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俐:我在樂觀、悲觀之間游離

鞏俐

 

在《歸來》中,鞏俐一改過去爆發力十足的表演方式,始終含蓄壓抑,卻更讓人印象深刻。在導演張藝謀眼中,這種內斂、節制、含而不露的表演正是他想要的:“這實際上對演員來説難度更高,她沒有很多外化的動作,以及很多爆發力的東西,都是在平淡無奇的細節中去表現一個失憶症病人單一又稚拙的精神世界,這對鞏俐來説是一個挺難的挑戰。”

 

開始她拒絕這個電影。有人疑問是不是因為造型比較蒼老沉悶的原因,這對於許多演員是問題,但是對於她,遠遠不是。鞏俐在回答本刊記者的採訪時,很認真地回答,她只想認真演幾部好電影,至於“一堆影星合作的大片”,是不是“國際大製作”,她都已經不在意。

 

之所以一開始拒絕演出《歸來》,是因為“我一定要有一個體驗失憶者生活的過程,一上來就演,我不行”。鞏俐準備了兩個多月,去養老院探訪失憶症患者,每天和她們待在一起。“拍了75天,每天都要嘔心瀝血,對演員而言這是一個從感性到理性的呈現。沒有激烈的動作,但是每天演完以後躺在床上,心都會很累。你看著很平常,但是她要掉眼淚。”張藝謀説。

 

在很多人眼裏,鞏俐在片場是異常安靜的,總是坐在一個角落裏用漫長的時間讓自己入戲。“她還保持著我們話劇演員的老習慣,喜歡上場前自己在一邊靜靜地沉浸在人物的情緒當中。”同在《歸來》中搭戲的劉佩琦告訴本刊記者,“我們現在到拍攝現場,如果提前一個小時到場都覺得來早了。但鞏俐仍然保持著過去那種創作狀態,她會提前很早就到現場,即使是總也排不到她的戲。”這件事讓劉佩琦很感慨,他説:“我問她你怎麼來這麼早啊,她説她已經來了8個小時了。提前那麼長時間到現場,請問我們現在的演員有誰能做到?反正我是做不到。”

 

“還有在天橋上那場追捕戲,她那可是真摔啊。”劉佩琦説自己當時真心疼。

 

她每條戲都靠自己走心,以至於片場她的戲,往往只有她一個人坐在那裏:“因為我演的是一個特殊人群中的人,我經常在現場坐著,換機位什麼的我也不動,也很少跟他們聊天,我覺得這個人物的狀態是不一樣的,一定不能出來。”

 

“其實我到現在還沒有完全齣戲,雖然我今天回答問題還比較快。”鞏俐説,自己每次在拍一個角色時,會經常覺得身邊有一雙眼睛或一個聲音。“這個聲音會跟我講,我是馮婉瑜,我知道你在演我的一段故事,我希望你能把我的故事講給大家聽。我現在看電影的時候還會覺得這個人就在我的周圍看著我,可能齣戲對於我來説並不容易。”

 

“以前的創作環境,幾乎每天拍戲之前大家都會溝通,會把劇本聊得特別透的情況下再談創作。”鞏俐説現在每天拍完誰都見不到誰,可能找一個演員都特別困難,“我不知道為什麼以前的那種創作環境沒有了”。在演《活著》時,劇組裏專門有演員組組長,每天組織大家討論劇本,直到掏得每個人都沒點子了。“那種大家坐下來都有時間面對面説明天的戲要怎麼拍好的情境已不再了,現在要在3個月之內專注只做一件事很難了,老朋友還是很多,但就是大家不會再在同一個時間段裏同時做一件事了。”她懷念過去,儘管眼下她還是有她的巨星身份,但是與當下的環境,她有一種冷,她兩次和我強調:“我不演那種很多演員多個角色的大片。”顯然是與當下氣氛裏的電影的疏離。

 

