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榮昌區到銅鼓派出所有40公里的鄉路，對黃興澤來説，路的這頭是家，路的那頭是責任。他是兒子眼中的“超級英雄”，早上6點半爬起來給兒子做咖喱牛肉飯；他是家裏的大廚，魚香肉絲、粉蒸肉征服家人的胃；他還是銅鼓派出所所長，8年沒與家人吃過團年飯，3年沒休過公休假，居民買菜有糾紛找他，村民丟雞、丟鴨找他，八旬獨居老人“有一句話都想講給他聽”……

　　説話不算數的爸爸 半個月都沒回家

　　冬日的早上，城市醒來的晚。6點半，榮昌城內還如夜一般。

　　黃興澤看了一遍手機，躡手躡腳起床穿衣，輕掩房門，打開廚房的燈，前一晚煮好的牛肉、胡蘿蔔和一盒尚未開封的咖喱安靜地躺在灶臺上。

　　它們是這頓早餐的主角，尤其是那塊咖喱，已經在冰箱裏等了半個多月了。

　　點火、燒菜，咖喱混合牛肉的味道瀰漫在廚房中。

　　食材在鍋裏翻滾著，坐到客廳的沙發上，黃興澤從兜裏掏出手機，又看了一遍。

　　重慶市榮昌區公安局銅鼓派出所所長黃興澤的手機24小時開機。在家，他習慣將手機放在手邊，不方便的時候就放兜裏。

　　“這身警服意味著責任，時間不屬於個人。”

　　“來銅鼓派出所3年，在單位的時間比在家多，沒休過公休假，1月份只休了一天。”

　　1月29日，重慶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平安重慶”發佈了一條微博《黃所長，這週末別上班了！你兒子等你回家》，微博寫到：銅鼓派出所所長黃興澤大部分時間在單位度過。8歲兒子好久沒有見著爸爸，嚷著媽媽帶他去找爸爸。1月27日，正好週末，媽媽帶兒子來到派出所，無奈爸爸實在沒空，兒子只好在旁一邊乖乖做作業，一邊等爸爸下班。沒想到這一等就是2個多小時。兒子趴在桌上睡著了。爸爸怕兒子著涼，悄悄將自己的警服給兒子披上，繼續處理手中的公務。媽媽在一旁用手機拍下了父子團圓的一幕。

　　從警15年，37歲的黃興澤已有些許白髮，臉上依然透著一股英氣。

　　8歲的兒子元元在作文裏寫道“我的爸爸是一名警察，身體又好又強壯。就是説話不算數，説週末陪我打籃球，一週都過去了，他都沒有回家，還説我考了100分就給我做咖喱牛肉飯，咖喱我都買了兩個星期了，他還是沒回來。”

　　黃興澤的這頓早飯是補作業，也是兌現給兒子的承諾。這也是他半個月來第一次回家。

　　40公里路，這一頭是家，那一頭是派出所

　　黃興澤的家在榮昌城區，工作在銅鼓派出所，蜿蜒的鄉路連接著中間40公里的距離。

　　“那幾天要走訪轄區重點精神疾病患者，當時正在看他們的檔案。老婆拍照的時候，沒覺得怎樣，微博發了後，看到兒子在辦公桌旁趴著睡著了，再看到後面那句‘再不陪你兒子，他可就長大了，鼻子發酸。”

　　兒子來之前，已經半個月沒有看到爸爸了。

　　就在妻兒來的前一天，黃興澤工作到夜裏11點多。

　　那天，從早上8點多鐘到下午近3點，他處理了3起糾紛，2起交通事故，回到派出所已是下午2點多了，午飯都沒來得及吃。

　　晚上，又聯合吳家派出所，打掉了一個賣淫嫖娼窩點，回到派出所已是夜裏11點多。

　　“平時的工作也這樣嗎？”

　　“不止喲，有的時候要到淩晨兩三點鐘。”銅鼓派出所副教導員肖輝説。

　　“所裏5名幹警，轄區1.7萬人，33個村民小組。買菜有糾紛找警察，丟雞、丟鴨子找警察，兩口子鬧矛盾找警察……儘管是些雞毛蒜皮的事，不下去不放心，派出所就是保一方平安嘛。”黃興澤接過肖輝的話。

　　準時的李婆婆 有一句話都想和他講

　　1月28日，是銅鼓鎮趕場的日子。臘肉、香腸飄來的味道，混著熙來攘往的人，提示著年近了。

　　一大早，劉驥村84歲的李全香來到鎮裏，她不趕場，來找人。

　　她走到銅鼓派出所院內，抬頭望了一眼二樓的辦公室。

　　“黃所長又忙去了？”

　　“是啊。快過年了，從外面回來的人多車多，黃所長他們到路上巡邏去了。”戶籍民警回答著李婆婆。

　　“那我在這兒等到起，我還有句話想和他説呢。”

