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百年前的五四運動,最不缺的就是一個“新”字。這場由新青年開啟的歷史大事件,形成了1919年前後長達數十年的新文學運動、新文化運動。五四新文學的主題是新人類的誕生,以及新人類誕生之後必須面對的處境與必須承擔的使命;五四新文化“旗手們”號召從文化的層面解決中國向何處去的問題,他們無一不寄希望於新青年,期望青年一代確立現代化的意識與信念,既克服自身的劣根性,又能促進整個國民性的改革,開啟一個新的時代。
最新一期的《博覽群書》雜誌從王國維、陳寅恪兩位大學者為切入點,回望百年五四。説是1927年6月2日,民國大家王國維于頤和園魚藻軒自沉昆明湖,留下十六字遺言:“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世變,義無再辱。”作為王國維的生前至交,陳寅恪先生在紀念挽辭中闡明瞭王國維之死的文化意味:“凡一種文化值衰落之時,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現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則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由此出發,中央黨校(國家行政學院)文史教研部副教授、中國史教研室副主任王學斌在專題文章中的落腳點是:“舊綱紀已破,新倫理未立,這即是王國維、陳寅恪等學術巨擘所面臨的中國文化、社會抑或政治之實相。此亦為五四新文化運動所欲解決之難題。”他認為,為破解這一難題,五四逾越了政治、文化的藩籬,走向了社會並改塑了社會,五四作家群體的涌現和平民教育潮流的興起。
“從中國政治發展角度看,五四運動的爆發與此前中國政治的急劇變化密切相關,是世紀初中國人精神迷惘、精神探索的繼續和發展。”歷史學家馬勇也從五四運動試圖解決的難題入手,在《東方歷史評論》雜誌發表《今天我們如何看五四?》的署名文章。他説,五四運動無疑是中國歷史上最偉大事件之一,它標誌著中國人,至少是中國知識人特別是青年學生政治意識的覺醒,是1840年以來中國青年知識人群體第一次全身心地投入政治,由此揭開了中國歷史的新篇章,即中國的政治已不再限于職業政治家範圍,而擴大到了知識人特別是青年學生層面;就歷史大勢而言,五四運動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也造就了一批新人。除了這篇文章,《東方歷史評論》雜誌推出“五四百年專輯”,從各個角度全面剖析了百年五四的歷史價值。
魯迅研究專家孫郁先生以五四為背景,分析了以魯迅為代表的知識群體對傳統文化的複雜態度。他的《五四·魯迅·孔子》一文發表在最新的《天涯》雜誌上。他認為,魯迅的思想有許多是與孔子的文化遺産碰撞、剝離中出現的。魯迅非儒的背後,有其精神選擇的策略,他以徹底叛逆,抵達了一片精神高地。而那高地,也未嘗不是孔老夫子渴念的所在,只是他們的路徑多有不同。魯迅與孔子都承認人的有限性,不認為自己是先天知之,在一個價值失范的年代,他們都選擇了與流行文化不同的路徑。其思維方式、邏輯過程、人格特徵,有一種歷史的連貫性。
五四轉眼百年,但其誕生的“新”,迄今看來仍不過時。(作者 鄭文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