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放牛娃到鄉村教師 每一份投入都可能改變命運

20世紀90年代,在湖南湘西的一個農村裏,一個小男孩跟著外婆放牛、砍柴,當外婆捆好柴後,發現牛不見了,左看右望正愁找不到牛時,那個男孩從刺林子裏把牛趕了出來。雖然身上被刮得傷痕纍纍,但他絲毫沒感覺到,仍然高興地説:“外婆,我找到大牛啦!”從此,家裏放牛的任務就交給了這個剛滿5歲的男孩。這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男孩就是我。

 

我叫蒲力濤,1990年出生於湖南省花垣縣雙龍鎮馬鞍村,2013年畢業于湖南第一師範學院,同年參加工作,現為湖南省花垣縣十八洞小學校長兼任課教師。

 

從小到大,“吃苦”似乎一直是我的人生關鍵詞。小時候,家裏僅靠耕作幾畝田地和養些家畜家禽維持生計,我也從很小就成了家裏的勞動力,每天早早起床吃好早飯,把牛趕上坡,然後去上學。放學後,我又要到山上把牛找回來,有時還順帶捎一小挑柴……這樣的日子如今看來的確挺苦,可是那時並不覺得,因為這些工作已經化為我的某種童年習慣。

 

小學階段,我一直過得渾渾噩噩,每次考試成績都不理想。到了初中一年級,有一次上課時我和同桌打鬧,老師發現後批評了我們,並當著全班同學的面問我:“你有夢想嗎?”我僵在那裏,遲遲沒有回復,同學們都笑我傻。但是,我內心知道自己的夢想是當老師,只是不敢説:按照我當時的成績,怎麼可能當上老師呢?那次事件之後,我下定決心向優秀的同學學習,按照他們的作息來安排時間,遇到不懂的知識就請教老師和同學。那段時間,我週末回家放牛時都在看書,上廁所時也在記單詞。漸漸地,我的成績有了起色,之後順利考上了縣裏最好的高中。

 

當時,周圍人都勸我爸爸:家裏條件不好,別讓孩子讀書了。但我爸爸説:“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他上學。”家裏沒有錢,他就和媽媽做豆腐,每天要做到半夜,天還沒亮就要挑著豆腐走10多公里的山路去賣。當時,一挑豆腐才掙10元錢,而我每個月的生活費要400元。知道父母的辛苦後,我更加努力地學習,每天都最早去教室,最晚一個回宿舍。最終,人生中的第二重“吃苦”給我帶來了命運的改變:我以全班第一的成績考上了湖南第一師範學院。

 

大學畢業後,我考取了特崗教師。2018年秋,十八洞小學一位支教老師因工作調動離開了學校,開學在即,學校師資配備出現了缺口。由於這所學校只是雙龍鎮排碧學校的一個教學點,配備教師只有一人,工作任務相當繁重,很多教師都不想去。身為黨員的我主動報名,從鎮裏的小學來到了十八洞小學,一幹就是4年。

 

最初,父母和很多同事都認為我是在“自找苦吃”。他們説:年紀輕輕的去十八洞幹什麼,“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可是一想到我小時候也在村小讀過書,想到那裏的孩子們對知識的渴望,想到“用我之所學改變農村教育現狀”的初衷,我就無法不行動起來。

 

十八洞小學設有一、二年級和學前班,學生人數保持在20人左右。在十八洞小學任教,往往都是校長、班主任、教師一人兼,可以説是“既像保姆又像爹”,一天到晚忙得團團轉。我既要負責給學前班上語言、數字、遊戲課,又要給一、二年級上語文、數學、音樂、體育、美術等課程。在上課之外,每天還要為學生做午餐、打掃校園衛生、打理園藝、維護安保等。一套操作下來,整個人都疲憊不堪。妻子知道情況後主動和我商量:“我也學過幼師,看你在學校這麼辛苦,我能不能到學校幫點忙?”在徵得中心校的同意後,我的妻子也來到十八洞小學。在我們共同的努力下,孩子們的學習、衛生和生活習慣都變好了。

 

現在,我越發堅定了當初的選擇:從村小回到村小,並不是“自討苦吃”,而是通過自己的連接作用,將孩子們引向更大的世界。到十八洞小學後,只要中心校有一、二年級的教研優質課,我就會打開網絡聯校設備,讓孩子們和中心校的孩子同上一堂課。我經常與城裏的小學對接,讓孩子們也能享受到城市名師課堂。2020年國慶節前夕,應北京朝陽實驗小學邀請,我還帶領孩子們到北京開展研學活動,遊故宮、登長城。這些活動讓孩子們走出湖南村鎮一隅,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今年秋季開學,又有一批孩子走出十八洞,進入了更廣闊的天地。這裡的工作雖然有苦有累,但每一份投入都充滿意義,都可能改變一個個農村娃的命運。現在,我的微信頭像就是幾個長在藤上的苦瓜。它提醒著我:要居安思苦,時刻不忘來時之路。(蒲力濤)

標簽:脫貧攻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