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京劇結緣半世紀，內心滿是驕傲——專訪台灣表演藝術名家吳興國

 

吳興國（資料圖）

 

將搖滾、舞蹈等現代元素融入京劇，以京劇形式演繹西方經典……台灣表演藝術家吳興國致力於京劇的傳承與弘揚，走出一條獨具特色的道路。與京劇結緣超過半世紀的吳興國説，站在老祖宗留下的精華之上，通過自己的創作表演，得到海內外觀眾的欣賞和讚美，內心滿是驕傲。

 

今年，吳興國所在的“當代傳奇劇場”再次將改編自《水滸傳》的戲劇《水滸108——忠義堂》搬上台北、台中、台南的舞臺。吳興國飾演宋江，率領一眾年輕演員，將京劇文武場與搖滾樂團相結合，上演一齣令人耳目一新的好戲。

 

2011年這齣戲在香港首演，由於劇團演員不夠，吳興國向上海戲曲學院借了10多名演員。經過數月排練，兩岸演員聯袂在港演出，引起轟動。時任香港藝術節副總監的蘇國雲評價，這場戲是當年香港藝術節最精彩的節目。

 

後來，改編自《水滸傳》的戲也在上海演出。吳興國記得，演出結束後，50余位大陸的編劇、劇評人到後臺和他交流，大家席地而坐，相談甚歡。在大陸演出獲得認可，讓吳興國深受鼓舞。

 

這些年，吳興國的劇團常去大陸演出。以借演員為例，他認為，大陸京劇人才多，基本功紮實，也有眾多忠實觀眾，兩岸在京劇方面的交流合作越來越密切。

 

“大陸很好地保存了傳統，京劇的根在大陸。”京劇也是幾十年來吳興國創作的根。

 

1953年，吳興國生於高雄。1歲時父親過世，3歲時被送到孤兒院。“投入京劇領域可能是命運的安排。”12歲時，他就被送入“復興劇校”坐科8年，因成績優異被保送到中國文化大學戲劇系學習。大學期間，他加入知名藝術團體“雲門舞集”參與演出。1978年，吳興國拜台灣京劇界四大老生之一週正榮先生為師，正式成為“梨園弟子”。

 

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傳統戲曲在台灣逐漸式微。“沒有觀眾，路越走越窄，很多人選擇離開。”與許多改行的人不同，吳興國被寄予厚望，對京劇始終一腔熱血。隨著接觸更多西方戲劇和舞蹈藝術，吳興國開始思考將京劇與其他元素相結合，為京劇“突圍”尋找出路。

 

1986年，吳興國和一群年輕演員創立“當代傳奇劇場”。他們將傳統京劇的唱、念、做、打與西方經典相結合，讓傳統和現代在劇場接軌。

 

同年，改編自莎士比亞名劇《麥克白》的創團作品《慾望城國》，融合話劇、現代舞、電影手法，轟動了台北表演藝術界。其後，劇團開始不斷接到演出邀約，陸續登上北京、香港，以及英國、法國、美國、西班牙等地的舞臺。

 

大膽的創新突破，讓吳興國也受到一些質疑和非議，當時有不少人認為京劇應遵循傳統形式。面對創作提案屢遭拒絕、被劇場封殺，加上經費困窘，他一度心灰意冷，1998年甚至宣佈休團。

 

經過兩年思考與重整，吳興國又“活”了過來。自編、自導、自演，一人分飾十個角色的復團之作《李爾在此》登場，吳興國借該劇傳達自身心境，探討演員本質。

 

“表演者沒有觀眾時，一定會去思考如何才能救活這個藝術，尤其在從傳統到現代轉換的時代。”吳興國認為，無論是京劇還是西方戲劇，皆是精緻的表演藝術，都面臨缺乏年輕觀眾和時代轉換的困境。

 

自認為是“傳統京劇的繼承者”，吳興國説，“既然繼承了最精緻的表演藝術，我就有責任為京劇尋找出路。”

 

《樓蘭女》《暴風雨》《等待果陀》《蛻變》《夢蝶》……吳興國率劇團推出的作品層出不窮。“幾乎沒有一個戲的風格是一樣的，我們就是需要去不斷碰撞，創出新作。”他説。

 

“傳統是現代的根。”吳興國認為，京劇從始至終都是他的根，傳統是他最大的創意源泉；而傳統也需要重新詮釋，藝術要和時代結合，這並未改變傳統的精緻和傳統本身，反而讓傳統藝術更容易走進人們的生活，有了更強的生命力。

 

“中國傳統如此悠久，名著、典故、故事太多了，京劇又有如此豐沛的養分，稍稍變化就可與西方表演風格結合，産生新的表演形式。”吳興國對植根于傳統之上的創作如癡如醉，樂在其中。

 

對吳興國而言，表演藝術是他的“第二生命”，一個真正表演者對舞臺藝術的熱忱會感動觀眾。在劇場裏看到越來越多年輕觀眾，聽到他們的掌聲、歡呼聲，吳興國覺得自己的探索是成功的。

 

要實現京劇傳承發展，培養年輕演員尤為重要。吳興國注重發揮年輕人的作用，給他們更多表演機會，在新戲中加入年輕人喜歡的元素，激勵他們大膽創作。

 

2010年起，吳興國設立“傳奇學堂”，邀請兩岸京劇名家，在暑期對台灣年輕人才進行集訓。他勉勵年輕演員，只有練好基本功，才能在傳統基礎上實現創新。

 

回首與京劇的半世紀之緣，吳興國笑言，“兒時在劇校被打罵時，常有抱怨，但後來自己的內心卻感激不已。”

 

“我們的表演藝術如此多元，可創造如此豐富的情感，這在全世界來看都是獨特和稀有的。”吳興國説，很幸運能看到五千年的中華歷史文化與藝術結合在一起散發出的光彩，自己內心對傳統充滿敬意、對先輩長久累積的智慧非常感念。（新華社記者石龍洪、陳鍵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