劉佩琦仍然牢牢記得當年拍攝《秋菊打官司》過程中一場大雪,那時候她就挺有真性情。“有一場戲是鞏俐拉著架子車,我躺在車上,大晴天的突然下起一場鵝毛大雪,那種大雪花真是可遇不可求,把大傢夥兒都樂壞了,恨不得滿地打滾。”劉佩琦記得,“當時鞏俐就把裹在自己頭上的圍巾解下來順手給張藝謀套上了,張藝謀一下子就變成‘狼外婆’了。”

 

老朋友之間的人情味還一直延續到今天。“在機場接到鞏俐電話的時候,我都很驚訝,我説鞏俐怎麼還會給我打電話呢!她在電話裏説,下午我們就能見面了,你可能要直接從機場到棚裏來試裝,我在棚裏等著你。”這一個電話就讓劉佩琦心裏非常溫暖,“時隔20多年,她仍然能夠主動打電話,為下午的見面做一個引薦和鋪墊,特別感動。”見面時候兩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真是挺激動的,一瞬間就找回當年合作的感覺。”

 

鞏俐回答問題時總是雙眼直視著你,似乎還能夠從中找到她扮演過的角色的那些影子。

 

“我很希望塑造一個跟我的樣子本身有很大差別的角色,這是職業演員的特性吧。你讓我再去演一次馮婉瑜,可能我不會再去接了,我還有很多時間願意去嘗試新的東西,還有很多角色我都沒有嘗試過。”

在電影中,她出場的第一個鏡頭,是詢問學校幹部,自己失蹤多年的丈夫逃跑是什麼原因,面容平靜,卻飽含激情,這還是過去的她。可是轉到下幾個鏡頭,她已經喪失了記憶,平靜而心懷幻想,完全是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她,那種人類自遠古傳下來的悲劇女主角的色彩完全籠罩了她,充滿凝重感。這裡面不僅有她的訓練,還有某種觸動人心的她個體身上的悲劇色彩。

 

她天生就不是喜劇演員,她也承認這點。“喜劇難演,讓人哭還是比較容易的事情。”因為演出悲劇多了,你甚至覺得她是悲觀主義者,問她究竟是樂觀主義者還是悲觀主義者,她頓了頓:“在兩者之間游離。”

 

如何成為馮婉瑜

 

三聯生活週刊:聽説接演馮婉瑜很猶豫,是嗎?

 

鞏俐:我開始時覺得馮婉瑜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個角色的特殊處在於,她患上失憶症的階段在整部電影裏所佔的比例很大。我之前演的角色比如秋菊、《藝妓回憶錄》裏的初桃,可能距離普通人生活也遙遠,可畢竟都屬於正常人群,按照自己想像的空間去演去做就好了。而馮婉瑜這個角色不是你自己去想像就可以實現的。失憶症的表現方式非常非常難把握,這跟精神失常等別的病還不一樣,精神失常相對來説比較好演,而失憶症看上去是很正常的,你必須運用非常細膩的表演去精準地把握它的分寸,不能多不能少,這對一個演員來説是最大的挑戰。

 

這個角色只有好或不好、成功或失敗,沒有一個演得還可以的中間地帶,因為整個故事是建立在馮婉瑜這個人物的狀態上,如果演不好,你就不會相信這個故事。而在我看來,失敗的概率有80%,這就很危險。當時我就問導演,你確定要我演嗎?你覺得我是好的人選嗎?他説,你是唯一的人選。這既是壓力,也是給我信心。在這部戲的開機儀式上我説,這個角色是我拍電影這麼多年來最難的一個角色,最新的一個角色。

 

三聯生活週刊:具體做了哪些準備?

