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鐘南山,醫學界還有這些不能被遺忘的“大山”

除了鐘南山,醫學界還有這些不能被遺忘的“大山”

 

 

誰發現了兒茶素,推動了婦女疾病尖銳濕疣的治療?誰為推動中國醫學影像學的發展做出卓越貢獻?誰拒絕國外優越的工作環境毅然回國建設祖國醫學事業?在中國漫長的醫學發展歷程中,涌現出許多救死扶傷的優秀醫生和了不起的醫學科研工作者,醫學界院士是他們中的傑出代表。

 

近日由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推出的《醫者仁心——中國醫學界院士口述訪談》收錄吳階平、吳英愷、巴德年、程書鈞等17位從事醫學研究和臨床工作的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工程院院士的口述訪談實錄,涉及他們的童年記憶、求學經歷、奮鬥歷程、醫學成就、人生體悟等。這些醫學界“大山”的事跡和心得,對醫者仁心做出了最好的詮釋。

 

從兒茶素到青蒿素的發現,從輸精管絕育法到癌症確診“金標準”,從手電筒加煤爐手術室到手捏皮球輔助呼吸機……《醫者仁心》通過院士們的口述,還原中國醫學界發展歷程,揭開各項醫學重大突破背後不為人知的故事和“大醫”身上處處流露的愛國情懷、敬業精神。

 

這些取得卓越成就的醫學界院士大多親歷多個重要歷史時期,具有豐富的人生閱歷,書中披露了大量鮮為人知的歷史細節。對訪談者而言,印象最深的是他們的愛國情。

 

比如首批中國科學院院士、中國胸部及心血管外科奠基人吳英愷,作為美國一家大醫院的首位華裔外科主任,當全面抗戰開始,他拋棄“高官厚祿”毅然回國——冒險坐上裝滿彈藥的船先到好望角,穿過納粹深藏在大海裏的潛艇防線,然後再一路跋涉到印度,乘坐軍用機飛越“死亡航線”駝峰線到重慶。臨行前,美國的院長竭力挽留:“你留下了就可以接我的班了,再説中美都是盟國。”吳英愷説:“中國的抗日戰爭更殘酷,那裏是我的國家。”

 

除了鐘南山,醫學界還有這些不能被遺忘的“大山”

 

吳英愷院士 中國胸心外科開創人

 

第二批如周同惠、王世真、薛社普、梁植權、吳階平等院士,都是20多歲在美國取得博士學位並從事待遇優渥的研究工作。1949年,他們集體向美國總統寫信強烈要求回國。由於他們中不少人是從事核醫學等前沿學科研究,一直拖到20世紀50年代才由周恩來斡旋,用朝鮮戰爭的美軍戰俘交換回到國內。第三批如吳旻、劉耕陶、巴德年、于德泉、朱曉東等院士,他們都曾在20世紀50年代後出國留學或長時間在國外從事研究工作。

 

這個群體的共同點是“鮭魚返鄉”式的決絕歸國。鮭魚嗅覺靈敏,能從800萬升海水中分辨出家鄉水的味道,一旦嗅到家鄉水的味道,即刻逆流而上數千里洄遊返鄉。毅然回國的科學家們,心心唸唸的無外是報效國家,服務同胞。

 

“有些事逼得也能幹成”

 

除了鐘南山,醫學界還有這些不能被遺忘的“大山”

 

1972年,程書鈞與夫人、大女兒在上海外灘留影

 

我曾經搶救過一個胃出血的病人,他的血色素可能不到4克。在當時的情況下,以我的水準救治他,是很困難的。那是個山區,在那個情況下,如果我不做,他也是要死,沒有任何辦法,所以當時咬咬牙,我給他做了胃部部分切除手術,把胃跟十二指腸接起來,這個病人就活了。術後過了半年多,他還騎著驢請我到他家吃一種叫鍋盔的甘肅大餅。那是個回民地區,儘管生活很苦,但是群眾對我們非常好。

 

我還搶救過一個消化道出血的病人,也是血色素很低。因為我臨床經驗很少,而且本來也不是搞外科的,我就以為他是胃出血,按照老樣子打開,可是沒找到出血點。後來發現是膽囊炎穿孔出血了。而不做手術,這個病人也要死,結果把膽囊切除後,也救活了。救活了這兩個病人,印象非常深刻。我當時的水準,現在來看是很低的,但是我非常刻苦。我在蘭州醫學院外科學了不到半年,回到農村,把這兩個手術做下來了。所以我想人要是在很艱苦的情況下,有些事逼得也能幹成。

