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博士生的返鄉日記:迷惘的鄉村

2016-02-14 11:19:52|來源:人民網|編輯:王雪瑩

  原標題:一個博士生的返鄉日記:迷惘的鄉村

  【俠客島按】

  今天推薦在這裡的是最近發表在澎湃新聞上的兩篇討論中國農村現狀的文章,引發很多爭議。對於從農耕社會中成長起來的現代中國,農村永遠是我們心中遙遠的鄉愁。但隨著現代化的進程,農村的破壞也是巨大的。有人説,農村現在面臨空心化的困境。島叔覺得“空心化”三字很是確切,但對於發展極不均衡的中國農村來説,從某個地區的鄉村出發,來涵蓋整個中國,還是有點片面。

  比如,東部發達地區的農村可能更多面臨城鎮化的問題,農民早已不種土地了,洗腳上樓,但住進社區以後,就業是大問題。記得八十年代的時候,全國遍地都是鄉鎮企業,大大小小,容納了很多農村勞動力,但現在,這些地方的農民洗腳上樓後,除了剩餘的拆遷款,怎樣在城鎮中就業,是個大的問題。島叔所在的東部農村,不少農民因為沒法及時完成從農民到技術工人的轉變,就變成吃拆遷款過日子。可以説,這些地方,面臨的是“産業空心化”問題。

  而在不少欠發達地區的農村,“人口空心化”更為突出。年輕人出外打工,留下一村的老弱,就是過年回趟家,也是匆匆的幾天。如果有了積蓄,更多選擇在縣城安家。這也是另一種城鎮化。但農村就因為極度老齡化,出現了很多治安問題,比如最近幾年不斷爆出的侮辱留守兒童、老人的惡性事件。

  今天推薦的兩篇文章,島叔覺得都有偏頗,但都是觀察中國農村的一個樣本。無論如何,現代化是一個不可逆的過程,小農經濟時代生長出來的農村也需要在城鎮化的過程中完成新的規劃和升級。我們不必要過度沉溺于“雞犬相聞”的時代,忘記了時代的進步。

  一個博士生的返鄉日記:迷惘的鄉村

  來源:識局

  作者:王磊光(作者繫上海大學博士研究生,本文係作者在2月“我們的城市”論壇上的分享)

  “有故鄉的人回到故鄉,沒有故鄉的人走向遠方。”我很慶倖我有故鄉,可以隨時回去,尤其可以回家鄉過年。因為我的根在那裏,我的親人在那裏,我的生活經驗和記憶在那裏。

  我的家鄉在湖北的大別山區,L縣。我導師王曉明教授在2004年寫過一篇著名的文章《L縣見聞》,寫的就是這個地方。王老師以我家鄉為對象,揭示了當時農村的破産狀況,人的精神的頹敗,以及鄉村文明的沒落。我家所在的那個村子,是一個東西兩座大山夾住的狹長谷地。一個村子由十來個“塆子”組成,一個塆子有幾十戶人家,我家那裏叫王家塆。

  直到現在,我每到一個地方,凡是碰見兩山相夾或兩排高大的建築物相夾,我的第一意識就是,這兩座山或兩排建築物,一個在東,一個在西,所以我在外面經常迷路,尤其在城市裏。上海7號線有兩個靠得比較近的站:“長壽路”和“常熟路”。我好幾次下錯站,以致現在每到這兩個站就緊張,怕弄錯了。為什麼呢?因為在我家鄉的方言裏,“長壽”和“常熟”是完全一樣的讀法。人要靠語言來思維,這個事情讓我意識到:對有家鄉的人來説,是用方言來思維的。

  我有一個初中同學群,群裏90%的同學只讀到初中就出去打工。經過十七八年的積累,很多同學在城市裏有房有車,有的還有了自己的事業。平時在群裏,他們交流的最多的是工作問題,車子問題等,言談中總少不了炫耀。

  但有一次,有個同學忽然在群裏説,他已經三年沒回家過年了,另一個同學緊跟著説,他五年沒回家了,接著很多人説起回家的情況。有一個説:不管怎麼樣,今年過年一定要回一次家!另一個説:如果能在家鄉找一個兩千塊錢的工作,就回去算了。還有一個説:能找個一千塊的工作,我這邊什麼都不要,也願意回家。

  我有一個從小學到初中的同學,已經十年沒有回家。有一天他在qq裏突然對我説,我的父母是很好的人,因為小學四年級的時候他去我家玩,我爸媽用臘肉下面給他吃。這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他還記得,其實我知道,這是因為他太想家了。

  上海大學文化研究係有位老師主持來滬青年工人的社會調查,最近在訪談工人。有一個打工者説:我真希望鄧小平沒有搞改革開放,我也願意日子苦些,因為這樣我就可以每天跟父母和孩子在一起。

  回家過年,其實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一件事。套用賈平凹的話來説:家鄉對我們的影響,就像烏雞的烏,那是烏到了骨頭裏面。

國際在線官方微信

國際在線趣新聞

返回頂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