 

鞏俐:既然接了這個劇本就要做好功課,不然就不要接。我提出我要去養老院找到和採訪失憶症群體,後來我們去了北京的一家老人院,裏面有一座兩層病房住的全是患初期失憶症的老人。這些老人大多數都是知識分子,我採訪了其中幾位中學老師,因為我要扮演的馮婉瑜就是一位中學教師,我跟她們在一起待了一個多月,幾乎每天都去。

 

其實失憶症患者的生活很簡單也很愉快,因為她們已經忘了很多事和很多人,比如她的家人來了她當時知道,但家人一走你再問她你家人來看過你嗎?她一下子就忘了。她們記憶深刻的事情其實都是比較有激情的東西,一些很久以前的事件,並不是麻木的狀態。她們的世界很美好,沒有什麼煩惱,尤其是一直在想著一件事的時候,她們眼神裏的東西是非常稚拙的。

 

後來我又去了上海看黃蜀芹老師,她也是得了失憶症初期。我和她合作還是好多年前的《畫魂》,她看到我很高興,好像認識我,又好像不認識。但要跟她説起我們一起拍過的電影,她就不記得了,問她更複雜的東西,她的回答也不行了。在沒有犯病的時候她的生活挺快樂的,一直笑笑的,非常斯文,很漂亮,很乾淨,對所有去看望她的人都是平靜而溫暖的,只是她説的東西可能已經不對了。我看著很感慨,但也在她身上看到很多東西,我扮演的馮婉瑜也有她的影子在裏面。

 

三聯生活週刊:你怎麼把馮婉瑜這個人物內在的東西表演和傳達出來,主要靠眼神嗎?

 

鞏俐:演員要成為這個角色,而不要説怎麼演好這個角色。去演這個角色,我覺得是演不好的,而是一定要在這個階段成為這個角色。知道這個角色的難度之後,我一直在琢磨的是我怎麼去成為馮婉瑜,怎麼做?這種表演的分寸很難拿捏,如果沒有層次感,就容易覺得重復感太多,一定要在一絲一毫中去把握,不單純是眼神,而是整個狀態。

 

就像片子裏陸焉識平反回來後,馮婉瑜第一次跟他見面,你不知道她是否還認識陸焉識,可能很多人看的時候還會覺得中國的情感表達方式就是這樣很客氣的,其實她是一種病態。在表演中就一定要很好地把握分寸,這種分寸沒有人能教你,一定要自己去琢磨。導演在電影中用了很多很大的特寫,甚至能細緻到你眼球的一絲變化,所以任何一個眼神、任何一個細微之處都不能跑神,如果把握不好,可能會失去很多表演的機會和空間。

 

我覺得如果再讓我演一遍的話,我也演不好了,因為已經演到我的極致了。我希望大家能給我一個很好的表演空間,其實我一直不覺得我是一個好的演員,我覺得我是一個不錯的演員。但是如果這部電影呈現給大家的時候,大家能夠認可我的表演的話,我才會覺得我是一個好的演員。

 

角色的精確度

 

三聯生活週刊:聽説你主動要求刪減了很多拍得不錯的戲份?

 

鞏俐:一個角色的價值在於它的精確度。其實我從導演那裏學到了很多東西,以前拍戲的過程中,導演很喜歡跟所有的主創人員談劇本,比如攝影、錄音、編劇。通常拍戲拍上三四個月,每天晚上都會開會討論,我們演員可以旁聽,旁聽時你就可以學到很多東西,比如這個鏡頭應該怎麼運用,這場戲應該怎麼拍,我在合作過程中跟他學到了很多東西。

 

在這部電影裏我覺得有些戲可能是多餘的,可以刪掉,把好的戲拉長一點,或者把精確的東西放在裏面。所以有幾場戲我覺得導演可以先拍,拍了之後放放看,覺得不好可以減掉。他減掉的時候非常尊重我們演員,會跟我們商量,説怎麼樣,我説沒問題,可以不要這場戲了。我覺得這樣的合作關係特別好。

 

三聯生活週刊:在這次拍攝中記憶最深的一場戲是什麼?

