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菲同盟會破裂嗎？

　　美菲關係風波起源於美國嚴詞批評杜特爾特的鐵腕禁毒政策，美國揮舞著其“人權”大棒，砸向菲律賓，頻頻批評杜特爾特打擊犯罪的舉措侵犯人權。杜特爾特火冒三丈，先是辱罵美國駐菲大使，後又罵了奧巴馬，警告他不要再干涉菲律賓禁毒行動。結果矛盾越鬧越大，搞得兩國元首在東盟峰會期間的雙邊會晤“泡湯”。奧巴馬隨後取消了與杜特爾特在東盟系列峰會、東亞峰會期間（9月6-9日）的雙邊會晤。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杜特爾特以美軍易遭受伊斯蘭極端分子襲擊為由，9月12日要求在菲律賓南部棉蘭老地區的所有美國特種部隊離開，這些美軍一直是菲打擊極端武裝分子的軍事顧問。他指出，美軍不撤離菲南部地區，就不會有和平，“只要我們和美國在一起，菲律賓就不得安寧”。9月13日，杜特爾特又表示，不與美軍在南海搞聯合巡邏，“不想惹麻煩”，這撕毀了阿基諾三世政府與美國在今年初達成的協議。杜特爾特還稱，考慮從俄羅斯或中國採購武器，而此前菲主要裝備基本來自美國。

　　儘管美國堅稱美菲同盟仍“堅如磐石”，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美國是在“自我解嘲和粉飾”。那麼，杜特爾特緣何接連出招打擊美菲同盟關係？僅僅是他個性鮮明，經常出言不遜嗎？杜特爾特最近損害美菲同盟的“組合拳”貌似不合常理，其實有著其自己的政治邏輯和國家利益考量。

　　第一，嚴打犯罪，整頓治安，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前提。他長期擔任市長，且讓達沃市在整體治安很差的南部地區能獨善其身，秩序井然、欣欣向榮，一大經驗是鐵腕打擊犯罪。因此，杜特爾特想把“治市”經驗推廣到“治國”，整頓治安，為經濟發展創造良好環境，這樣才能從根本上穩定政府和繁榮國家。最新民調結果顯示，民眾對杜特爾特的支持率高達91%，説明百姓認可他打擊犯罪的成效。

　　第二，杜特爾特追求獨立自主的外交政策，不願像上屆政府那樣緊隨美國屁股後面，不願成為美國的附庸。其實，在菲律賓，始終有不少人存在著反對美國控制的民族主義情緒。最近，美菲齟齬不斷，關係不睦，本質上體現了美菲這種大小國力量懸殊的同盟之間“控制與反控制”的根本矛盾，不是所有菲律賓人都像前總統阿基諾三世和前外長德爾羅薩裏奧那樣完全聽從美國號令行事。

　　第三，杜特爾特等一批菲律賓精英看得很清楚，美日攛掇菲律賓前政府利用南海仲裁案等事件與中國對著幹，對菲律賓國家是弊大於利，菲律賓不能再繼續甘當美國制衡中國的棋子了。所謂的南海仲裁案結果是非法的，聯合國和國際社會多數國家、東盟多數國家都不支持菲律賓依據所謂的仲裁結果來和中國叫板。仲裁結果除了是一張廢紙外，菲律賓從中得不到什麼實際好處，再和中國對抗下去，一旦在南海問題上因為過分挑釁中國釀成衝突，美國不會為了幫助菲律賓而和中國開戰。那麼，最終遭殃的只能是菲律賓，菲律賓不能固執地去給美國外交“當炮灰”。

　　杜特爾特也意識到，美國經濟低迷，對菲律賓的投資及其和菲律賓的貿易，一時難有大的發展。而中國是亞洲第一大經濟體，經濟增速比美日都快，正在推進“一帶一路”建設，正在加強與東盟國家的産能合作，而且，中國是菲律賓家門口的便捷大市場。如果中菲關係轉好，那麼，在經貿方面，就會改變過去幾年中國投資很少“光顧”菲律賓的狀況，中菲投資合作有望迎來新的春天，中國投資可以幫助菲律賓改善基礎設施落後狀況，提振經濟發展，增強菲民族企業對華出口能力，增加就業，減少貧困；在旅遊方面，過去幾年，菲律賓前政府在南海問題上頻頻挑釁中國，去年，只有49萬多中國遊客去菲律賓，今年上半年同比增長79%，但也只有34.1萬人人次，中國遊客在菲律賓一年總消費也就幾億美元。而中泰關係友好，中國赴泰遊客去年接近800萬人人次，消費100多億美元，今年，中國赴泰遊客有望超過千萬人次，甚至達1200萬人次，比美、歐、澳赴泰遊客總和還多。如果菲律賓對華友好，中國遊客涌入，將大大振興菲律賓經濟。

　　因此，杜特爾特以及前總統拉莫斯、阿羅約等政要均主張讓南海問題降溫，強調南海問題只是中菲關係的一部分，主張拓展對華合作，杜特爾特希望年內訪華。這是菲律賓外交的務實選項，于國於民有利。

　　同時我們也應該看到，美菲同盟存在了70年，時而緊密，時而疏遠，實屬正常。菲律賓在安全事務上對美國的依賴已久，難以擺脫，尤其是菲律賓軍費開支有限，需要美國軍援。杜特爾特追求的主要是菲對美外交的獨立性，不願美國像家長式的不斷對菲説教，而不是廢掉美菲同盟。近期，菲外長、防長也急忙為杜特爾特的一些過激言論滅火，肯定美菲同盟關係。其實，杜特爾特希望在中美之間建立較為均衡的關係，在大國間左右逢源，為菲律賓發展爭取更多的國際支持。而美國為了繼續推進“亞太再平衡”戰略，為了鞏固其亞太同盟體系，實現制衡中國崛起的目標，對杜特爾特的一些極端言論總體採取忍讓的態度，不願就此犧牲美菲同盟的合作大局，而是表示將繼續鞏固同盟關係。美菲同盟關係就像鐘擺一樣，不可能朝著壞的方向擺的太離譜，總要回歸一種“有些矛盾、但基本友好”的狀態。（宋清潤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副研究員）