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超高調亮相 每年會費收入達億元

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超高調亮相 每年會費收入達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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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要卸下隨身金屬物件,單獨檢查包裹,甚至掃碼才能領取憑身份證號提前製作的進場證件……3月25日,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的成立大會上,安保嚴格程度堪比“兩會”。

 

從協會的架構配置來看,它完全有別於民間企業聯盟式的小打小鬧,達到了名副其實的國家級規格:來自“一行三會”背景的官員並不是作為儀式的剪綵嘉賓亮相,而是身居協會的核心要職,央行副行長潘功勝、上海主管金融的副市長屠光紹也現身講壇致辭,這些都為當天的大會平添了幾分嚴肅色彩。據《中國經濟週刊》記者比較,現場氣氛只有每年一度的陸家嘴金融論壇可堪比擬。

 

從傳統金融到P2P眾籌,幾乎與“互聯網+”金融概念沾邊的行業無一缺席。儘管提前規定了每家企業只能登記一位與會者,會場內仍是一座難求,後兩排的媒體座更是摩肩接踵,許多記者全程站立,只為一睹這場全程近兩個小時的行業盛會。

 

一切都顯示了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是銜著“金鑰匙”誕生,曾經被認為青春叛逆的草莽行業忽然戴上了官方的冠冕。而就在大眾一路高歌新的互金大時代即將來臨時,不少業內人士也在沉澱理性的思考:究竟這個巨無霸似的“大管家”應該做些什麼?能夠做些什麼?

 

微妙定位

 

從協會的組織架構看,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是央行牽頭,會長李東榮是央行原副行長,秘書長陸書春則是央行科技司在職副司長,10位副會長還有3位分別來自銀監會、證監會、保監會,這樣的配置無疑會使協會更多地以官方形象示人,同時又因“官本位”而受到質疑。

 

“理論層面可能會招來批評,但在實際操作層面上,很難找到一條更合適的路。因為金融是一個非常敏感的話題,如果沒有監管部門高效協同,其實協會本身起不到太大的作用,恰恰正是有前央行副行長這樣的角色加入,以及銀監會的各個組辦、局級、副局級單位的官員參與進來,協會才能真正運行下去。”網貸之家CEO徐紅偉對《中國經濟週刊》坦言。

 

記者了解到,在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落地之前,地方性的互聯網金融協會已經先行一步,不僅獲得了正式名頭積極運籌,更紛紛做出地方性的規範試驗。比如日前江蘇、上海、廣東三地互金協會先後發佈了相關P2P平臺信息披露的指引,十省市的互聯網金融協會組織更在深圳力推“行業自律公約32條”。

 

據記者觀察,這些地方性互聯網金融協會成員多以P2P為主體,央行分支機構為指導單位,屬性是行業自律組織。在徐紅偉看來,如今成立一個更高規格的“大管家”一統江湖,則是為自律賦予了監管的意義。

 

“國字頭協會中,在職的副局級領導直接擔任秘書長的情況是不多見的,行業自律與監管部門的相互配合其實是這個機構的微妙之處。”徐紅偉對記者解釋,“儘管協會對外説是行業自律,但實際上官方也有很強的溝通需求,某種程度上它更像一個緩衝器,代表著官方的調研或者政策出臺的基礎,未來監管政策的制定,包括一些細則討論,肯定都是由協會來完成的,而會員單位的一些被協會定性的違規行為,也會由監管部門來處罰,其中會有一種協同效應。”

 

零壹財經研究院院長李耀東也對《中國經濟週刊》分析,因為由央行總行直接指導,所以協會的權威性更強,在整個行業規則、技術標準、行業標準的制定方面將發揮較大作用,“未來全國互金協會更偏重於適用整個行業的頂層制度建設層面,而地方性協會則進行落地的協調。”

 

國資民資爭議

 

被稱為“大管家”的全國互聯網金融協會甫一落地,便承載著許多期待,也招來一些爭議。比如關於會員單位的分配比例是否合理引起各方關注。記者注意到,10名副會長去掉“三會”背景的3位人士和1名中國金融教育發展基金會成員外,其餘6名分別來自銀聯、農行、螞蟻金服、中國人保、華融資産和中國證券登記結算有限公司,除螞蟻金服外,其餘都是“國字頭”的大型金融機構。不少人士質疑,在以民間資本為主體的互聯網金融行業,由這樣一群來自國資的人士主導,是否妥當?