 

鞏俐:印象最深刻的是陸焉識逃回來在天橋上被抓捕的一場戲。在唐山火車站拍的,當時我、陳道明等幾個主要演員都在,正是夏天很熱的時候,他們穿著很厚很重的皮襖,一遍一遍地從天橋下面往上跑,而且一上來就是快跑,因為在演抓人嘛。祖峰跑得猛了心臟一下子有點問題就暈了,陳道明是跑吐了,吐完了接著拍。我當時是從橋上往下跑,所以還好一點,但有很多拼打掙扎還有被推倒的動作,因為被推倒了很多次,稍微有點受傷。但那場戲出來的效果很濃烈,大家付出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三聯生活週刊:在小説裏,陸焉識和馮婉瑜之間的感情一開始並沒有這麼深厚,但電影裏一上來感情就非常深厚了,你怎麼看待電影裏表現的這樣一段感情?

 

鞏俐:導演已經對小説進行了改編,把小説前面80%的內容即他們的情感波折砍掉了,我們的電影相當於是後傳,要表現的也是感情深厚的狀態。這種感情對於我們現代人來説是可遇不可求的,它並不是傳統的柴米油鹽過日子的感情,它很浪漫,很超越一般感情,也和一般的感情很不一樣。

 

馮婉瑜可以苦苦等待陸焉識這麼多年,而陸焉識也一直守候著馮婉瑜,不管她認不認識自己,只要能陪在她身邊一輩子,這種情感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我覺得馮婉瑜非常幸福,有一個這樣的男人陪著她一輩子,雖然她是一個病人可能並不知道這一切,要是能知道的話她得多幸福啊。我特別喜歡她老了的樣子,很漂亮的老太太,有人問我是不是擔心造型老所以開始的時候我不願意去演,怎麼會呢?

 

三聯生活週刊:很多人都喜歡把《歸來》和當年的《活著》去做比較。

 

鞏俐:其實我覺得這兩部電影只是年代相似而已,卻是不一樣的故事,在表演方式和表現方式上也完全不同,我覺得《歸來》的難度更大。

 

三聯生活週刊:導演會給你排戲嗎?教你怎麼演?

 

鞏俐:不教啊,多年來他就不給我們排戲了,就説有這麼個情節,你自己去演,多年來我們就這麼排戲。

 

三聯生活週刊:再次和張藝謀導演合作,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感受?

 

鞏俐:我覺得他是一個為電影而生的人吧,他也不會做別的,只會拍電影,只會當導演。一個導演或一個演員不要把自己局限起來,大家都願意去嘗試不同形式的電影和不同感覺的角色,他這麼多年裏也摸索著嘗試了很多不同的電影類型。現在這部《歸來》,我覺得是他沉澱了這麼長時間後,拍出來的一部安靜中蘊含爆發力的片子。我覺得在這部電影裏,他又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出來了,看完之後你能感覺得到,他的沉靜是有能量的。

 

三聯生活週刊:你跟陳道明很多年前合作過《一代妖后》,這次跟他的合作默契如何?

 

鞏俐:拍李翰祥導演的《一代妖后》時,陳道明已經是大明星了,我那時還是大學二年級的學生,當時已經覺得陳道明老師這麼厲害啊。時隔這麼多年,我覺得他還是沒有變,他對電影、對藝術、對個人和整體的要求仍然特別嚴格。我們這次合作就是一拍即合,第一天我們穿上服裝試裝的時候,他戴上眼鏡的一瞬間,我就覺得他就是陸焉識。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就是演員跟演員之間的感覺吧,這個很重要。我們倆都很快進入了狀態,不用費太多時間去磨合。他是非常嚴謹的一個演員,你在電影裏看到的他所有的表演都是非常靜的,通過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小動作來表達,這是很難的。他確實是一位難得的好演員。

 

“隨大流對我來説沒有意義”

 

三聯生活週刊:你跟很多最優秀的導演合作過,比較喜歡的是哪種合作方式?是告訴你很詳細的表演嗎?

