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桂冠詩人”82歲鄭愁予:人類是過客,鄉愁乃詩膽
編輯: 關春英 | 時間: 2015-12-07 11:28:34 | 來源: 中國新聞網 |
圖為鄭愁予。洪堅鵬攝
台灣現代派代表詩人鄭愁予,在海南島參加2015兩岸詩會並獲頒“桂冠詩人”獎。4日,細雨微寒,恰逢鄭翁82歲壽誕,他接受中新社獨家專訪,回望人生路一釋“愁予”詩中“愁”,慨嘆:人類是過客,鄉愁乃詩膽。
對著鏡頭,依舊俊朗的鄭翁給喜愛他的華語讀者朗讀年輕時詩作《錯誤》: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這首詩我寫了很多年,寫的是記憶裏漂泊的心酸意向。它有很多版本,16歲我在衡陽出版第一本詩集,就包括了這首詩,當時它的語言不是這個樣子,之後為了內容,又創造了新的形式。我是抗戰的兒童,內戰的少年。‘達達的馬蹄’,那是童年逃難時忘不掉的聲音。而父親總在遠方,母親和我們一直等待他這個‘歸人’。”
“命運給我們這一代人帶來很深的鄉愁。”鄭翁説,從小母親就教他背誦詩詞,鄉愁的詩意伴隨他一生。1937年秋,在古都金陵生活的鄭愁予一家被淞滬戰火驚擾,在“南京大屠殺”前兩個月北歸中原了。“那年我5歲,還記得走前去過棲霞山,楓葉紅了。回到故鄉河北,一進村看到一樹紅葉,我以為也是楓,家人説那是柿樹紅。”於是,“走過江南”、“兩樹紅葉”成了詩人最初的鄉愁。1948年冬天,隨父母歷經抗戰、內戰顛沛回到金陵的鄭愁予,隨二伯父的兒子去了莫愁湖。“莫愁湖裏種滿荷花,冬天裏的荷呈枯黃,很蒼涼,就像那時國民政府的戰局一樣了,也像老百姓心中的淒惶。那种家家戶戶黯然的景象,我都記在心裏面。”
這次,詩人獨自一人,一個黑背包,一隻銀箱子,一提金門高粱酒,搭乘夜班機來到海南島。他説,“我的一生,最初是不得不漂泊,最後愛上了旅行,最愛我那個黃色舊背包。”
“最喜歡自己的一張背影照:我背著黃背包,面對著個帷幕,帷幕裏隱約可以看到個馬槽,就是耶穌基督降生的那個馬槽。在那樣一個地方,一個我不認識的人站在我背後照了相,照完了以後他把這個相片給了我,我非常珍視這個照片,我想背包裏面就是我的鄉愁。”
82歲鄭愁予,一生行過了長江,漂過了西江,渡過了海峽,飛過了大洋,在美國耶魯大學教書十多年,如今在金門大學研究閩南文化,書寫海洋詩歌。
詩人如今這樣解讀“鄉愁”:“鄉愁,其實是宇宙性的。在我的詩裏頭,意象相當多的是‘流星’、‘星空’。流星、隕星、隕石,它們從天空劃過,落在大地上了,這個引起鄉愁。人類的生命,就像所有生命一樣,在這個地球上剎那之間就過去了,都是‘過客’。那為什麼叫‘歸人’,不叫‘歸動物’、‘歸生物’呢?因為人是不同的,活過一次,對生活過的地方許多的回憶、眷戀等等。所以説‘過客’和‘歸人’這個之間引出最多的感觸,用歌的形式,把它寫出來的,那就是詩人。”
詩人告訴記者,十幾歲時讀《楚辭》“目眇眇兮愁予”,被“愁予”打動取來做了筆名。後來在司馬相如的詩、辛棄疾詞裏都讀到這個意念,特別是辛棄疾的“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如今,他終於懂得這個“愁”原來是詩膽。因為詩人總要表現對時間的無奈,與西方常常用“死亡”和“愛情”來表現“時間沒有了”不同,我們的漢詩是用風花雪月的無常,表現對時間的無奈,恰就是這麼個“愁”字。
從一個島為了詩意來到另一個島,已經畔海而居多年的鄭愁予告訴中新社記者,如今在寫海洋詩歌。
在海南島的第二夜,他寫下一首《南海的藍是古中國藍》。詩中寫道:南海的中國藍是古南海的中國藍/所有的波涌浪滾都綻開繁華億萬/歷史的大浪漫豈僅是英雄的演繹……(完)
中新社記者 關向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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