 

而在地方性互聯網金融協會裏扮演絕對主角的P2P淪為配角。據悉,全國互聯網金融協會會員代表共計437名,銀行機構84名,證券、基金、期貨公司44名,保險公司17名,來自其他互聯網金融新興企業及研究、服務機構292名,其中P2P只有40家入圍;在第一次會員代表大會選舉産生的142家理事單位中,銀行機構仍佔最大比重,佔到30席,證券及相關企業12家,保險及相關企業6家,互聯網金融企業94家,其中僅16家P2P入選。

 

不少圈內人士呼籲,這次入選的P2P公司一般都具有國資或上市公司背景,協會應該廣納賢才,“不論出身論才幹”,多吸納優質的P2P平臺進入,做出榜樣和示範。

 

在入選的理事單位開鑫貸總經理周治翰看來,與傳統金融的交流將帶來更廣闊的合作空間,“互聯網金融的發展離不開傳統金融的支持,傳統金融的轉型升級也需要互聯網金融帶來靈感和想像力,協會把這些不同類型的企業組織到一起,可以更好地發揮傳統金融機構的專業性和互聯網金融機構的靈活性,會員單位之間、會員與協會之間、會員與監管部門之間的各種交流有利於政策法規落地實施。”

 

李耀東也認為,作為一個比較寬泛的概念,互聯網金融本身涵蓋了傳統金融的互聯網化和新興P2P等機構這兩個維度,參與的機構類型多樣化是可以理解的。

 

“我認為它下面應該會成立一些專門的委員會,比如針對P2P平臺成立專門的P2P委員會,針對眾籌公司成立眾籌委員會等,這樣能有一個分條線的調控,根據我個人的猜測,協會可能會往下做一定的細分。”李耀東對《中國經濟週刊》解釋,“從細分的角度看,P2P企業在行業的架構中並不少,比例還是合理的,而且具有比較強的行業代表性,將來可能會面向某一個行業推出更加有針對性的規範細則。”

 

失信黑名單

 

除了頂層制度規範外,記者採訪時注意到,全國性的互聯網金融協會誕生後,不少企業最渴求的是一張行業共享的“失信黑名單”。愛錢進CEO楊帆接受《中國經濟週刊》採訪時強調,開放徵信平臺、分享信用記錄是協會最重要的使命。

 

“這也是目前互聯網金融平臺最需要的,之前這個平臺的客戶信用信息是不納入官方信用系統中的,就會導致一個問題,假如某個客戶在互聯網金融平臺違約後,他在銀行系統裏的信用等級還是良好的,這無形中降低了劣質客戶的違約成本,而其他互聯網金融企業為此付出大量的額外資金和成本,對企業生存是不利的。”在楊帆眼中,加入協會獲得的信用背書反而是次要的。

 

“更希望協會成立以後,不要僅僅只是挂了個牌,而是能夠真正把事情做下去,向官方傳遞P2P等互聯網金融企業的一些需求和聲音。”楊帆如是説。

 

周治翰也對《中國經濟週刊》表示,協會的重要職能就是信息收集和互通,“關於數據採集和信息共享,協會一方面已經聽取了部分會員單位對這項工作的意見,並嘗試人工手動報數,監測這些會員單位的日常數據記錄、分析情況;另一方面協會也在搭建自動化的數據採集系統,已就系統的技術方案向部分會員單位徵求了意見。”

 

他向記者透露,在成立前夕,協會已經開展了建設信息共享系統、制定信息披露細則等多項重要工作,協會的系統搭建完成後,有望更方便地讓會員單位查詢行業“黑名單”等信息,遏制多頭借貸的情況,加強企業的風險防範水準。

 

“經過幾年發展,目前各家平臺都積累了大量的數據,但這些數據相互之間不連通,形成了一個個數據孤島,如果協會能夠建立起共享的數據庫,方便數據提供方之間相互查詢失信‘黑名單’,無疑將大大提高網絡借貸平臺的風控能力,更好地保障投資人的資金安全。”周治翰這樣建議。

 

退出難題

 

從目前協會公佈的會費標準看,未來要實現這樣的數據庫並不會短缺資金支持。根據協會公佈的各級會費要求顯示,副會長營利性單位100萬/年,非營利性單位40萬/年;常務理事營利性單位80萬/年,非營利性單位30萬/年;理事和監事營利性單位60萬/年,非營利性單位20萬/年;普通會員營利性單位20萬/年,非營利性單位1萬/年;個人會員暫不收費。據計算,這意味著協會一年的會費收入高達億元。

 

“如果以基金協會的會費來看,這個價格屬於正常情況,如果把它當做地方性協會來看,會費則是偏高的,但它其實是一個強組織關係的協會,而不是鬆散的組織架構,這麼多官員直接進入,它實際要承擔的職責、要提供的服務是相當多的。”徐紅偉對記者表達了自己對協會會費的看法。

 

他認為,目前協會潛在的最大問題其實是如何搭建退出機制。“在中國,退出機制始終是一個問題,對協會來説,退出意味著要當惡人,但如果出了問題不能很有效地執行退出,協會的威信會漸漸銷蝕,如何在人情公關甚至利誘的影響下保持公正性,關係到協會自身建設的成敗,比如説如何構建發現機制,在何種程度的懲罰措施下迫使企業退出等。”

 

事實上,目前部分互聯網金融行業規範已有一些意見雛形,但總體仍然比較粗糙,中間涉及大量執行層面的問題。“比如説P2P平臺要主動退出,政策意見欄現在説要在退出前幾年報備,但光報備是不夠的,平臺的存量業務怎麼辦?是依靠協會託管,還是通過資産遷移轉讓的方法轉到另一家機構?這些具體的問題非常複雜,都有待後來理清。”李耀東對記者補充分析。《中國經濟週刊》記者 勞佳迪 | 上海報道

 

(錢威丞對此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