 

——程書鈞(腫瘤病因學家)

 

“該挺的時候就得挺”

 

除了鐘南山,醫學界還有這些不能被遺忘的“大山”

 

巴德年和博士畢業生合影

 

那一年,我頭一天晚上做了闌尾炎手術,就在協和醫院做的。第二天協和醫大要開畢業典禮,負責畢業典禮的教務長當時宣佈説,咱們校長昨天得急性闌尾炎剛做了手術,今天就不能參加畢業典禮了。確實也是這樣的,依我的性格要不早就到了會場。我當時在病床上躺著,也沒有西服,所以要去會場,我得先到辦公室,那兒倒是早就預備了西服和領帶。我就來到辦公室,穿上西服,扎上領帶,就去了畢業典禮的會場。

 

因為教務長當時已宣佈巴院長因病不來了,可我在這個時候又突然出現了,我剛一進屋,全體學生都起立鼓掌。

 

在這次畢業典禮上講話的時候,我還和以前一樣站著。大家都説剛做完闌尾手術後直不起腰,事後我才發現,為什麼直不起腰呢,彎腰不疼,直腰疼呀,但不是直不起來!就看你有沒有那股勁兒,有什麼直不起來的?就是要挺住疼唄,六尺漢子,挺不住這點疼?

 

我和平常一樣挺胸講話,大家聽完以後,覺得我不像得了闌尾炎,底氣還挺足啊。可等我從主席臺上走下來的時候,連襯衫都濕透了。人就是這樣,該忍的時候就得忍,該挺的時候就得挺!我認為作為大學校長,不參加學生的畢業典禮,那算什麼呢?這是你給學生上最後一堂課的時候,你憑什麼缺席?

 

——巴德年(免疫學專家,中國協和醫科大學原校長)

 

“溥儀很喜歡做一個普通公民”

 

除了鐘南山,醫學界還有這些不能被遺忘的“大山”

 

孫燕院士

 

有一天,在我們老院(當時稱日壇醫院),吳院長進到機房幫溥儀定位。照射的時間一般很短,完了以後就坐在外邊跟他聊天。那天,他很高興地説他要上王府井逛街。他説:“你看現在我做一個普通人多好,非常自由,愛上哪去就上哪去,但我不倖生在這麼一個家庭裏頭,前半生幾乎都是在別人的監視下生活。我是個非常軟弱的人,連個蒼蠅、蚊子都不敢打死。”他開玩笑地説:“當年我結婚入洞房的時候,就有四個老太太在那看著,我也沒那個本事,我就跑了。”後來我和我們老院長談了:“您看看一般老百姓都羨慕當皇帝,可是皇帝又羨慕咱們。這正是錢鐘書的‘圍城’思想,城裏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進去。”

 

後來,意大利導演要拍一部叫《末代皇帝》的電影,那個攝製組曾訪問過我們老院長,我也跟著參加了。訪問的時候我們就告訴他們這個故事,它代表了溥儀晚年的一些真實思想。實際上,當時他們也提到溥儀特別喜歡自由。溥儀的確是覺得他的晚年生活很好,很喜歡做一個普通公民。

 

——孫燕(實體瘤內科腫瘤學開拓者)

 

“留下來就給你升職、加薪,美國國籍”

 

除了鐘南山,醫學界還有這些不能被遺忘的“大山”

 

王世真院士

 

學校管外事的官員對我説,你若是在這留下來,我就給你升職、加薪,讓你有美國國籍。他認為美國國籍是給你的恩惠,這是美國人自己的想法,因為好多人想入美籍都入不了。另外,當地警察局又給我們一個準備逮捕我愛人的通知。因為她來到美國時是研究助理,可這個時候她已經在一個醫院裏工作了,屬於“非法就業”。通知中又稱:假定她不離開美國,可以緩期執行20年。為了不讓他們抓人,我找了好多教授和同事,還找過當時管理留學人員的人。我為我們自己辯護,説既然美國是個自由的國家,你不讓我去中國也行,應該讓我去世界上除美國以外的任何國家,行吧?我去加拿大、去英國,走到哪我都可以找到認識的人,也可以去一些有中國使館的國家。

 

我一方面跟他們爭,另外也想了一些辦法,找在協和醫學院幹過的美國教授來證明,説中國人很講孝道,中國人要養父母——這是美國人不能理解的。現在不許我寄錢回家,但母親還得我們養她呀。如此爭取的結果是,過了一年多還是放我們走了。

 

——王世真(中國核醫學之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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