 

鞏俐:哈。別,別告訴我,告訴我你就自己演吧,不用我來演了。我需要一個劇本,而且要明白你要我做什麼,不能只是一個大綱給我了,我還要知道每一場戲為什麼會這樣,我要明白來龍去脈,這是最重要的地方,否則我這個角色扮演不好。我要通過我的表演把人物的靈魂表達出來,所以如果你要求我一定要這樣或那樣演,也許我覺得可能我的表演方式比你的更好,我一定會堅持自己的很多東西。我合作過的導演都給了我很大的空間去再度創作角色,他們選擇了我,就會相信我。

 

三聯生活週刊:你演悲劇性的角色很有爆發力,感情充沛,但喜劇好像接得少,演得也少,這是性格原因還是劇本原因?

 

鞏俐:我也不太清楚。其實悲劇很好演,我覺得讓別人哭相對容易吧,只要有一個好的情節好的演員,催淚並不是衡量一個演員或者一部電影好壞的標準,這是另外一回事。喜劇是非常難演的,讓人發自內心地笑和開心其實是很不容易的,作為一個喜劇演員是更難的事。演《唐伯虎點秋香》的時候,我還很年輕,很多東西沒法體會,拍攝的過程很開心,但其實當時我也不太懂喜劇的技巧。周星馳是那麼好的喜劇演員和導演,他的東西真的很棒,我也是有點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真的去靠近那種表演方式。

 

三聯生活週刊:早期你演過那麼多光彩照人的形象,給大家留下非常深刻的記憶,你有沒有特別熱愛的角色,還是説一直不斷地演下去,對以後的角色會比較熱愛?

 

鞏俐:我覺得每個角色都是不一樣的,都是自己的辛苦勞動,我接過的角色我都喜歡。角色是不是成功那無所謂,只要我接拍了這部電影,我就會很負責任地把它演到享受整個拍攝過程。

 

三聯生活週刊:似乎近幾年你的作品産量並不算高,你現在接戲的標準是什麼?

 

鞏俐:我本來就是一個産量低的演員,非常低。演員的能量是有限的,而我是一個需要儲存能量的人,不希望去浪費自己的能量和時間。創作一個好的角色是需要時間的,碰到一個好的角色、一個自己喜歡的角色也是不容易的,所以我不著急,也不需要這麼著急。

 

像馮婉瑜這樣我沒有演過的人物是一個挑戰,是能夠讓我有真正發揮餘地和創作靈感的角色,我會有興趣。沒有興趣的話,我也發揮不好,挑選劇本對我來説很重要。還有就是整體合作組合也很重要。

 

三聯生活週刊:你給大家的印象似乎還是和當下的中國電影保持著一種相對疏離的狀態?

 

鞏俐:沒有。我只是覺得隨大流對我來説沒什麼意義。如果是群星匯聚的電影我發揮不了,沒有用武之地,所以我不願意去演那種群戲的東西,我還是會去選擇能讓我發揮的東西。我真正去塑造了一個人物,在過程中我擁有一個愉快的創作過程,這對我來説是最享受的。上映之後怎麼樣,這對我來説已經是過去時了。藝術不分國界,不需要挑選哪國電影,只要有好的角色給我,讓我有激情去創作,我就可以,數量對我來説是無所謂的。

 

三聯生活週刊:不拍戲的時候你都在做什麼?

 

鞏俐:我在生活啊。不拍戲的時候我一定要出去看這個世界,我一定要到街上去遛彎,去走一走,去過一種很正常的生活。一個好演員一定要去看別人,你不能老讓別人看你,每天戴著口罩、眼鏡、帽子,弄得像個外星人一樣,別人一直在看你,你卻看不到別人的生活,這樣是不可能獲取來自生活的靈感的。

 

我出門的時候不需要口罩什麼的,但我可能會戴一個平鏡,別人跟你打個招呼也無所謂,這樣我才可以坐在街上去看人,看人的生活是什麼樣的,我才真正覺得自己參與到正常生活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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