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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防哨所官兵有三怕:怕颱風 怕毒蛇蜈蚣 怕霧

2016-12-13 10:05:50|來源:解放軍報|編輯:張倩楠

  

  夜色漸漸籠罩下來,海風吹著尖厲的“號角”,海浪向海岸猛烈地進攻著,發出隆隆呼喊,聲似雷霆萬鈞,勢如萬馬奔騰,似乎要把山頂突出部的哨所捲進波濤洶湧的大海。初秋的晚上,我從千里外的機關大院趕到這個海邊哨所,準備在此住下來,體驗一下久違的連隊生活,交幾個戰士朋友。

  哨所位置十分特殊,三面環山,一面臨海,地勢險要。在沒有霧的晴朗白天,不用望遠鏡就可看見對面島上守軍的崗樓和茂密高大的椰林,還有持槍巡邏的哨兵。

  哨所所長名叫陳亮,是個士官,個小敦實,機靈精幹,皮膚黝黑。他簡要地向我介紹了哨所的情況,當我提出晚上要站一班哨時,他顯得有些為難,一個勁兒地説不行。見我是真心要站,只好安排我和他站淩晨的一班哨。

  哨所分上下兩層,樓下是宿舍,樓上是值班室。當我走進樓下的宿舍時,戰士們早已上床休息。我悄悄地摸到靠門邊的下鋪睡下了,床上蓋的儘管是專門為我準備的招待被,可蓋在身上潮濕又沉重,散發出難聞的霉味,加上宿舍內濃濃的汗味和海上飄來的魚腥味,不時直鑽我的鼻孔,蚊子嗡嗡叫還不時來侵擾,讓我久久難以合眼,其實我到過的海島部隊都是這樣的。而在這哨所的背面,就是繁華的現代都市,此刻正霓虹閃閃,光影迷離……

  門外海上依舊喧囂不止,海浪呼嘯撲打著哨所下的峭壁,猶如一頭頭猛獸嚎叫著,隨時想破門而入;海風嗚嗚吼叫著,野蠻地抽打窗欞,讓門和床都不停地顫抖,尚未習慣如此吵鬧環境的人,一時是無法入睡的。

  上島之前就獲悉,這個哨所可是真正的海防前線,這裡也是“八二三炮戰”的主陣地,著名的烈士安業民就犧牲在哨所下面海邊的樹林裏。

  淩晨1點30分,我和陳亮上哨了。島上此時溫度驟降,儘管我裹著大衣,可一陣海風吹來,寒戰連連。海面如倒扣的鍋底,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我發現身材單薄的陳亮卻一點不覺得冷,渾身精神十足。他説這個季節的風根本不算什麼,最厲害的是冬天的風,吹到臉上似刀子刮,疼痛難忍,不幾天臉上手上就會裂開血口子。

  陳亮先帶著我來到哨所的二樓,熟練地打開夜視器材,這可是所裏的千里眼,變換著多個角度,將附近海面搜索了一遍,未見異常後,又帶我到哨所四週巡邏。他一邊走,一邊如數家珍地向我介紹這個坑道與何處相通,那個地方曾發生過什麼,遇到緊急情況該如何處置……

  路過哨所前一棵枯死的馬尾松時,陳亮停下腳步,告訴我這棵樹叫“勵志樹”。他説他剛來哨所站崗時,還沒有建崗樓,執勤時怕被颱風吹跑,就將腰帶和人一起綁在樹上,漸漸地樹榦中間的皮被磨光了,時間一長樹也乾枯了。為激勵一茬茬官兵愛所守邊,就給樹起了這個名字。每當新兵進哨所,所裏都會組織他們在樹下上一堂政治教育課,激勵他們繼承光榮傳統,守好每一寸海防線。

  巡邏路上,我問陳亮長年累月守在這裡,除生活枯燥乏味外,最苦惱的是什麼?他説主要有“三怕”:一是怕颱風,因為颱風一來,執勤和生活十分不便,接哨都要走坑道,萬一不小心就會被風刮下海;二怕毒蛇和蜈蚣,每到夏季它們就會頻頻造訪宿舍,甚至爬進戰士們的衣褲裏,稍不注意就會被咬傷;三是怕霧,雲霧滿山飄,衣服在霧中晾幹後總有股難聞的鹽巴味,常年在霧裏執勤,有的戰士患上了關節炎等病症,一直難以根治。

