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拉裏、特朗普齊聲反對，TPP還有未來麼？

　　“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英文縮寫TPP）是一個由美國主導，號稱是制定“面向21世紀的黃金標準”的自由貿易協定。TPP是奧巴馬亞太再平衡戰略的經濟支柱，旨在鞏固美國貿易規則制定權、確保美國在亞太的地位不被中國取代。然而，這樣一份極具戰略深意的的協定，近來卻成為美國總統大選的焦點話題之一。大選之年熱炒貿易類話題，這樣的現象並不鮮見。然而TPP此次的境遇頗為“特殊”，竟然遭到特朗普、希拉裏兩位主要總統候選人的齊聲反對。隨著反對聲浪日漸高漲，國外有媒體稱美國大選令TPP的前景變得暗淡無光。命運多舛的TPP是否會就此胎死腹中？TPP還會有未來嗎？

　　如果單純地參考兩黨候選人目前的表態，TPP的前景可謂是極度暗淡。特朗普在競選之初就猛批TPP，其顧問也堅稱該協定“不存在於特朗普的世界中”。希拉裏對TPP的態度，則由擔任國務卿時期的贊同變為參選總統後的反對。8月11日，希拉裏在公佈其經濟政策時，明確表示TPP將抑制就業、壓低薪酬。希拉裏的競選主席也在社交媒體上堅定的表示，無論選前選後，希拉裏反TPP的立場不會變。政見大為迥異的特朗普與希拉裏，在反對TPP問題上居然罕見地達成一致。

　　從以往經驗來看，自由貿易協定從來都是大選之年的“票房毒藥”。美國普通民眾，特別是能左右大選結果的藍領與中産階級，通常對自由貿易協定可能對其利益構成的傷害保持高度敏感和警惕。政客們也因此在大選年不得不對該議題持保守態度。特朗普正是利用上述群體的這種心理，從參選之初就刻意高舉反TPP大旗。此舉不僅幫助特朗普贏得了不少民眾支持，更成功的分化了民主黨的民意基礎。

　　在2012年總統大選中，“鐵銹帶”中的俄亥俄、賓夕法尼亞、密歇根、威斯康星和艾奧瓦五州均把選票投給了時任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奧巴馬。然而在今年，特朗普的反TPP立場引起“鐵銹帶”藍領的共鳴，令其在“鐵銹帶”選情大漲。據最新民調顯示，特朗普在“鐵銹帶”已與希拉裏形成勢均力敵之勢，在有些區域甚至超過希拉裏。許多政治分析家認為，如果特朗普能拿下整個“鐵銹帶”或其中幾州，其贏得大選的概率將大大增加。

　　作為TPP曾經的支持者和推動者，希拉裏若一味堅持支持立場會讓特朗普獲得更多選票。此外，儘管桑德斯在民主黨黨代會上號召其支持者繼續支持希拉裏，民主黨內的激進派對希拉裏的“忠誠度”仍心存疑慮。因此，為了鞏固“鐵銹帶”選票，爭取民主黨內桑德斯的支持者，希拉裏最終決定改變立場，公開反對TPP。

　　展望未來，TPP的命運不外乎有三種可能性。一是奧巴馬在剩餘任期動用所有資源推動國會通過TPP，提前給希拉裏“排雷”。為實現上述目標，奧巴馬先是讓美國貿易代表弗羅曼公開警告，TPP半途而廢將意味著把“貿易全球化城堡的鑰匙拱手讓給中國”；接著在8月12日通知國會將把協定文本交其審議。根據法律規定，鋻於奧巴馬已獲得“貿易快速審批權”，國會有三個月進行審議，然後需在不修改文本前提下投票表決。這也就意味著11月份大選結束後，國會需就此正式投票。儘管瑞安等共和黨國會領導人表示參眾兩院今年對TPP投票的可能性很小，但此前正是在共和黨而非民主黨的強力支持下，奧巴馬才獲得渴望已久的“貿易快速審批權”，所以不能徹底排除共和黨在沒有選舉的羈絆下繼續就此與奧巴馬合作的可能。

　　二是雖然國會在新總統上任前沒有投票表決，但無論誰最終當選，新總統上臺後出於國家利益考慮不去兌現作為競選策略的空頭承諾。TPP的命運不僅事關美國能否繼續其阻止中國挑戰其地位的戰略實施，而且還涉及美國十分關心的國際聲譽。畢竟該協定耗時五年多才艱難達成，若因大選而前功盡棄，必將加重美國日後從事類似談判的負擔，削弱盟友與合作夥伴對美國的信心。新加坡總理李顯龍訪美時表示：“批准TPP與否，是衡量美國信譽和認真程度的試金石”。日本領導人也就此問題向美方表達了擔心。

　　這種做法在美國歷史上也有先例可循，新總統完全可以“蕭規曹隨”。如克林頓上臺前曾猛烈批判老布什政府提出的“北美自由貿易協定”，入住白宮後卻迅速改變立場，動用所有資源實現黨內團結，並聯合共和黨力推該協定在國會獲得通過，最後於1994年1月1日生效。在2008年總統大選中，奧巴馬也曾批評“北美自由貿易協定”，甚至稱當選後將重啟談判，一度引發加拿大和墨西哥的擔憂。但他暗中向兩國保證“這只是為了勝選的政治姿態，而非真會落實的政治計劃”，被美國媒體披露一度引發軒然大波。當然，最可能的一種情形就是TPP被暫時擱置一段時間，經過“改頭換面”後以“最符合美國利益”的方式重新躍入公眾視野，並最終獲得國會批准。

　　第三種可能當然是無論希拉裏還是特朗普上臺後，都恪守競選承諾，最終使得TPP無功夭折。但從目前種種態勢以及美國的戰略需求看，第一種和第二種可能性最大，第三種可能性較小。根據最新的民調，超過50%的受訪者根本“沒聽説”或者“不怎麼了解”TPP，因此其最終命運説到底還是得取決於政客之間的利益交換，而非真正的民意選擇。（周佳苗 南京大學國際關係研究院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