　　逢2、5、8日是銅鼓鎮趕場的日子，李婆婆必準時來找黃興澤。

　　人在辦公室就上去説兩句話，沒在就坐到派出所等起。

　　黃興澤至今記得是怎樣認識李婆婆的。“3年前，她報警後我去調解。其實沒什麼事，就是一個人生活太孤單，想找個説話的人而已。”

　　一次調解，打開了獨居老人的心窗。此後，她再也沒有報警。

　　“黃所長他跟我好好説話，有一句話我都想和他講。”沒見到黃興澤，李婆婆和接待的人説。

　　1月31日，黃興澤來到劉驥村看望李婆婆。

　　“你的電話啷個（怎麼）打不通呢？我過來看看。”説話間，黃興澤看到李婆婆正坐在門口曬太陽。

　　“你那麼好喲，又來看我。”下午的陽光正好，照進李婆婆的小屋，也照在她的臉上。她像孩子一樣，一會兒拿出橘子，一會兒翻出柚子，一會兒掏出糖果，一會兒找來花生，一個勁兒地往黃興澤手裏塞。

　　“吃嘛。去年夏天我腿摔壞了，沒得水吃，你還給我背來3桶水，我忘不了喲。”

　　“我去燒水給你。”

　　“不忙，我們還得去其他家再看看，年前我再來看你。”

　　離開的時候，李婆婆抓起花生橘子往黃興澤手裏塞：“自己種的，吃嘛。”

　　黃興澤往外走，李婆婆也跟著，直到將他送到停在路口的車上。

　　“村民都很淳樸，我們為他們調解了一次糾紛，到了殺年豬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讓我過去，雖然不能去，可心意暖人。”回派出所的路上，黃興澤講著他與村民的故事。

　　3個除夕都在派出所值班 8年沒和家人吃過團年飯

　　銅鼓派出所的對面，是一棟老式住宅樓，陽臺上挂滿香腸和臘肉。

　　黃興澤説，家裏的團年飯也少不了香腸臘肉，只不過得提前一個星期。

　　“以前大年三十在外面執勤，回到家都淩晨一兩點鐘了。來到銅鼓派出所3年，每個除夕都在所裏值班，已經8年沒和家人在除夕吃團年飯了。”

　　“我很能幹的，團年飯都是我做。兒子愛吃魚香肉絲、老婆的心頭好是海鮮，父母愛吃粉蒸肉……雖然欠他們一頓除夕當天的團年飯，但一家人在一起吃飯就是幸福。”

　　只要在家，黃興澤都會買菜、做飯。“只要不是工作的事情，到家我就不出來了。但有時，菜已經切好了，電話也響了，工作的事沒商量，換上警服就得出發。”

　　從警校畢業至今，工作上的事從未缺席。對於一雙兒女，黃興澤説，做不到每天能看到，陪伴就更少了。有時幾天甚至十幾天在單位值班，有時回來晚了，孩子都睡了，第二天一早孩子還在睡夢中，他就得趕去上班。

　　“兒子剛出生四五個月，他借調到市公安局，每個月回來一次，那兩年他都不知道孩子是怎麼長大的。”説話間，妻子李玉婷摸著兒子的頭。

　　如今，兒子可以通過作文吐槽爸爸了。

　　對於女兒，黃興澤的父愛只能遠觀。

　　“女兒4個多月了，我陪他的時間不足一個月，1月份，我才看了她4次。在女兒眼裏我是陌生人，我一抱她就哭。她出生時，我在醫院陪了3天，第四天是國慶節，她當時黃疸偏高，又患肺炎。節假日所裏最忙，不回去心裏不踏實。當我從手機上看到小小的她孤單地躺在保溫箱裏，眼淚掉了下來。”

　　如今，家人哄女兒的時候，黃興澤會湊過去説，“妹妹，你認一下爸爸，下次再抱你的時候就不哭了喲。”

　　“她小還認不到我，我在手機裏多看看她。”黃興澤的微信頭像都是女兒的照片，有襁褓裏嬰兒的睡照，也有頭戴粉帽肉嘟嘟的笑臉照，還有老婆抱著女兒的照片。

　　李玉婷是榮昌攝影家協會會員，愛攝影，她和黃興澤只結婚的時候去過一次海南，兩人帶兒子去過一次雲南。她説，希望女兒長大些，可以一家四口去旅遊，她想給丈夫和孩子多拍些照片，因為孩子長著長著就大了。

　　《慈母心》中説，

　　最難與人言的是慈母的情懷

　　盼望

　　果子成熟

　　成熟了

　　又怕掉下來。

　　其實，父親何嘗不是。

　　黃所長，這週末別上班了！你兒子等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