  俗話説家長裏短,似乎是不上臺面的閒聊,然而敬一丹善於發現細節,最大限度地呈現出嘉賓的常態,不想刻意推波助瀾。採訪足球運動員楊晨時,體育盲敬一丹避開足球卻問出了更有意味的細節,每次楊晨比賽電視直播時,他的媽媽總能找到各種理由離開電視機,等到比賽結束後再出來問一句,受傷了沒有?敬一丹説:“我們不會在節目裏提到主題這個詞,但我內心是有引導的,我們有時候並不需要把細節呈現的意義直白地表達出來,我覺得那是低估了觀眾。我們的細節想説什麼不用指明,相信觀眾的領會和判斷能力。”

  採訪李昌鈺時,老人説到動情處,敬一丹便不再問話,只默默聆聽。“年邁的嘉賓我甚至不忍看到他老淚縱橫,假如他是我家老人,説起傷心的事,作為晚輩,我會靜聽,有時會説,‘您別説了’,而不會引導他説更多的細節,這是人之常情。如果只看節目效果而追求那種起伏,和我的內心會有衝突”,敬一丹直言。

  主持《感動中國》時,曾有同行問她,那些人和事如此感人,你怎麼沒掉眼淚?敬一丹則反問:“你哭了嗎?如果你哭了,那就行。”敬一丹説:“我曾經有過教訓,在《焦點訪談》工作時採訪了一位烈士遺孀,她丈夫突然去世。我和她同歲,有些細節一下觸動了我,讓我難以抑制,從頭哭到尾,那位遺孀也從頭哭到尾。編片子的時候竟然找不到一個自己不哭的鏡頭,我覺得那次採訪很失敗,主持人是要用聲音來表達的,當我泣不成聲的時候,我沒有傳達,沒有完成我的職業功能。”從此,敬一丹有了一條謹守的原則,“克制、適度,是專業的表現。”

  用文字找到另一種滿足

  《謝謝你,我的家》是季播節目,集中錄影。敬一丹集中十幾天採訪了50多位嘉賓,平均每天五六位,每位一個小時到一個半小時,算上化粧和對臺本準備,這份退休後的“返聘”工作絕不輕鬆。“我媽看完節目説,‘你還那樣’。這是誇我還是批評我?是説我沒有懈怠,還是沒有進步?”敬一丹暗自揣摩,但她坦言這樣的工作強度有點超負荷,“讓我高興的是,和每一位嘉賓見面的時候,我還能保持原來那種興奮。因為我對他們有好奇,尤其是聊家裏故事的時候,我特別好奇別人家的日子都是怎麼過的。”

  退休近三年,敬一丹出版了兩本書,從事慈善活動,繼續主持每年的《感動中國》特別節目,工作強度保持著退休前的節奏,用她的話説,區別僅在於,退休後時間彈性更大,但還是有一些計劃,每件事都有時間表,比如退休倒計時一年時,著手寫職業生涯回憶錄《我遇到你》。“當我有了目標時,就覺得生活過得特別充實。退休的時候,我是做好充分準備一步步走到那兒,心情特別平靜,我已經看到了,有些事情會延續,有些新鮮的東西我會接觸。我過去主持新聞類的節目,這次做了一個‘家’的節目,有原來的積累,也有另一面的放大。所以,我不喜歡別人説‘敬大姐完成了一種轉身’,我不可能在退休之後再貼上一種以前身上沒有的東西”,敬一丹説。

  去年年初,敬一丹發動大學同學一起寫書,《我:末代工農兵學員》在五四青年節出版。這是一部末代工農兵學員的青春記憶,他們是那個特殊年代艱難而幸運的一撥人。從天南地北把同學們找來,發動大家一起寫回憶錄,敬一丹頗有成就感。一方面,崔永元做口述歷史的啟發,既是寫自己也是在記述歷史,記述下來就不會因時間而淡忘。另一方面,文字表達讓她找到鏡頭之外的另一種滿足感, “我們本來就不應該把自己看得那麼窄,表達的方式是多樣的。原來我習慣在鏡頭前,説的很多話都是公共話語,現在我寫書,説的是我的話語,有一種在鏡頭前所沒有的感受,我喜歡這種狀態,更安寧的,更沉澱的,接下來我會把用文字表達當成一種常態”。本報記者 金力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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