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俄在中東的博弈在所難免
普京與特朗普(資料圖)
在美國大選期間,由於特朗普不斷向俄羅斯示好,世人紛紛猜測美俄關係將走向緩和。但近期美國家安全顧問弗林辭職事件(主要原因在於隱藏大選期間接觸俄駐美使館的真相)、美俄在烏克蘭問題上的尖銳矛盾,以及雙方在慕尼黑安全會議的針鋒相對,都表明美俄的戰略博弈依然嚴重,而雙方在中東問題上的矛盾也將不可避免。
在奧巴馬時期,美國中東戰略的總體特徵是戰略收縮、避亂求穩、慎用武力,其根本困境在於美國繼續維持中東霸權、主導中東事務的戰略目標與實力不濟、手段有限之間的矛盾。這是美國放鬆敘利亞政策、緩和與伊朗關係、對打擊“伊斯蘭國”投入有限的根本原因,而俄羅斯則在美相對退縮的同時,以軍事打擊“伊斯蘭國”助力敘利亞巴沙爾政權,加大對伊朗、埃及等地區大國戰略投入等方式加大對中東事務的介入,同時以中東作為突破烏克蘭危機後戰略困境的主攻方向。
因此,俄羅斯在中東的戰略進取和戰略攻勢是美國面臨的嚴峻挑戰。儘管美俄中東博弈具有有限性和可控性的特點,但美俄將圍繞敘問題政治解決、打擊“伊斯蘭國”、積極爭取地區大國問題上展開爭奪。
在敘利亞問題上,特朗普政府面臨的問題主要包括巴沙爾政權的去留問題,解決敘利亞問題的主導權問題,沙特、土耳其等地區盟國的利益關切問題,以及伊朗的角色和作用問題,這是一系列相互聯繫、互相掣肘的問題。首先,保留巴沙爾政權是美俄在敘利亞問題和打擊“伊斯蘭國”問題上合作的基礎,但卻會引起沙特、土耳其的不滿,並有利於美國宿敵伊朗擴大地區影響。此外,一旦美俄全球對抗加劇,雙方圍繞敘利亞問題的對抗也會隨之加劇。其次,俄羅斯正在聯合土耳其、伊朗建立獨立於美國和西方主導的敘利亞問題和談機制,並削弱美國在敘利亞問題上的作用。在2017年初的阿勒頗戰事後,借美國權力交接之際,俄羅斯、土耳其、伊朗三方已在哈薩克斯坦的阿斯塔那舉行兩次敘利亞問題和談,大有在西方主導的敘利亞問題日內瓦和談之外另起爐灶之勢。
當前,圍繞打擊“伊斯蘭國”存在三大聯盟,分別是美國領導歐洲和地區國家組成的聯盟,俄羅斯、伊朗、敘利亞等國家組成的聯盟,以及沙特領導的阿拉伯伊斯蘭國家,但發揮實質作用的是美國和俄羅斯領導的兩大聯盟。與敘利亞問題相類似,伴隨2015年9月俄羅斯發動對“伊斯蘭國”的軍事打擊,俄逐步掌握了打擊“伊斯蘭國”的戰略主動和道義制高點。特朗普政府面臨的挑戰是儘快明確打擊“伊斯蘭國”的方案,並切實加大大力力度,並凝聚各方力量,否則就會不可避免地把打擊“伊斯蘭國”主導權拱手讓于俄羅斯。
美俄圍繞地區格局尤其是爭奪地區大國的矛盾同樣尖銳,除盟友土耳其不斷向俄靠攏外,沙特、埃及等地區盟國與俄的關係也不斷升溫,而美國宿敵伊朗更是成為俄中東戰略的重要支點。
在美俄的大國博弈中,雙方的歐洲、中東和亞太政策具有複雜的聯動效應,美俄的主要矛盾在歐洲,尤其是北約東擴、反導系統、烏克蘭危機等問題上,而中東地區則成為俄羅斯平衡美國和西方戰略壓力的突破口。從這種意義上説,美國更無法放任俄羅斯在中東不斷擴張勢力範圍。
當前,儘管特朗普“使美國再次偉大”的執政理念將不可避免地導致美國對外戰略的內向保守化,但維持和鞏固全球霸權地位無疑仍是美國全球戰略的核心,如何平衡歐洲、中東、亞太三大地區戰略依然是特朗普政府無法回避的長期性戰略課題,這是特朗普無法規避的“歷史慣性”。(劉中民 作者繫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教授、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