  淩晨兩點半,我眼皮有些打架,睡意也一陣緊似一陣地襲來。“來,這個給你,眼皮上擦點就好了。”陳亮遞給我一瓶風油精,我照他説的方法一試,果然精神多了。

  站完崗,陳亮還有事落在後面,我獨自回到宿舍,打著顫鑽進被窩裏,渾身沒有一絲熱氣,好久才有了點睡意。正當迷糊之時,忽然發現一根烏黑長長的東西從門縫中慢慢伸進來,好似烏黑的槍管,莫非是敵人來偷襲?睡在門邊的我猛然一驚坐了起來,定睛一看,原來是陳亮巡查完回來,怕推門聲吵醒我,就用他那把四節的黑手電筒輕輕將門推開。

  “你今晚可受苦了。”陳亮發現還是吵醒了我,有些歉意地對我説。“你們天天都這樣,我睡一晚算什麼呢?”我小聲應道。

  半個小時後,我剛睡著,睡在我對面下鋪的陳亮起床的聲音又一次把我吵醒了,我小聲問他什麼事,他説:“有情況!”説完,抓起手電出了排房。一聽“有情況”,我的心陡然揪了起來,海邊一線哨所的“情況”是説來就來的,容不得半點馬虎,今晚我作為島上唯一的幹部,可不能失責,也趕忙穿上衣服衝了出去。

  所裏在懸崖下面養了一條狗,特意關在避風處,正對著大海,遇到情況就可及時報警。剛才陳亮在床上聽到狗的叫聲有些不對勁,便起床來看個究竟,他們前段時間就協助地方抓了幾個偷渡的。

  從哨所下到海邊沙灘,有條陡峭狹窄彎曲的小路,有十多米高,行走十分不便,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陳亮關掉手電,他和我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向下面搜索。

  下到半山腰,陳亮示意我留下,讓他先下去,説一起下去真遇到情況被對方控制,連個報信的都沒有。他這一説,氣氛陡然有些緊張。説完,他端著槍繼續沿著小路向下搜索。

  我靜靜蹲在小路旁的草叢中,借助夜幕下微弱的亮光向下觀察起來。漆黑的大海上,海浪的怪叫和海風的嗚咽,讓我的心更是懸了起來,峭崖下狗的叫聲依舊未止,間或還有撲咬之勢。據平時觀察,狗沒遇到特殊情況是不會這樣的。

  5分鐘,10分鐘,20分鐘過去了,哨所下面未見半絲動靜,也未見陳亮返回,狗吠聲仍未停止。

  莫非陳亮真遇到“情況”了?下面的沙灘和海上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我連忙找了棵樹隱蔽起來,隨即靠著樹打開了槍的保險,準備隨時處置突發“情況”。

  半個小時後,陳亮終於從懸崖下的小路上來了,我揪著許久的心也放了下來。原來他搜索到下面後,沒有急著衝出去,怕真遇到什麼“情況”暴露了應付不過來,就先潛伏在草叢中觀察了20分鐘,確認未發現什麼動靜後,才走近狗窩。只見足有半個臉盆大的海龜爬到狗窩前,狗見這麼大的動物想侵犯自己的領地,不停地蹦跳狂叫,想以此趕走海龜,可海龜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爬上來,先透透氣再説,就一直犟著不走。陳亮走上前,抱起海龜,扔進了海裏。然後,他打開手電,在周圍地毯般搜查一番後,未發現什麼,這才放心返回。

  回來的路上,我問陳亮是不是常遇到這樣的情況?他説在這樣特殊地點站崗執勤,寧可辛苦上百次,都不能漏過一絲情況,確切地説,睡覺都要睜著一隻眼。晚上稍有風吹草動,不管是颳風下雨或是電閃雷鳴,都要及時起床,確保了海防線的安全,晚上才能睡得踏實。

  我和陳亮回到哨所後,早已困得不行,上床後很快進入了夢鄉。後來,也不知陳亮起來過幾次。

  清晨,海邊升起紅日,哨所和沙灘披上了絢麗的霞光。戰士們披著霞光,開始在山間小路上跑步。陳亮正好要到連隊辦事,就和我一起下山。行至山腰,我回望山頂的哨所,想著天天在這海防前線站哨的戰士,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原標題:海防哨所官兵有三怕:怕颱風 怕毒蛇蜈蚣 怕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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